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里的主题是“重走青春”，其实这是很多人年轻时都会有的闯荡冲动，但冲动归冲动，还得向先贤们学学如何潇洒青春。
杜甫令人羡慕的青春之路
文/丁启阵
可能是某热播电视剧的缘故，最近，“重走青春路”的说法，引起了很多年轻朋友的共鸣，纷纷表示要摆脱一切拘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漫游，去闯荡，去活一回。我认为，这种愿望，既源于对自由的向往，也源于对生命的珍惜。
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一回青春之路，生活在1200多年前的诗圣杜甫堪为榜样。青少年时代，读过万卷书之后，杜甫便开始了万里路的行程。十九岁那年踏上漫游之路，先是游览晋地，接着游览吴越，一游就是五六年。24岁那年，回到洛阳，参加进士考试。落第之后，漫游齐赵，又是五六年。30岁那年回到少年时代生活过的地方洛阳，料理若干家族事务，结了婚，在那里住了三四年之后，第三次出远门，先游梁宋，再游齐鲁。直到35岁那年，这才彻底结束他的青春之旅，“西归到咸阳”，开始走上寻求功名事业之路，过起了养家糊口的日子。试问：古往今来，几人能有如此的潇洒青春、快意人生？
杜甫前后长达十多年的青春之路，具体情形如何，流过多少乡愁的眼泪，发生过哪些好玩的事情，有过多少艳遇，详细情况我们已经无法了解。但是，通过杜甫若干诗歌作品的描写、回忆，我们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样的生活是非常令人羡慕的。
先看吴越之游。“东下姑苏台，已具浮海航。到今有遗恨，不得穷扶桑。王谢风流远，阖庐丘墓荒。剑池石壁仄，长洲荷芰香。嵯峨阊门北，清庙映回塘。每趋吴太伯，抚事泪浪浪。枕戈忆勾践，渡浙想秦皇。蒸鱼闻匕首，除道哂要章。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剡溪蕴秀异，欲罢不能忘。”（《壮游》）这一趟历时四年多的漫游，洛阳出发，先游春秋时期吴国故地，重点是吴国故都姑苏（今苏州），接着是越国故地，重点是越国故都会稽（今绍兴），南行终点是天台山，走的是唐朝诗人的黄金旅游线，李白先后两次走过这条线路。这一趟漫游，主要内容是怀古，周朝的泰伯、仲雍奔吴带去先进文化习俗，春秋时期吴王阖闾、越王勾践的恩怨情仇，东晋巨族王谢的名士风流，都是青年杜甫抚今追昔的极好素材。当然，古迹之外，鉴湖、剡溪等地秀美的山水、白皙的女子，也给杜甫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回忆。《春日梓州登楼二首》之二“厌蜀交游冷，思吴胜事繁”两句，再一次印证了这一点。不过，杜甫也有一个遗憾，没能渡海到当时的日本国一游。
再看齐赵之游。“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春歌丛台上，冬猎青丘旁。呼鹰皂枥林，逐兽云雪冈。射飞曾纵鞚，引臂落鹙鶬。苏侯据鞍喜，忽如携葛强。”（《壮游》）这一回漫游生活，主要内容是体育运动，具体地说是骑马打猎。显然，杜甫在这一时期练就了骑马打猎的好身手。跟若干好友一道，穿着名贵的裘皮大衣，骑着骏马，春歌冬猎，过的是典型的富二代、官二代的奢侈生活。遗憾的是，杜甫这一时期练成的超群骑技，日后给他带去了不小的麻烦。晚年在夔州白帝城，一次酒后骑马，恍惚之间杜甫以为自己回到了青年时代，纵马飞奔下某处山坡时，“不虞一蹶终损伤，人生快意多所辱”，坠落马下，结果卧了一段时间的床（《醉为马坠，诸公携酒相看》）。
再看东鲁之旅。“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更想幽期处，还寻北郭生。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向来吟橘颂，谁欲讨莼羹。不愿论簪笏，悠悠沧海情。”（《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这一次是跟李白同游，可以说是友情之旅。两位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诗人，年龄相差10余岁，却携手寻访隐居隐居者，真是奇迹。每次读到这些诗句，我都恨不能也穿越过去，跟他们俩一同探幽访胜。
再看梁宋之游。“昔者与高李，晚登单父台。寒芜际碣石，万里风云来。桑柘叶如雨，飞藿去裴回。清霜大泽冻，禽兽有馀哀。是时仓廪实，洞达寰区开。猛士思灭胡，将帅望三台。君王无所惜，驾驭英雄材。”（《昔游》）“忆与高李辈，论交入酒垆。两公壮藻思，得我色敷腴。气酣登吹台，怀古视平芜。”（《遣怀》）这是一次跟好友高适、李白一道，感伤怀古、抒情言志的旅程。景色的荒凉，朋友的豪情，以及前途的渺茫，都预示了青春之旅即将结束。在儒家思想熏陶下长大的杜甫，终究要走积极入世的人生道路，肩负起家国、社会、家庭的重担。
日后的事实充分证明，杜甫的青春之路，不是走着玩的，意义十分重大：它开阔了杜甫的眼界，培养了杜甫对国家、山水的深厚感情，成就了千古诗圣，丰富了中华民族的文艺、精神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