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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薛涌:互联网时代的书店

互联网时代的书店,要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需要更多的创意才行。

几天前,看到北京民营书店的领袖人物刘苏里先生发的一条微博:“前天获悉美国第二大图书连锁公司Borders(鲍德斯)申请破产,不胜唏嘘。2009年,我曾预计,互联网冲击下的实体书店,最先受到影响的,是没有任何特色的中小书店,其次是大型书店(连锁和单体),再次是网络书店,最后是专业独立书店。但我不认为实体书店会最终消亡。”

简单几行字,透露出互联网时代实体书店的焦虑。互联网彻底地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其后果还远未充分显现出来。象其他零售实体一样,实体书店不得不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们存在的理由在哪里?”记得在这前后的一次微博互动中,一位读者向刘苏里先生致歉,说万圣书店是自己最喜欢去的地方,但每次在那里看中的什么书,就顺手通过手机到当当订货。由于心里过意不去,总是在书店买杯咖啡作为支持。刘先生回复说这很正常,不必致歉。雅量之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我自1994年起就在美国生活,而且一直是读文科博士,在历史系教书,大概属于人口中千分之一买书最多的人了。有一次国内一位读者问我美国的书店是什么样,我竟答不上来,因为我见得实在太少。像我这种人都不去书店,谁还会去呢?过去在耶鲁读书,去的唯一一家就是耶鲁书店。后来这家被一个连锁书店里的巨无霸Barnes & Noble挤掉,引起了师生们的不少抗议。但是,如今Barnes & Noble被亚马逊等网上书店挤得风雨飘摇,乃至前耶鲁书店的经营者们开始同情起吃掉自己的Barnes & Noble。在他们看来,大家作为一个物种正在灭绝。

中美国情不同,在美国发生的事情,在中国未必会重复。鲍德斯的破产,源于经营上的一系列失策,但和互联网时代的大环境有关。首先当然是亚马逊网上销售的崛起,同行内则有经营得更好的Barnes & Noble。另一方面,沃尔玛这种零售业的巨无霸也开始经营图书。这里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还是互联网,亚马逊崛起后,Barnes & Noble迅速建立自己的网上营销,算是免得一死,鲍德斯则未能作出敏锐的反应。接下来是图书的数字化,亚马逊推出了Kindle,Barnes & Noble立即跟牌,推出了Nook。鲍德斯则没有打响自己的品牌,显得有些过时。输了这两轮,基本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其实,即使是Barnes & Noble,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其网上销售和电子图书都被亚马逊压过一头。

中国的实体书店境遇也许略好,这大概是因为电子图书在中国的发展受到知识产权不完备的局限,电子图书盗版起来成本比普通图书要低,一般的出版社和作者对把图书电子化非常怀疑。事实上,像当当、卓越等销售网,也远还没有开发出Kindle那样的电子阅读器。所以,刘苏里先生坚信,只要办出特色,实体书店还是能够存活的。

不错,实体书店能让读者直接接触到书本身,且有书店独特的文化氛围。但是,如上面的例子所展示的,这并挡不住读者来书店熏陶一下后,拿出手机从当当直接订购。况且,网售也可以很有文化氛围。比如,我除了哈佛耶鲁这种大学书店外,基本不去普通书店,只守着个亚马逊。亚马逊有几大好处,一是可以订购便宜的旧书,一是可以当研究工具,因为其索引编得非常好,你找一本书,可以顺藤摸瓜地把相关著作都收集齐备。当当、卓越等网站,虽然也跟着学,但水平还差很多。在此之上,亚马逊有大量读者的书评,有些相当有水准,甚至有些本领域的专家也出来发言。这样,购书过程就象参加了个文化沙龙。这种兴奋,在那些静悄悄的书店是见不到的。

所以,实体书店的经营,需要更多的创意才行。刘苏里先生把书店和咖啡馆混为一体,大概是看准读书人没法网上喝咖啡吧?也许书店和图书馆、社区服务中心也应该整合。甚至书店里可以开学校,组织讲座和讨论班,并发文凭,最终成为教育机构。如今网上教育相当流行,但依然无法替代校园。书店要给自己找出存在的道理,就应该顺着这个思路想一想:网上购书,可以经过网络思想交流的洗礼,但还有什么是网络无法取代的呢?那大概就是人与人面对面的沟通了。书店如果不能建立这种面对面的人际互动,存在的理由恐怕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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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旅美学者,被称为“中国民间意见领袖”。先后就职于北京晚报、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所、1997年耶鲁大学东亚研究硕士、同年进入耶鲁大学历史系博士课程、现为波士顿Suffolk University历史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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