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看似讨厌聒噪的开朗男孩,早已在长达十数年的光阴中,像一颗种子似的,深埋进了我的心田。
你换了几站,我一直流浪
文/韩十三
一、我从门逢里看见了他的圆肚皮,看见了他蓝色的小凉鞋,看见了他凑过来的大眼睛,以及黑色的睫毛。
我最讨厌的就是大胡子男人。
因为我对他们下巴上那根根如同钢针的胡楂有阴影。
那还是小时候的光景,阴热潮湿的浙江小镇,整齐的灰色老建筑,以及从黑色的瓦楞上滴下来的雨水,在我的记忆中都是美好的。
除了那位被大家唤作阿土伯的中年男人。
他穿一件有点泛黄的白色背心,蓝色的大裤衩,脚踩一双绿色塑料拖鞋,搬一只马扎,坐在姥姥家门前那条巷子里摇蒲扇。
每每看见我,他就会一下子冲上来,抱住我用脸使劲地在我脸上蹭,他的胡子扎疼了我,仿佛还很得意,脸上笑得起了褶子。
这个时候,邵云朴就会冲过来了。
他就像一只小浣熊似的牢牢地抱住阿土伯的大腿,使自己的整个身体黏在上面,然后开口便咬,叫嚣着要阿土伯把哇哇大哭的我放下来。
阿土伯甩啊甩地甩不掉,于是只能把我放下来,专心对付邵云朴这块橡皮糖。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里面,撅着屁股在门缝里偷看他们打架。阿土伯的个子虽然高,但他却不如邵云朴灵活。不出几个回合,邵云朴便从他身边逃开,躲了起来。
那一刻,阿土伯望着空空如也的巷子以及面前紧紧关闭的大门,眼中突然就有了泪光。他就那样茫然无措地四处搜寻几遍,在确定我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以后,才搬起马扎,孤独地走掉。
直到那个时候,邵云朴才会从某一个角落里溜出来,然后笑笑地拍响我们家的大门。
我从门逢里看见了他的圆肚皮,看见了他蓝色的小凉鞋,看见了他凑过来的大眼睛,以及黑色的睫毛。
邵云朴对我说:“出来吧莫秋,那个疯子已经被我打跑了。”
是的,邵云朴说得没错。
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阿土伯的神经不正常,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感兴趣。
我生来就住在姥姥家,跟她相依为命,已经整整七年了。
小时候我最喜欢问姥姥的问题就是——我为什么要叫你姥姥,而不是妈妈?
每当这时,姥姥就会笑笑地摸着我的头说:“因为你不是我生的啊?”
“那我是谁生的啊?”
姥姥顿一下:“你啊,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后来,我和邵云朴手拉着手坐在他家那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前看了《西游记》,因为那里面的孙悟空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我还着实骄傲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也不是姥姥的女儿生的,因为她只有两个儿子。
凄美!
确实挺凄美的!
爱情一定要用生死离别来诠释么?
我哭了,因为阿土伯而哭,因为邵云朴而哭.冷…….
最起码有人爱过,不能自主过自由的生活,还要违心的讨好恨之入骨的人让人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