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他的皮肤那么凉,原本属于他的温度正带着他一寸寸地离开这个人世。
我要离开那座小镇了。
因为那场葬礼不仅带走了阿土伯,而且还带走了疼爱我的所有人,带走了姥姥、大舅舅,以及笑容温暖的邵云朴。
镇子上的居民说那是报应,是轮回,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
他们说当年就是我的大舅舅带人打残阿土伯的,跟随他一同作孽的那群人中就有邵云朴的父亲。
我想,这一生我将永远不会忘记阿土伯那常年失修的老房子的房顶因为大雨的缘故,而整个塌下来的情形。
其实姥姥本来打算在董家的老院子里设灵堂的,可是两个舅舅死活不肯,他们觉得阿土伯是个外姓,而且他们始终没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人。
三声炮响,巨大的棺木被八个人抬起来的时候,浸足了雨水的房顶突然就劈头盖脸地塌下来了。
当时的邵云朴就站在我的身旁搀扶着我,听到响声,他猛地将我向前一推,然后整个人都被砖瓦埋了起来。
姥姥、大舅舅,还有另外两个抬棺人当场毙命。
而当我和邵妈妈拼命地将邵云朴从碎石之中刨出来的时候,他的整张脸已经变成了紫青色。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妈妈的怀里,对着我笑。
而那时的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因为每说一个字都会从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
我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呼喊,只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地碰触着他的脸。
他的皮肤那么凉,原本属于他的温度正带着他一寸寸地离开这个人世。
直到邵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来的那一刻,我才如梦初醒,我用力地摇晃着邵云朴的肩膀,嗓子嘶哑到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的最后一句话甚至都还回荡在耳边,他说:“对不起莫秋,昨天我打了你,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的笑容如今还像花朵一样地凝聚在脸上,迟迟不愿散去,定格成了永远。
在被有经验的邻居猛拍了几下后背之后,我终于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他们说,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如果不哭出来,是很容易因背气而死的。
其实,我本想跟他们一起去死的。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很在乎邵云朴。
他曾说我们是亲人,看来,他的话没有错。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看似讨厌聒噪的开朗男孩,早已在长达十数年的光阴中,像一颗种子似的,深埋进了我的心田。
而现在,仿佛才一眨眼,他们就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我的身边,只留下一个再也不会晴朗起来的人世。
八、长长的路途,拥挤的汽车,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幻想,你还在身边。
我固执地拒绝了二舅舅继续支持我上学的好意。
我知道,他的那些话只是客套话而已。
临走的那一天,全镇子上的人都来为我送行。
我很有礼貌地对每一个人微笑,却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泪流满面。
我一个人坐在颠簸不定的中巴车上,漫无目的地游走,我拿出地图,在属于上海的那个地方用红笔画下一个圈。
据说,那里是阿土伯和妈妈相识的地方,有我再也记不起来的童年。
我蹲在某个小镇脏兮兮的中转站里吃一碗泡得半生不熟的方便面,我看见自己的眼泪掉进了面汤里面,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我终于知道人们为什么会用“孤独”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旅途了,因为,坐在车上的你,心中始终绝望地知道,再也没有某个人等在前方的某一站。
长长的路途,拥挤的汽车,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幻想,你还在身边。
凄美!
确实挺凄美的!
爱情一定要用生死离别来诠释么?
我哭了,因为阿土伯而哭,因为邵云朴而哭.冷…….
最起码有人爱过,不能自主过自由的生活,还要违心的讨好恨之入骨的人让人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