本文是著名网络ID“江左张亮”发表在北大未名BLOG的连载小说篇章,佳人已取得作者授权,转载请保留此信息。
精彩摘录:女人的情绪,永远是三四月份山间的浓雾,聚集时候扑朔迷离,风一吹,却又没了踪迹。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良有以也。罗馨然由远而近,邱小枫由近而远,在田文亮心中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好比两只小蜜蜂,飞到他田文亮这丛花中,争抢有限的花粉,大打出手。田文亮想要作壁上观,却发觉没有保持中立的可能。
女人的情绪,永远是三四月份山间的浓雾,聚集时候扑朔迷离,风一吹,却又没了踪迹。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良有以也。罗馨然由远而近,邱小枫由近而远,在田文亮心中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好比两只小蜜蜂,飞到他田文亮这丛花中,争抢有限的花粉,大打出手。田文亮想要作壁上观,却发觉没有保持中立的可能。
田文亮撇下邱小枫,课也不上,一个人蹿回宿舍。心中忐忑不安。他虽然从邱小枫的愤怒中逃脱,并不代表他可以逃脱她的温存,她的身体的诱惑。他虽然信誓旦旦说“不在乎那个破面试”,很快就意识到恐怕是一个“冲动的惩罚”。和所有懦夫一样,田文亮一生都生活在悔恨中,却无法消灭这悔恨的前因。罗馨然虽然对他投怀送抱,不代表她不对别的猥琐师兄和赵斌投怀送抱。小波的前车之鉴,让他坚信女人是水做的,而男人是容器,水从一个容器倒进另一个容器,不过是走个过场那么简单方便。罗馨然既然是女人,尤其具有女人味,在容器间的转换就尤其游刃有余。田文亮脱离了邱小枫的魔爪,却仍然只敢看着罗馨然远远观望。
田文亮颇觉站对立场的困难。罗馨然发过来慰问短信,问他情绪如何,他按下不表。宿舍里,大 B 和小 A 正在吃香蕉,桌子上还放了一大堆苹果、瓜子,小零食,仿佛女孩子的过家家。田文亮没有半分胃口,只闷头坐下,打开电脑,塞上耳塞,听《梁祝》。这个自由的社会太喧嚣,让他连自己的本心都弄不清楚,只有死人的爱情才能寄托活人的美好愿望,让人远离尘嚣。这个可怜的懦夫的心,仿佛一个漏斗,好的,坏的,美的,丑的,但凡掉进去的,都如同掉进无底洞,只感到无可奈何的空虚。大 B 拍拍他脑袋:“文亮,怎么了,吃点香蕉。”田文亮摆摆手。大 B 和小 A 对视一眼,齐声道:“失恋了?”田文亮又摇摇头。大 B 显然心情不错,不顾田文亮低落的情绪,继续道:“不管怎么样,文亮,我今天脱光了。”说着,和小 A 隔了田文亮的脑袋对拍了手,以示庆祝。
“哦,恭喜恭喜。是个女生?”田文亮脑袋发昏,语无伦次。
“妈的,你小子欠扁吗?”大 B 拿香蕉狠狠拍了田文亮脑袋一下。田文亮意识到祸从口出,连忙剥根香蕉塞住,以示友善的撤退。
“文亮,我发觉你今天情绪很不正常。必定是跟邱小枫吵架了。”大 B 边吃香蕉边摸文亮脑袋:“你知道你为什么感觉特别难受吗?”
“你怎么猜到的?”田文亮忙问。
“哈哈,我先说你感觉难受的问题。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你跟邱小枫没有公用一张床,关键时刻,没有了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有了这张床,才能随时转移注意力,保持心情的畅快。你只要先把这事办了,诸事大吉。”大 B 继续他的男女理论,田文亮不觉哂笑:“你这句话说的不对,因果颠倒了,夫妻有那心情才会共用一张床,若没那心情,根本就要分床,甚至分房以致分离。却不知道你脱光的对象是否跟你有公用一张床呢?”大 B 摇头晃脑道:“正在办,小意思。只是贵校周围房租太贵,不利于男女和谐发展。”田文亮想,男女在一起,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爽快,就要用个几寸见方塑料套子,扼杀了创造人类的活动,自己这个人类,也不过是父母快乐的剩余,说人生而自由,简直是放屁。他想起邱小枫的挟制,罗馨然的暧昧,都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刀,越发觉得“人人都是自己的奴隶”,他自己, 更是奴隶中的奴隶。
这句话憋在心里,却没有说出来,只问道:“大 B ,你的女朋友是哪个系的?”大 B 不停的继续吃香蕉,回道:“管理学院的。”田文亮刚吃了一半的香蕉给吐了出来。大 B 天天在宿舍批驳管理学院的人浮薄,只培养供职业培训的工具,管理学院的学生是工具,管理学院是生产工具的工具,按照这个逻辑,管理学院就是一个大机器工业的生产车间。大 B 的口号是“砸烂机器,呼唤人性。”大 B 是一个文学青年,早年念过几句朦胧诗,知道海子死于山海关,还知道顾城用斧子把老婆劈死,尤其津津乐道他和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乱搞男女关系的绯闻,觉得,诗人的命就是拿来被女人粉碎的。他觉得管理学院这样的地方,把人培养成工具,尤其扼杀人性,扼杀诗人,让诗人死在机器上而不是女人的怀抱里,罪该万死。他是以经常在 BBS 上与人舌战,或者在匿名版发一些讽刺揶揄的帖子,正如他鄙视鹊桥版的大龄未婚女青年一样,这种不负责任的调侃,做坏事不留名的窃喜,好比在战场上对死人的行窃,绝对不用担心有人报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然而,这个平素清高无比的大 B ,此刻却做了生产车间的帮凶,拜倒在“工具”的石榴裙下,还是让田文亮有自我丑化的嫌疑。
“你这个大 B ,不是前几天还在 BBS 上骂管理学院的人没有人性吗?怎么现在倒做了人家上门女婿了?”田文亮正想把大 B 一通嘲讽,小 A 接话道:“你就不懂了,文亮,你天天骂我校,不还是呆在我校奋斗,我天天骂官员腐败,政府无效率,不也埋头苦苦准备考公务员?管理学院虽然培养机器,但是培养赚钱机器,一毕业进对了公司,年薪几十万,大 B 岂不是可以跟着坐收渔利?”田文亮突然感到一阵反胃的恶心,差点把前面吃的两个香蕉一股脑的吐出来。他看看大 B ,正在专心嗑瓜子,一副超然物外,充耳不闻的神仙姿态。田文亮突然心中一凛,想起自己竟然也是一路货色。小波、罗馨然、邱小枫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常骂女人不是好东西,却偏偏要整天跟这些坏东西纠缠一起,这种亲吻敌人的变态,好比对虐待者的献媚,不也是口是心非,自相矛盾 ? 于是颇受启发道:“大 B 的这事,让我想起政治系讲中国政治的一节。老师说中国传统政治是理想主义的外壳,现实主义的实质,按照这个标准,无论大 B 对管理学院的态度,小 A 对考公务员的态度,我对女人的态度,不都是此种构造?不过古人是真有些理想主义,现在却是连皮都残缺不堪了。”大 B 见田文亮口若悬河,又恢复了生气,拍了桌子说:“说的好!今天庆贺我脱光,我请客,大家去 K 歌!”
但凡 K 歌,必须是男女搭配,否则男人对男人唱情歌,女人对女人喊我爱你,便有了精神自慰或者同志的嫌疑。 K 歌的场所阴暗、嘈杂,外加适当的酒水,疯狂的歌曲,男男女女交叉盘腿而坐,借歌咏志,极易放松警惕,借助夜幕掩护眉来眼去,动手动脚,因此是广大单身男女喜闻乐见,积极参与的一项大众娱乐活动。田文亮天生公鸭桑,不喜欢唱歌,却喜欢躲在角落里看, KTV 是大家发泄的空间,就像一群喝醉了酒的人拥挤在一个窄小的茅坑里争先恐后的吐,吐吧吐吧就习惯了。他喜欢呆在 KTV 包间里的黑暗中窥探,有的人叹气,有的人疯狂,有的人借着昏暗放纵。更多人只是需要发泄。田文亮几个钟头前还跟邱小枫缠绵,现在却不敢说自己有女朋友,小 A 更是举双手赞成。于是,三人各自叫上几个熟悉的女青年,杀奔 KTV 而去。
除了田文亮、大 B 和小 A ,还来了两位女青年。大 B 的新任女朋友参加重要考试,不能出席。两位 inv 同学,一位姓刘,一位姓李。刘同学长的像一颗没有剥去薄膜的荔枝,脸盘圆滚,目光仿佛也在这层薄膜中呆滞。李同学面部像一颗不太饱满的瓜子,身影像一根插在原野上的电杆。站起来迎风招展。田文亮看了二位,没什么食欲,便静静在黑暗中看她们表演。这时,刘同学突然挨到他身边,递过来一杯水。田文亮连忙站起身,毕恭毕敬的接住。
刘同学满脸桃花道:“是田文亮吧。”
“正是在下。你好。”田文亮忙不迭点头。
“呵呵,我是大 B 的好朋友,常听他说起你。”大 B 正在唱花心, KTV 里弥漫了烟酒茶和男人的咆哮,田文亮听不清楚刘同学的话,便弯下腰大声问:“您说什么?”
“呵呵,我说,你很有趣啊。听说你女朋友已经工作了?”刘同学提高嗓门问。他们两个好比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大兵,一边要保住性命,一边还要互通信息,真的是雪上加霜。
“是啊。已经工作了。”田文亮说这话时候特别没有底气。
“挺好的,在哪里工作呢?”提到工作,刘同学显然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豪迈。
“哦,麦肯锡。”田文亮老实回答。
“什么?卖肯德基?”
刘同学把“麦肯锡”听成了卖肯德基,也算是一种独特的能力,却让田文亮格外尴尬。现在,他只要提起这个名字,就仿佛提起皇帝的避讳,有种要被杀头的危机感。
“哦,不是,是麦肯锡。”田文亮凑近刘同学耳朵,小声说。
“哇,大牛啊。”刘同学情不自禁的尖叫起来,我投了那里好多简历,连一面都没给我啊。
田文亮只有迫不及待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停的把嘴伸进杯子里喝水,以免被人看见他的窘态。
“我跟你说啊,田文亮也是大牛,他马上要参加麦肯锡的终面了。”但凡听到别的男女偷偷说话,不管内容如何,总有好事者愿意无偿加入。仿佛抗洪救灾的解放军,不问回报。田文亮听的这话,把头埋的更低,好似中彩票者被发觉彩票作假,娶媳妇者被发觉新郎不育,有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哈哈,幸好是有女朋友的人,否则我也要下手呢。我正想换一个男朋友呢。”小李听到这精彩而隐秘的对话,也忍不住插上一句。
田文亮听的这话,如坐针毡,感觉气短胸闷,便推说上厕所,出门呼吸空气。他感到生命无趣,人生彷徨,无可追求,从一间一间包房走过去,透过玻璃门,看人们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突然想要嚎哭一场。这时,他发现斜对面包间有个女人身影很熟,他凑上前,仔细看,却是赵斌搂了小波在大唱《明明白白我的心》。小波非同往日的浓妆艳抹,脂粉比之罗馨然有国之而无不及。女人一旦开始烫发、化妆,便意味着开始刻意取悦男人,也往往意味着衰老和堕落的开始,大多做了庸脂俗粉。
田文亮看到这一幕活剧,哭笑不得,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悲,半晌,给刘海洋发了条短信:“你女人在 KTV209 号房喝醉了,你块来接她。”然后止不住的笑起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