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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一起爱过恨过的“黄世仁”

那些年,我们一起爱过恨过的“黄世仁”。陈强老爷子,一路走好。

陈强老爷子去世那天,消息刚一公布,微博上立即密密麻麻亮起一片小红蜡烛,场面浩浩荡荡,声势蔚为壮观。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原以为老爷子退出江湖这么些年了,今天的年轻人大概不太会知道他了。可那些小红蜡烛分明在说,你错了。

如果让时光倒转30年,陈强,那也是一个神话。我小时候,说陈佩斯是谁,没人知道。说陈强是谁,可能知道的人也不多,但说起黄世仁、南霸天,谁要不知道,那就等于自认不是地球人。小孩子家家的,经常会吵架,碰到气头上,就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对方,你骂我一句“黄世仁”,我回敬你一句“南霸天”。

假如有人想知道当年陈强名气有多大,很简单,只要去问问四十岁以上的人,“黄世仁”、“南霸天”是谁就行了。这俩坏蛋的名字,是那个时代最典型的文化符号,不仅频频出现在银幕和书刊杂志上,也会频频出现在孩子们日常生活的口头禅里。我们今天都很热衷谈论“软实力”,找我看,能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黄世仁”和“南霸天”才最有“软实力”。

两个臭名昭著的大坏蛋,成就一代反派巨星陈强。可是,这大概不是他自己最想要的结果。许多年前,老爷子自己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我是演歌剧起家的》,里面泄露出他心里从来不曾说出的秘密。

其实,刚到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那会,陈强曾一度想学习音乐。因为天性活泼,能演会唱,他被大导演崔嵬相中,让他在一出新编歌剧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这出戏的作曲,是大音乐家冼星海。演出时,陈强在台上卖力地唱,冼星海就坐在台下静静地听。演出结束后,冼星海找到陈强,说你有一副好嗓子,为什么不去音乐系?这番话让陈强有点喜出望外,二话不说便报考了鲁艺音乐系第三期学员班。可惜,仅仅三个月后,他便被选进西北战地服务团,跟随部队转战敌后,再没机会实现学习音乐的梦想了。

1944年,陈强回到延安,恰逢鲁艺开始排练新编歌剧《白毛女》。在正式分配角色之前,陈强偷偷瞄上了喜儿父亲杨白劳的角色。在敌后根据地的四五年里,他在舞台上扮演的大多是老年农民的角色,自认是一块老生的料,演起杨白劳也算轻车熟路。可偏偏事与愿违,导演组分配给他的角色,不但不是杨白劳,反而是他最厌恶、最不屑的恶霸地主黄世仁。

这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陈强浇了一个透心凉。他忍不住去找导演理论:我又不是地主,没这种生活,干嘛非让我演黄世仁,难道我像坏蛋吗?当然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辞,私底下,陈强真正担心的是,第一次演大戏就摊上一个坏蛋的角色,那以后再想转到正面人物上来就困难了。那时候他还没有女朋友,假如因为演坏蛋,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谁家女孩还愿意跟他处对象?

陈强越想越烦,甚至对自己今后的演艺道路也开始担忧起来。一气之下,他去找导演摊牌,说要演就演正面人物,反正不演黄世仁。他的态度,让《白毛女》无法按计划排练,导演停下手里的活儿,专门去做他的工作。结果当然毫无悬念,那个时代,谁都得无条件地服从组织安排。

可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当时没人知道新歌剧和传统戏曲的界限在哪,为了突出民族风格,导演组请了几位秦腔老艺人来担任表演教员,让学员们跟着他们学习秦腔的唱腔、身段和手眼身法步。

锵锵锵锵……一得儿锵,接连不断的锣鼓点中,第一幕排完了,可所有人都感到说不出的别扭——秦腔不像秦腔,棒子不像棒子,歌剧不像歌剧。陈强的黄世仁,行当上属三花脸,按秦腔的规矩,上台一见喜儿,就接连三个“虎扑”,台下的师生顿时笑倒一片。到这儿,戏就算砸了,只好停下来,等着重起炉灶。

经过讨论,大家决定改走西洋歌剧的路子。写出一场戏,就让作曲家谱曲,可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写到黄世仁这儿,作曲家就卡壳,怎么也写不出想要的曲调。一天晚上,陈强蒙头睡在被窝里,嘴里念叨着黄世仁上场的台词:“花天酒地辞旧岁,张灯结彩过除夕”。忽然,他的嗓子里不经意间哼出了一段家乡河北的民间小曲,一下子就把人物醉酒后飘飘然的感觉抓住了。陈强一阵狂喜,赶紧披衣下床,把刚才的灵感记在纸上。第二天,他把这段词曲唱给作曲家张鲁听,这一唱,让张鲁当场拍板用了这首曲子。

曲调的问题解决了,可形体表演还没跟上。为了配合这段唱,表现黄世仁醉酒后一晃三摇的步态,陈强仍然借用了秦腔的表演程式。第一次汇报演出,让不少鲁艺女生喜欢上了陈强的表演,说他动作潇洒,化妆漂亮,人物显得可爱。这让陈强有些飘飘然,导演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演的这是地主吗?对这样的阶级敌人,你应该去歌颂他,还是去批判他?

又一盆冷水,朝陈强当头浇下。他决心再次重头来过,把黄世仁往狠里演,往坏里演。复排时,他一个亮相,嘴还没张开,就又被导演叫停,说你如果仅仅在外形上丑化人物,将来舞台上出现的只会是个小丑。观众看了,只会哄堂大笑,而不会对人物产生刻骨的仇恨!

第三盆冷水,把陈强浇得像只落汤鸡,让他再次陷入创作苦恼当中。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静下心里,重新回到对剧情和人物的基本分析上去。在导演的帮助下,渐渐地,他意识到,反面人物也是生活中的典型,也有人的思想和动作逻辑。而演员的任务,就是要寻找并掌握这种逻辑,用最适当的技巧把它塑造和表现出来。

经过一番思索,陈强为黄世仁的找到了一个关键词:“笑面虎”,意味着,这是一个满嘴仁义道德,表面上潇洒漂亮,骨子里却人面兽心,心狠手辣的伪君子。带着对人物的这种理解,陈强把黄世仁这个角色从农村演到城市,从舞台演到电影银幕。最终,黄世仁这个角色,也成了他攀爬表演艺术高峰的第一步台阶。这个角色的成功,让他欢欣鼓舞,也为他增添了许许多多的奇遇和烦恼。

1946年,陈强随《白毛女》剧组为张家口保卫战的解放军战士举行慰问演出。当地盛产水果。当他们演到最后“斗争黄世仁”一场时,随着群众演员“打到恶霸地主黄世仁”的口号,台下突然飞上来无数颗果子。陈强抬头之际,一颗飞来的果子正中他的眼睛,把他砸成了“乌眼青”,第二天的演出只好让别的演员替他上场。

最可怕的事发生在冀中河间的一次演出当中。这场的观众,大多是刚刚开完诉苦大会的解放军战士,当看黄世仁逼死杨白劳霸占喜儿一幕时,台下观众早已泣不成声。这时,一位刚刚参军的小战士,突然站立起来,“咔嚓”一声推弹上膛,抬手就要向“黄世仁”开枪。幸亏一旁的班长眼疾手快,及时下了他的枪。班长问他:“你想干嘛?”战士咬牙切齿地回答:“我要打死这个坏蛋!”

这大概是陈强一生中经历的最惊险也最难忘的一幕。多少年后,每当人们问起他当年的感受,陈强总会苦笑着说:自从演了黄世仁,连鲁艺的孩子们也不再叫他叔叔了,“坏蛋”或“黄世仁”成了人们对他的称呼。对一个生活中的人来说,这也许会带来一些不应有的烦恼和困扰,但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却又意味着一种巨大的幸福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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