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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最长情故事:娃娃亲保卫战(上)

最长情故事:娃娃亲保卫战(上)。天涯2011年神贴《娃娃亲保卫战》,点击量过2000万。两个80年代出生的孩子,究竟是如何从4岁缔结娃娃亲开始,在他们各自的成长经历里保持了长达21年的婚姻?

在大学,别人谈恋爱都是花前月下,你知道我和我女朋友做什么吗?去上晚自习!!!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这样做的深刻意义,“政治能导致阳痿”,我的专业课就是政治学,看着那些教条理论,国际关系,我在血气方刚的年代,居然保住了童子身,全拜专业课所赐!!

其实,要保住处男之身非常简单——你做一个穷光蛋就可以了。要保住一个处女,那就艰巨了。带着她的父母、我的父母那欲说还休的重托,我在这个喧嚣烦躁的尘世中,步履蹒跚地执行一项伟大的任务——保证自己的准老婆不被别人搞!!

我们是娃娃亲,也就是说,从4岁开始,老子就告别单身了。我从小最大的苦恼就是,比人家多个媳妇儿。更糟糕的是我们那地方不大,有个事情传播得比发帖子还快,我们那地方吃面食比较多,大晌午的,大人们每人端一个巨大的碗,盛了面条,猪肉炖粉条什么的面料一盖,浇上醋,带扔俩大蒜,或者洗几颗葱,三五成群地蹲在树荫下,边吃边聊。

“嘿,老王家的小子和老梁家闺女订了娃娃亲了。”“真的啊?这是好事。”

我就是老王家的小子,当年估计刚满4岁,当大人们谈论我的时候,我淡定地骑着一根木棍,流着两管鼻涕,很无耻地穿着开裆裤从他们面前走过。

娃娃亲不是玩笑,这个比什么指腹为婚靠谱很多。我奶奶说,我家在村东头,老梁家在村西头,两家结亲,摆宴喝酒,鞭炮齐鸣,挂红戴绿,我和老梁家闺女是扎扎实实拜了天地的——

据说当时是这样的,我妈说,你跟这个鼻涕妹磕完头,我就让你吃两根冰棍儿——两根!!我一礼拜都捞不着一根,面对这样的利诱,我咣咣咣,痛快地磕完头,就被姐姐牵着买冰棍去了。

老梁家闺女想跟着来,被我一把推开,后来她老拿这个说事,小孩的记忆很奇怪,我已经忘掉这段细节,她却记得很清楚,且和我姐姐求证过,当时确实是这样的。她由此衍生出我是个不会心疼老婆的男人呢,我每次都喊冤——当时我哪知道你是我媳妇啊,我就怕你舔我的冰棍儿。

接下来的杯具事件估计谁都猜得到。上学后,老师是喝过我们订亲酒的,自然笑眯眯地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坐,做游戏,我们永远是一对,回答问题,她答不上来我补充,我不会唱歌她接力,乏味透了。小朋友一下课就疯玩,玩积木,玩弹珠,玩转椅,玩滑梯,我最恼火的事情,就是玩到十万火急的紧要关头,有多事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不不不,不好了!有人打你老婆!!

校园小霸王是按照年级来,一年一年都有那么几个的。老梁家闺女性子倔,和女同学跳皮筋,小霸王们在旁边搞破坏,双方先拌嘴后动手,男生一般吵架都不是女生的对手,恼羞成怒,几个男生拿皮筋把她绑在树上了。

就像那些武侠烂片里的情节一样,她像个被土匪抢上山的山村少女一样,死命挣扎,一面哭喊:救命啊!!!

老子当年刚把裤裆缝上,几乎每天都尿床,除了在家为了吃糖满地打滚两脚乱踢外,几乎没有过更粗暴的行为,连树都没爬过。对,因为我是家里的老幺,又是个男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是真演武侠片,我扮演个被土匪打劫的富家公子还差不多,去扮演英雄救美的男一号,那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你们把那女孩放了么……”声音还在发颤,根本不是喝斥的那种声调,那个“么”,就是商量的味道,其实我的潜台词是,我打不过你们,拿弹珠什么的把她赎身了可以不……

小霸王一般都很上道,从我身上把能拿的东西都摸走,就跑一边玩去了,我从树上笨手笨脚地把她解下来。她呜呜呜哭着冲进教室,留下我尴尬地拿着皮筋站在树下。不过我是个很快就忘记不快的人,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对围观的女同学说:“咱们跳皮筋吧。”女同学回答得很干脆:“呸,不要脸,谁跟你玩。”从我手中夺过皮筋,吆五喝六地去一边玩去了。

我两手插在空空的裤兜里,其实是有些恼火的,老子今天玩弹珠本来是赢家,现在落个两手空空,都怪这个“媳妇”。

因此,当时我觉得有“媳妇”是个有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总是跟妈妈哭着能不能“离婚”。

妈妈的解释是,你们没有结婚,就不能离婚。你们只是订亲,所以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说,那我先结婚吧,那样就可以离婚了,我妈又说,不行,必须等到20岁。

这样的对话司空见惯。我那么执着地要离婚,而不是退亲,是因为我根本没有退亲这个概念,只知道离婚。有天去好友冬生家玩,并且决定在他们家吃午饭,结果在厨房他爹和他妈瞬间由斗嘴升级到武斗,从东厢房打到南头的牛圈,冬生他妈最终还是被打哭了,裂着被打歪的大声哭喊:老娘跟你离婚!X你妈个没良心的!……离婚!!

我很聪明,知道离婚就是两口子分开过的意思。

居然不能离婚,还得等那么久!20岁在我眼里遥远得根本不可及。我心里非常烦躁,一想想未来,悲从中来,以后为了给她赎身,我要损失多少弹珠冰棍儿香烟盒铅笔条啊。长期这样下去迟早破产,于是我想到了练武。

据说每个小男孩都有一个武侠梦,渴望能强身健体,身怀绝技,然后可以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什么降魔棍夺命刀追魂剑火焰枪,要不就铁砂掌螳螂拳蛤蟆功八卦腿。

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共同研究武功,修炼神技,我们依然打不过小霸王,依然受别人欺负,但至少在心理上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小伙伴们从此做的梦里,多了一位大侠(其实就是自己),打败了土匪恶霸,把他们的银两都分给了农民,自己甚至成为一方首领,带领一众小侠闯荡江湖……

我从一开始练武的目的就带有浓郁的小农意识:救媳妇。

我不爱她,我救她,也就救了我的弹珠。你甚至可以说,在我心里,媳妇远没有弹珠重要。我也就是打着救媳妇的幌子去抢救自己的玩具了。

由于练武太勤奋,以至于裤子经常磨破,搞得我妈很恼火,一生气用一种质量超级好的布料,把我所有裤子的膝盖和两个屁股墩上都订上了补丁。从此我走街串巷,别人都忍俊不禁,以为我是个小乞丐,而同学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因为穿得破,又姓王,他们都叫我“破烂王”。

我倒挺坦然,但是我“媳妇”不干了。因为大家都说她是“破烂王”的媳妇,据说她回家也要求与我分开,她妈妈也说,必须等到20岁。

当年我幼儿大班,5岁。我知道,我和我的女同桌兼女朋友,都迫切地想坐上时光列车,飞速地去往15年后。

小学生,男生都要划三八线,女生不许跨越雷池一步。否则拳脚伺候。我依葫芦画瓢,在课桌上用小刀很仔细地刻了一条深深的沟,我算厚道的,她那边的面积还可以放下个书包。

要不是因为她是我“媳妇儿”,我只给她留一个铅笔盒那么大的位置。我的好朋友都是这么干的。我很羡慕他们。

其实这几年来,我和她说的话不超过五十句,即使是我从树上给她松绑,也没有对话。同桌也有两三年了,基本不说话。一般都是我盛气凌人地说“让开一下!”“别过了线,我打你哦!”“作业给我抄一下!”她一般都表示沉默,有时候会轻蔑地给我一个白眼。

我是真的不喜欢她。她学习也就中上水平,长得也一般,一个女孩子,浓眉大眼的,皮肤黝黑,扎俩小辫,跟哪吒似的,夏天的时候,因为老师要求做游戏的时候手拉手,我会感觉到她手心凉飕飕的,还很湿润,明显是手汗出太多了。我很不喜欢。

其实我喜欢老师的女儿,永远第一名,穿得干干净净,连红领巾都系得像那些宣传画上的城里的小朋友,不像我们,每天就像吊着个死鱼干跑来跑去,没忘上面抹鼻涕是因为老师会抓狂,然后打人。

老师的女儿人白白的,皮肤细腻,小细眉毛,长长的睫毛,双眼皮,眼睛像黑葡萄会说话,普通话也说得标准,经常站起来大声朗诵课文。我的两个小伙伴都有幸成为她的同桌过,做游戏的时候,可以堂堂正正地拉住她的小手,我非常嫉妒这一点。

只有我,永远都和她同桌。我越来越讨厌她,甚至开始怨恨妈妈给我如此匆忙就订了一门我不喜欢的亲事。俗话说三岁看小,订亲的时候已经四岁了,当时就应该看出她根本就是个变不成天鹅的丑小鸭啊,虽然我也不咋地,毛发稀松三角眼狮子嘴,头大身子小,远看像叹号,近看像问号,但也不至于非要找一个她那样的吧。

我忍,等小学毕业了,我就能脱离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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