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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始于爱情,终于爱情

梁实秋与夫人程季淑相携一生,始于爱情,终于爱情。即使后来情之所动恋上韩菁清,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的至情至性之举。

梁实秋在其夫人去世之后写了祭文“悼念故妻程季淑女士”,前几章特别感人,细节清晰情感细腻,一点点恋人的小情绪延绵开来,很是感人。

写初见程小姐,自由恋爱刚刚兴起,人们如此含蓄,连好人卡都没有:

这时候是五四运动后两年,新的思想打动了所有的青年。我想了又想,决定自己直接写信给程小姐问她愿否和我做个朋友。信由专差送到女高师,没有回音,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过了很久,时届冬季,我忽然接到一封匿名的英文信,告诉我“不要灰心,程小姐现在女子职业学校教书,可以打电话去直接联络……”等语。朋友的好意真是可感。我遵照指示大胆的拨了一个电话给一位素未谋面的小姐。

季淑接了电话,我报了姓名之后,她一惊,半晌没说出话来,我直截了当的要求去见面一谈,她支支吾吾的总算是答应我了。她生长在北京,当然说的是道地的北京话,但是她说话的声音之柔和清脆是我所从未听到过的。形容歌声之美往往用“珠圆玉润”四字,实在是非常恰当。我受了刺激,受了震惊,我在未见季淑之前先已得到无比的喜悦。莎士比亚在《李尔王》五幕三景有一句话:

Her voice was ever soft,
Gentle and low, an excellent thing in woman.

她的言语是温和的,
轻柔而低缓,是女人最好的优点。

写第一次约会见面,想起我问我父母见面的时候,父亲也把母亲站在医院门口穿裙子得画面描绘得美丽婉约。第一印象如此重要,以至于还要保存一张照片在钱包:

季淑穿的是一件灰蓝色的棉袄,一条黑裙子,长抵膝头。我偷眼往桌下一看,发现她穿着一双黑绒面的棉毛窝,上面凿了许多孔,系着黑带子,又暖和又舒服的样子。衣服、裙子、毛窝,显然全是自己缝制的。她是百分之百的一个朴素的女学生。我那一天穿的是一件蓝呢长袍,挽着袖口,胸前挂着清华的校徽,穿着一双棕色皮鞋。好多年后季淑对我说,她喜欢我那一天的装束,也因为那是普遍的学生样子。那时候我照过一张全身立像,我举以相赠,季淑一直偏爱这张照片,后来到了台湾她还特为放大,悬在寝室,我在她入殓的时候把这张照片放进棺内,我对她的尸体告别说:“季淑,我没有别的东西送给你,你把你所最喜爱的照片拿去吧!它代表我。”

梁实秋当时在清华读书,拍了戏剧要演。约了女生女生不去,原来是由于没有一个闺密陪同,那个年代虽然自由恋爱开始兴起,但是人言可畏的程度却是我们不能理解的。看完戏之后程小姐的对话我只能说又幽默机智又娇羞可爱:

在礼堂里,我保留了两席最优的座位。戏罢,我问季淑有何感受,她说“我不敢仰视。”我问何故,她笑而不答。我猜想,是不是因为“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是!”好久以后问她,她说不是,“我看你在台上演戏,我心里喜欢,但是我不知为什么就低下了头,我怕别人看我!”

情人之间最爱送礼,礼物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致和怀念的意义,四个字,不盈一握,作为礼物,它都会觉得自己完满了自己的使命吧:

除了一盒精致的信笺信封以外,我从来没送过她任何东西,我深知她的性格,送去也会被拒。那一盒文具,也是在几乎不愉快的情形之下才被收纳的。可是在长期离别之前不能不有馈赠,我在廊房头条太平洋钟表店买了一只手表,在我们离别之前最后一次会晤时送给了她。我解下了她的旧的,给她戴上新的,我说:“你的手腕好细!”真的,不盈一握。

两人一生之中,常常分隔异地,其中有一段写到离别之前,只有恋人才能体会戏院寥寥无人的浪漫和伤怀吧:

雨住了。园里的景象异常清新,玳瑁的树枝缀着翡翠的树叶,荷池的水像油似的静止,雪氅黄喙的鸭子成群的叫。我们缓步走出水榭,一阵土湿的香气扑鼻,沿着池边小径走上两旁的甬道。园里还是冷清清的,天上的乌云还在互相追逐着。
“我们到影戏院去吧,天雨人稀,必定还有趣……”她这样的提议。我们便走进影戏院。

她平时是不饮酒的,这天晚上却斟满一盏红葡萄酒,举起杯来低声的说:

“祝你一帆风顺,请尽这一杯!”

我已经泪珠盈睫了,无言的举起我的一杯,相对一饮而尽。餐馆的侍者捧着盘子在旁边诧异的望着我们。

我们就是这样的开始了我们的三年别离。

当梁实秋出国留学,书信就成了他们沟通的方式,比我们现在用facetime,用skype来得含蓄很多,但却炙烈很多:

我们是每天写一点,积一星期可得三数页,一张信笺两面写,用蝇头细楷写,这样的信收到一封可以看老大半天。三年来我们各积得一大包。信的内容有记事,有抒情,有议论,无体不备。

这段写程夫人做衣服,眼前不断浮现的却是小时候奶奶给爷爷买布料,在布料上面不断画线,和我们偷着拿那个粉笔画画的故事:

我喜欢看她剪裁,有时候比较质地好的材料铺在桌上,左量右量,画线再画线,拿着剪刀迟迟不敢下手,我就在一旁拍着巴掌唱起儿歌:“功夫用得深,铁杵磨成针,功夫用得浅,薄布不能剪!”她把我推开,“去你的!”然后她就咔吱咔吱的剪起来了,她很快的把衣服做好,穿起来给我看,要我批评,除了由衷的赞美之外还能说什么?

战时儿女的辛酸,梁先生如此写,真是懂得异地恋的痛苦,虽然如此告诫,但后来他们还是有短暂分开:

六年暌别,相见之下惊喜不可名状。长途跋涉之后,季淑稍现清癯。然而我们究竟团圆了。“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凭了这六年的苦难,我们得到了一个结论:在丧乱之时,如果情况许可,夫妻儿女要守在一起,千万不可分离。我们受了千辛万苦,不愿别人再尝这个苦果。日后遇有机会我们常以此义劝告我们的朋友。

下面这个是最后一句,三叹,太形象了,不得不泪眼婆娑:

缅怀既往,聊当一哭!衷心伤悲,掷笔三叹! (来源

延伸阅读:

梁实秋(1903年1月6日-1987年11月3日),号均默,原名梁治华、字实秋,笔名子佳、秋郎、程淑等,出生于北京祖籍浙江杭县(今余杭)。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理论批评家、作家、英国文学史家、文学家、翻译家。

原配夫人程季淑(1901年-1974年4月30日),祖籍安徽绩溪,1927年2月与梁实秋结婚。育有三女一子。1973年夫妇二人移居西雅图省亲,程夫人不幸因意外去世。梁实秋悲痛不已,写下《槐园梦忆》纪念。

续弦韩菁清(1931-1994),原籍湖北黄陂,20世纪40年代中期出道成为影星歌星。1974年与丧偶不久的梁实秋相识,并于翌年结婚,此时梁实秋已71岁高龄,引发争议。

梁实秋黄昏恋:四千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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