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上海PM指数高达410,明日起三天将出现大雾天气,中小学暂时停课,希望观众朋友们注意出行安全,并采取相应的呼吸防护措施。”
电视台的播报员声音平稳,语气与播报娱乐新闻没有什么不同。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新闻播报容易让越来越不关注电视的人忽略重点,要我是领导,我就会让所有的警示性新闻全都声嘶力竭地吼出来,就跟黄健翔老师做体育评论一样饱含激情;国外的惨事儿可以平和点儿,哪怕笑着播也无妨,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听见没有!”小丽突然从沙发上跳将起来指着电视:“中小学都停课了,你明天请假!”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我不满地瞥了小丽一眼:“我都28了,又不是小学生。出门戴上口罩就行了,你要不放心我再买个防毒面具去。”
小丽不说话了,赌气一屁股坐会沙发上,过了半响,嘟囔了一句:“你就知道工作工作,都没时间陪我。”
“原来你的本来目的是这个呀。”我恍然大悟,笑着坐过去搂住她肩膀:“我不是一到周末就陪你嘛。”
“陪个屁!你一周就休息一天,回来累得死狗一样,还得姐姐做饭慰劳你,大半天都在睡觉,下午起来就打游戏上黄网,姐姐活色生香这么一个大美女脱了站你跟前你还嫌我烦呢!你啥时候陪我上过街?看过电影?吃过夜宵?”
我想了想,好像同居之后还真是这样,难得陪小丽出去约会一次。
“好吧!”我摸摸小丽的头发:“明天请假,咱们出去逛逛。”
小丽脸色瞬间转晴:“你肯回来陪我就好,不出去了,空气污染那么严重,还不如就家里窝着。”
“唉,”我宠溺地捏了一下小丽的脸:“真不懂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女人真善变。”
第二天我打了电话请了病假,跟小丽在家里窝了一天,三餐都叫了外卖,外卖小哥武装到了牙齿,敲开门都以为是来抢劫的,真心疼他们这种大雾天还得到处跑的人,钱挣得也不算多,得少活多少年。
晚上小丽坐在我怀里上网,又看到了两条关于大雾的新闻。
《杨浦区某银行ATM机附近发生抢劫案,受害者称大雾天影响视野和警觉性》
《上海连续雾霭天气已造成多起交通事故,有关部门温馨提示出行安全》
(四)
连续三天的大雾过去,上海难得出现了碧空万里的好天气。可惜我得去上班,小丽一个人出门去逛街,顺便采购些日常用品和做饭的食材。
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跟小丽说,难得没雾,出门就多走走,晚回来也没有关系,我可以自己弄着吃。
小丽摇摇头:“没你陪着,晴天也没什么意思,我早点儿回来,晚上我们去黄浦江边散步吧。”
我想想浦东有点儿远,而且一天的工作之后,肯定又是疲乏不堪,就想拒绝,但是看着小丽期待的眼神,否决提议的话又让我咽了回去。
“看我今天加不加班吧,不加班我们就去。”
“好的!”小丽抽了抽鼻子,因为没戴口罩,冬天的风吹得她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可人。
忙了一天客户数据整理归档,写完了一份活动策划案,一天就在忙碌中过去。我临走的时候老板过来跟我说,这两天有个活动赞助人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富二代,我英语好,可能会和人家聊得来,让我陪他一起去跟人家聊聊天吃顿饭,最好在酒桌上多拉点儿钱回来。
如果是同事相邀我还能拒绝,可惜上命不可违,我只能给小丽拨了电话。
“亲爱的,晚上老板让我陪赞助商吃饭,你自己在家吃吧,黄浦江我们明天再去。”
“哦,”小丽的声音乖巧里带着失望:“少喝一点酒。”
“嗯。”我挂了电话,感觉有点儿愧疚。
那个傻逼ABC夹杂着山东味的中文混杂英语让我怀疑他所谓在美国读书是不是上的函授,他俗不可耐的荤段子一点儿也没让我这个流氓找到亲切感。我发现有的人开黄腔就透着幽默,有的人就透着下流,关键还是看内在。老板呵呵陪着笑,不停地劝傻逼喝酒,他喝大了以后拍着桌子说:“上海这个place呀,我们外国人比较多,流行文化的atmosphere很好,你们公司的这种活动有很大的market,前景我很看好啊。但是你们日子一定要选好,要是有大雾,室外的活动都看不到人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A,B,C,这,么,说,话,的。
老板诺诺称是,问傻逼道:“那Steven先生打算拨给我们多少钱来做宣传?”
“这么大个杯子,”傻逼涨红着脸指着面前容积足有四两的玻璃杯,随即又指着我:“他喝几杯我给几万!”
卧槽,干嘛冲我来,难道是读懂了我不屑的眼神?
那个晚上我喝了二斤多酒,扶着路灯杆子把黄色的哭胆汁都吐了出来。
回到家里,小丽还没有睡,我衣服也没有脱,身子一软倒在了床上。
“不都告你少喝点儿了么?瞧你这一身的酒气。”
我眯缝着眼睛呵呵呵傻笑,手在空中乱舞,打了过来帮我解扣子的小丽脑袋一下。
“大坏蛋!”小丽愤愤不平:“一点儿也不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