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于言打电话,他狂叫着我的名字,佑安,你回来得正好,我孩子下周满月。
坐火车去小城,我的心一路颠簸,五年过去了,想必青漪也结婚生子?想必孩子也满月了吧?这样想着,心里淡淡泛上生涩的酸。
于言给我接风,他做了近视眼手术,不再戴眼镜,妻子也一个学校的,穿着朴素。我们在一个小饭店里吃饭,于言提起青漪,说她在小城教学,靠薪水养着母亲,后来有人给她提亲,皆因她母亲名声不好就算了。
她还是一个人?我又惊又喜。
是啊,还是一个人,二十八岁了,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介绍了几个男子给她她都不愿意。
于言妻子说,她总是这样各色(各色:特别,与众不同,怪癖,含贬意,方言),后来,说媒的人渐渐少了,她母亲也去世了,可是,她也耽误了。
我喜得忘记了要祝贺于言孩子满月,拿了酒就喝,到最后喝醉了,迫不及待地要于言给青漪打电话。
电话通了,我居然惊恐,生怕对面不是她,生怕于言告诉我的是假的。
是我,我说,我是佑安。
对面沉默了好久,忽然哽咽得哭起来,开始很小声,最后,干脆声音很大地哭起来。
我们十五分钟后在海边见面。
她一如多年前清瘦而空灵,惊艳的感觉让我心仍然软软地疼,原来,好多事情好多人一直会是刺青,你以为忘记了,其实,它一直在那里。
你回来了?她问。
是,我说,我回来了。
好像我刚刚离开,好像我只不过出了一趟差。
你孩子呢?我没有孩子。
你太太呢?我也没有太太。
她忽然抬起头,很大胆地问,佑安,你要我么?你还要我么?
我要我要,我叠声说着,然后拉她的手,竟然不顾她笑话,简直是迫不及待了,是的,是的,我要,我等了千千万万年,仿佛只是等待着她。
那夜,我们一直拉着手在海边散步,从东岸走到西岸。我追问当年她不要我的原因,她的原因可怜到只有一个:她觉得她母亲的名声太坏,配不上我,所以,她宁肯放弃,宁肯一个人守着寂寞。
所以,她坚持一个人,即使周围同学朋友都结了婚,即使母亲已经过世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爱。
那晚的月亮很圆,从海上升起来,一点点跳出来,我们十指交缠,前世今生,铁马冰河,从此只是一路繁花盛开。我要这个女子,坚定而决绝。我轻轻地吻她的时候,她颤抖地迎接着我,然后,一颗清泪,缓缓地落下来,染了我的旧衣,她的旧衣。
而我的怀里,是一朵芙蓉面,静悄悄地开着。
做一个那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