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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和陈富贵在一逼格颇高的餐厅进食。
我正喝汤时,突然听见陈富贵的嘴巴发出“滴滴滴滴滴滴”的声音。
我说,你要爆炸离我远点,别把屎溅到我碗里。
陈富贵说,小雷达发现白富美,小雷达发现白富美。
我瞟了一眼,对面坐着一个满分十分我打十一分的女人。
我说,富贵你快去钓她,成了以后把她闺蜜们都介绍给我,我们来为我国实现共同富裕添砖加瓦。
随即,陈富贵在我敲着杯子的声音中,气势磅礴地仰头出征,大步流星走到那女人身旁,以“美女你也喜欢吃鱼香肉丝啊”这种我羞于提起级别的对话为开场白要到了电话,又在我的诧异与不敢相信中鸣金收兵,并因我在此期间吃光了盘子里的所有菜大为光火。
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得见证陈富贵把妹。
陈富贵在和白富美交流两天后,当机立断决定塑造一个痴情男的形象来将目标拿下。由于陈富贵伪装太好,乃至我都产生了他入戏太深的错觉。陈富贵甚至申请了一个博客,让我帮他装修了一下午,写上各种我和你之间横亘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伤痕之类的语句,每日一边吃炒面一边更新自己的心路历程。
然后我适时地透露给陈嫂,我们陈富贵的博客。在双方的努力下,小白富美哪见过这么零成本但却掏心掏肺的攻势,陈嫂不出意外地十分没有见识地彻底沦陷了。
我至今没有丝毫愧疚感的原因,是陈嫂和陈富贵在一起的日子里很开心,而且陈富贵居然彻底重新做人。我依旧记得陈嫂在我和陈富贵拍着桌子扯淡的时候,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是淡淡地笑,满眼柔情地看着双眼圆睁的陈富贵,用一只手指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陈嫂靠着陈富贵的肩膀,周身都弥漫着一个女人在恋爱里才有的温润香气。
陈嫂是个大小姐,追求者送来的花能装修她楼下的整个花坛。在我觉得牛仔裤500都贵到了要卖血的年代,陈嫂的围巾已经是Burberry了。可有次我在街上见到陈富贵和陈嫂,陈嫂问陈富贵撒娇要一个两块钱的气球。陈富贵掏钱买下,然后陈嫂手里牵着两块钱的气球,仿若牵着全世界,满脸都是满足。两个人拉着手,慢慢淡出我的视线。
陈富贵一反常规,在起初那一个星期压根没碰陈嫂。
我想,看来陈富贵从最低境界“日都不想”,到“想日,但是不想好”,现在直接跳过“想好,但是得日”,直接进化到了“想在一起,不日都行”这个崇高的精神层次。
我觉得这就是爱情,虽然我知道陈富贵不太可能因为这个妞就此一举从良,但我本着一心向善的本质还是支持陈富贵就这么谈下去,毕竟我告诉过陈富贵,如果你继续无节制玩儿下去,你的蛋会感觉不睾兴然后罢工,这样你这辈子就完了。
陈富贵兴致盎然地说:咦?我感觉这辈子好像第一次用了上半身进行思考,我的脑袋都活跃了起来。那段日子里,脑袋都活跃了起来的陈富贵容光焕发。
什么是恋爱?恋爱就是我跟你在一起一天过得跟一秒一样快,不跟你在一起一秒过得跟一年一样慢。我本以为陈富贵会就此收手和陈嫂天长地久,直到有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我操,尼玛赶紧出来吃饭,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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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富贵从见到我就一言不发,菜上了也只是埋头狂吃,吃完一碗再来一碗。我问,富贵怎么了,你说话啊。他说,来来来,吃了这碗还有一碗。
我觉得我不能落后,毕竟我也要掏钱,于是埋头准备吃回本。吃着吃着我听对面不对劲,抬头一看陈富贵泪流满面。我忽而想起这地方是陈富贵跟陈嫂第一次碰见的饭店。
我说,富贵,失恋了吧,我让服务员给你泡杯咖啡,让你暖暖手再挡挡你心口里的风。
富贵点头,一脸泪痕。
我内心深处觉得刚刚从良的陈富贵就遭遇如此挫折,堪比刚从良去补完处女膜的失足妇女,出了门又在拐弯处被强奸了。我想不通爱得死去活来的俩人哪儿出了问题。
陈富贵噎了一下,感叹上次在这儿你吃回本今天换老子了。然后说,她要出国。
我已经见证过无数感情因为出国这件事儿给损得分崩离析,残垣断壁上,只剩眼泪随风飘。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感觉,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是用杀猪刀割心,地图上一寸距离一寸泪。
陈富贵问我,你觉得我俩能有谱儿么?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正经地问我问题。
我说富贵啊,这事儿咱不能就这么算了,十年之前你不认识她她不认识你,十年之后你们可不能当朋友。你要让她反抗。
陈富贵说,不要,她是个乖孩子,一辈子都没跟她爸妈说个不字,我说不出嘴。
我说,那你俩干脆一起出国吧。
陈富贵说,不要,那她太累了,我舍不得她累。
我说,我操,那你就舍得她现在难受了?
富贵一脸严肃:比起她累一阵子再跟我分,我宁愿她现在难受。
我说,就算人家出国了你俩这还得拉扯着啊,说忘就忘岂是新时代年轻人的风范?
陈富贵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处理。
很有代表性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