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爱与被爱，只是害怕未知的伤害

谁不想被人爱，谁不想被人疼，不是不想爱，只是害怕这爱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让人承受不起。

文/薇薇安（佳人独家专栏作者）

这是个平静的晚上，我在床上看了本随笔，准时关上灯，开始睡觉。可就在我刚进入睡眠的佳境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把我给吵醒。我睡眼朦胧的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林急切的声音：“你快打个的去晴儿那，她喝醉了，在电话里哭得稀里花拉，不停说觉得好没希望！我现在正在去她家的路上。”

晴儿是林的同事，她们关系很要好，所以我通过林见过晴儿几次。晴儿个子不高，但身材很匀称，胸部非常丰满，但腰很细，皮肤不白，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但脸上皮肤很光滑，看不到细纹和毛孔，也没有痘痘，嘴唇有点厚，笑起来很甜。这在女人眼中也许算不上美女，但在男人眼中应该还是蛮有吸引力的。

听林说晴儿涉世未深时傻傻的爱上已婚的上司，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当着小三，有时还和别的同事一起看着上司和女朋友一起的亲密。

好不容易听说上司和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分手了，大家和晴儿一样，以为她应该是守着云开见月明了，可以明正言顺上位了。可偏偏那个男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和晴儿说的是对她那无私的爱很感动，但自己还是想找一个自己爱的女人，对晴儿多是感动不是爱！

这下大家认为晴儿该看穿了吧，可晴儿却还是不对那个男人死心，就像鬼迷心窍一般，任由那男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继续做着小三。还为他流产过两次。朋友对晴儿是骂也骂过，劝也劝过。可晴儿就是不死心。

所以以前也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情，总是半夜林打电话，让我赶过去，和她一起照顾喝醉的晴儿。可经常这样被从睡梦中吵醒，实在不会是件愉快的事，所以这次我说道：“她是你同事，你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她又不是第一次喝醉了，你应该习惯了。我不太想动耶！”

“不行。”林的口气很坚决：“你一定要过来，我怕她万一想不开，我一个人搞不定。”

“不会了。她以前也没想不开过。”

“但人总有一时糊涂和冲动的时候呀！”林开始生气了：“我们总不能报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吧！万一，她真有什么事，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你敢说你会一点都不愧疚。”

我不作声，因为我知道我不敢说不会愧疚，以我的个性，真发生这种事我肯定会在余生自责不已的。

“你到底来不来吧！”林语气变得严厉。

“哎呀！来，来，来！我的大小姐。我现在过来。”我只得这样说。

“嗯，快点啊！”

“知道了。我现在起来过去。”

我打了个的士赶到晴儿的家，林开了门，晴儿靠在沙发上抱着腿蜷缩在那里哭泣，想必是见到林以后又大哭了一场。突然，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里冲过去，趴在马桶上吐，林在后面扶着她，来过晴儿家有好多次的我，则熟练的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让吐完的她漱口，并让她多少喝一点水。然后林和我把沉重的她扶到床上，我用热点的水洗了她的毛巾后，帮她把脸、脖子和胳膊擦拭了一遍。

可能是刚吐过了，比较舒服了，加上确实喝太多了，她带着泪痕就这样安静的睡去了。我和林退出卧室，关上门。两个人像刚打完一场仗似的瘫在沙发里四目相对。

林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看着茶几上晴儿还没喝完的酒，主动问：“来点葡萄酒？”

“好！”我笑着说：“反正我也完全清醒了。”

“嗯，真是不好意思，总这样找你帮忙。”

林起身去厨房找出两杯子，又从冰箱里找出一瓶雪碧，因为她知道我平时不怎么喝酒，所以很体贴的帮我兑上雪碧。林给自己倒上一杯纯葡萄酒。

我们放松的坐在沙发上，各自抿了一口酒。安静了一会后，我开口说：“你说这叫什么事呀？爱怎么可以让一个人这么傻这么疯狂。这对她来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林则捧着酒杯不语。

“你为什么每次要叫上我呀？”我问她。

林还是不作声。

“你是不是特怕一个人看到别人自杀？”我问道。

“嗯。”她沉默了一会，回了一声。

“为什么怕？难道说你以前看到过别人自杀？”

“嗯。”她又抿了一口酒，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是你很亲近的人吗？”

“嗯。”

“谁？让你这么害怕一个人面对别人自杀？”

她带着无耐的微笑望着手中的酒杯，然后又喝了一小口。

“不想说？”我看着她也喝了一口。

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相信爱情吗？”

“信，为什么不信？”

“我不信。”

“为什么？”我好奇的看着她：“我们认识也有几年了，好像是没看见过你和谁恋爱呀。”

她靠着沙发，没看着我。

过会林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父母离婚的事吧！”

“嗯，你说过。”

“我和父亲一起过，母亲离婚后就离开了我们那个城市。父亲又结了婚。父亲对我一直很冷淡。读大学里，每次开学前找他要学费都要被他骂。说一个女生读大学干嘛？浪费家里的钱，早点出去打工不好些。你可能不相信这是亲生父亲说出来的话。”

“相信，这天下的父母本来就什么样的都有，有的还虐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呢。我以前看电视，那个女作家秋微在节目上也说过她找父亲要学费的经历，所以她很发奋。”

林苦笑一声，又喝了一口酒：“所以读书时我过得很清贫。因为我一定不要让我父亲瞧不起我。因为我一定要努力找个好工作自食其力，最好我一定要优秀。所以我认真学习，努力兼职。”

“嗯。”我看着她，她很少这样详细说着她的事。

“在我读书的城市里，我表哥在那工作。我姨还比较疼我，所以总是让我表哥去学校看望我。表哥也很喜欢我，在我上大学前只要见到我会给我买点好吃的，给我点零花钱用。表哥的女朋友叫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过我家里事，同情我，所以从第一次和表哥一起来看我时就很喜欢我。有时候人是不是真心对你好，你可以感觉得出来。她不是单纯的因为喜欢我表哥逢场对我做个戏，也不是刻意的讨好我来讨好我表哥，只因为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

“那你肯定觉得很温暖。”

“嗯，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比较开心的一段时间。我基本上不回老家。她总是会和表哥一起来看我，她会假装不经意给我买新衣服带来，说是逛街时看着我穿合适就想着给我买了。你知道那时我肯定是没钱经常买好一点的衣服的。他们约会时，她也会主动叫上我，带我一起吃好吃的，看电影，从不介意我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周末，我也会把脏衣服和床单带他们住的地方洗，和他们一起度过周末。有时表哥出差不在，她也会一个人来看我，或者叫我和她一起逛街。她总说一直想要个妹妹，从我表哥那听说我，就想着一定要把我当一个心疼的妹妹。我很喜欢她，真的，很粘她，很信任她，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会和她说。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我们一起开表哥的玩笑，一起欺负表哥玩，一起向表哥撒娇，他们吵架，我还会帮她批评教育我表哥并帮助他们和好。那段时间真的很温馨呀！真的很温暖呀！”

“嗯。”

“唉。”林叹了口气：“可惜幸福总是不长。”

林又喝了一口酒，看得出她这时已经有点微醺。

我也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她。她却没有看着我，像是陷入了回忆。

林继续说下去：“在我大四快毕业时，我们发现了我表哥出轨了。我表哥其实是个很优秀的男人，长得帅，个子也高大，学历不差，工作能力也很强，人又不闷，很会体贴浪漫，自然很招女人喜欢，总有对他献殷勤的，在读书时就有不少倒追的，身边女生也是经常换。工作后，自然少不了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也喜欢他。他的工作性质，又会经常出差。

那个小三自身条件也不错，是个比慧各方面还优秀的女人，工作上经常和我表哥一起配合，而且也会一起出差。时间长了，像我表哥那种喜欢用征服别人来体现自己人优越的人，自然对那个小三有着很浓厚的兴趣。然后好像有次出差，两个人就发生关系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女人有时在这方面很敏感，而且直觉很准。慧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就开始注意。然后她抓到一些证据后，就开始质问我表哥，女人对待感情有时真的很奇怪，一方面你为他是不是真的出轨在那抓狂，一方面你真确定了，你又不知道面对。

后来变成两个人经常为这事吵架，吵得很厉害，有时就当着我的面吵，我都不好插嘴。慧一方面逼我哥和那个女人断了关系，一方面对我表哥的行踪开始监控怀疑。她可能一方面对我表哥这个事很介意，一方面却又无法放下和我哥的感情。

其实我表哥应该还是爱慧的，可两个人吵多了，男人只会觉得烦，反而期望在那个女人那里得到宁静。有次吵烦了，我表哥就摔门而出，彻夜不归。那天我正好在他们住的地方。我表哥跑了后，我听到摔门声，我就从客卧去了他们的房间，只看到在那哭泣的慧，我去陪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我们躺在床上，可她一直就在那哭。后来，她就起来在阳台上打电话，打给我表哥却打不通。最后，她居然打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她很早从我表哥的那些暧昧短信里抄下的号码，却没有打过那个号码。她和那个女人吵，却听到我表哥接过电话说她有病。她哭着在那大声的说，你居然真在她那过夜，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还说我有病，你想我怎么样？然后好像我哥把电话给挂了。

我当时本来睡着了，听见她大吵的声音，赶忙起来去看她。她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坐在阳台的地上哭。我搂住她，让她进房间，她不肯。我感觉她冷得发抖，于是进房间给她拿件外套。”

说到这里，林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神情有点回避，手开始抱住胳膊，有点发抖，呼吸了有点点急促，像是想到不愿意再想到的回忆。

过了会，她似乎冷静了些许。她抬起头看着我，问我可不可抽烟。

她知道我不喜欢烟味，所以每次她很想抽时会先问我，一般我都同意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点燃了烟，沉浸在烟雾中，半天不语。

我忍不住问了句：“后来呢？她自杀了？”

过了会，她才开口说：“嗯，就在我去拿外套那一会儿，她跳下去了。”

其实我猜到了，因为一开始林就承认她看到过别人自杀，而且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加上她和我讲这段往事，很明显的就是在讲那个人。

林深吸了一口烟，叹了很深的一口气。

“我当时回到阳台上，发现她不在，我就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每个房间找她。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却抱着侥幸的心理，我不想她是真的跳下去了。最后我找不到人，只能从阳台上往下看，没想到，我真的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趴在那里。”

林流下了眼泪。

“我当时一边哭，一边往楼下走。可真的到楼下，我却不敢靠近，我不敢看也不想看。当时已经有路人发现慧跳楼了，然后围观的人开始变多，有人报了警。我打我表哥的电话，死也打不通。我一个人在那里，一边哭着，一边远远的站着。你永远体会不到当时我的心情。”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又觉得全是些没用的废话。于是我放下酒杯，坐到了林的身边，拉过她靠着我。

“所以你刚才说，爱到底是什么呀，让人变傻变疯狂。我就想起了慧，那么善良的一个女人，为了爱变得偏执，那个温柔的一个女人，为了爱居然就这样跳了下去。为了这件事，我很长时间没有原谅我表哥。也是为了这件事，我对亲密关系感到害怕。我没办法很长久的和一个人保持亲密关系。我害怕。而且看着睛儿，我更心疼更害怕，我怕她有天会做和慧一样的傻事。”

“嗯。”我拍拍她的肩膀。

“谁不想被爱，谁不想被人疼，不是不想爱，只是害怕这爱带来毁灭性的伤害。我承受不起。所以宁愿一个人寂寞着，没有大喜，也许就不会有大悲。”

“傻瓜了！”我说：“别这样，你如果都不相信爱美好的事情，你怎么有能力得到美好的事情呢！”

林自嘲的笑一声：“我确实不相信美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就像很多人在饥饿中看到那个美丽的果子，无比的渴望吃到口中，来填饱自己，可又害怕，不知道一口一下去，是那幸福的满足，还是剧毒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是呀，谁不想爱与被爱，只是有时害怕未知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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