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最后去见许颜的那次,我记得穿得十分低调,像缟素一样白。
她住在精神病院,眼睛已经失明,精神状态也非常差。
我辗转打听到很多事情,那些他们从来没有向我说明的事情。
那一年许颜的母亲接走她,她并没有像我们以为的那样,从此生活无忧,事实上,连她妈妈本身,也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情妇。
许颜高中的时候,晚自习下课后被人从脑后击昏,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女孩子最纯真的宝贵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再也无法安静地读书,就是这样,那么聪明的她居然没有读大学而过早的混迹于社会。
一个女孩子,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如果不置身于校园之中那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我猜得没有错,她跟聂易年一直有联系,虽然只言片语的信,可是聂易年知道,她过得不好,不快乐。
而易年每次拖着我去放孔明灯,其实都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他内心深处挂念的那个孤单无助的女孩子要过得好。
等到我们进入大学的时候,许颜已经在一条离幸福越来越远的路上走得回不了头了。
一开始只是烟,后来是白色的粉末,彩色的药丸,最后,就是注射器。她一步错,步步错,在她每一次尚存理智的时候,她都想过放生聂易年。
也许有些感情,原来就是纠缠不清的孽债,她越是躲,聂易年越是追,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到最后,谁都逃脱不了被卷入悲剧的漩涡的结局。
她需要钱,需要太多太多钱,而聂易年一个学生,那点钱完全不能满足她的需要。
这个昔日像蔷薇一样美艳的女孩子,在行走的过程中,弄丢了自己的灵魂。
在聂易年拼命接活赚钱的同时,她被别人的妻子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弄瞎了眼睛。虽然手段残忍,可是人人都说她罪有应得,没有站出来为这个女孩子说一句话。
聂易年死的时候,她还在他们共同租下的那个小屋子里等着他带好吃的炒面。
我蹲在她的面前,泪流满面地说,许颜,我曾经那么恨你,那么那么,憎恨你。
我恨你拥有了我最梦想的东西,却从不懂得珍惜。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你为什么说命运从来不曾善待过你。
她一句话也听不见,她一直在微笑,一直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就算我的眼睛看不见,我的双手也会记得你的脸。
(九)
那天晚上我买了好多好多孔明灯,逐一点亮,逐一放飞。
它们带着我对易年的思念,和对许颜的原谅,越飞越高,越来越远,慢慢地,全都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那些孔明灯最后都落到了哪里,但是我知道,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在任何一个节日跟任何一个人放任何一个孔明灯。
世界上有太多傻瓜一样的人,许颜固然是最可怜的人。但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要对自己对身边关心我们的人负责。不要轻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