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务必幽默
文/连岳
先说一个笑话暖场。
一个特别不受民众欢迎的政客——为了论述方便，以萨达姆为例吧。两人见面，A问B：“你对萨达姆有什么看法？”B说：“这是闹市区，人太多了，换个地方我跟你说。”到了另一个地方，B欲言又止，指着远处的几个人，暗示仍然不太安全。来到第三地，B一再张望，确定没有任何第三人之后，小声对A说：“其实，我挺喜欢萨达姆的……”
导演本·刘易斯的电影《铁锤与胳肢窝》，相当有意思，讲了一个又一个笑话，上面的笑话就是出自其中。
人类的创造力在严酷的环境之中，凭借着让人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挽救自己的尊严，就算是被铁锤击打得遍体鳞伤，也仍然要顽强地挠别人的胳肢窝。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成为耻辱，黑色幽默才是正当的抒情。刘易斯的电影是建立在几本笑话集的基础上的——编者从人类最为悲惨的时间段与最不幸的族群当中，搜集到了幽默指数最高的作品。
卡尔维诺说过，世界上有轻逸的文本，我想他指的可能就是笑话。它没有名利之累，所有的笑话都没有作者，不收版税；它没有叙事之繁重，它不能超过两百字，保证15秒之内转述完毕；而它的功用是负责排放出灵魂的过重悲伤。笑话产生不了伟大的变革力量，但是它保持了人内心的活力，让人从不放弃向巨人眉心扔石头的尝试。
本·刘易斯得出的结论是，这可以解释那些不可一世的恶势力奇迹般倒塌的原因。
墨索里尼在意大利的经历能证明这一点，这个爱好写作的法西斯（墨索里尼是记者出身）除了强迫意大利人不停地买他的作品之外，不能像希特勒一样，训练出具有可怕杀伤力的战争机器。
意大利是足球强国，其防守是相当独到的，它要求球员天分与纪律兼备，平衡个人灵性与团队合作——这些恰恰都是一支强大军队的构成要素。意大利的军队却如童子军一般幼稚。1940年，墨索里尼向英法宣战，意大利防空部队的第一桩功绩是打下一架自己的飞机！无厘头到了极点。
波斯沃斯发现，意大利人不太把政治当回事。当个好人，坐着聊天，向经过的姑娘吹一声口哨，反而更应该是生活的重心。
意大利人从来没有把他们的心思放在墨索里尼的教导上，就算他写了44卷“巨著”（比任何一个专栏作家都勤快），事无巨细地规训他的子民，意大利人还是笑嘻嘻地相信“暖洋洋的家庭与人情”是世界的基石。墨索里尼，就像一柄孤独的法西斯铁锤，意大利人，全在互相胳肢，像一团团快乐轻浮的棉花，锻造不成武器。
快乐及日常的幸福感，成为法西斯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