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和P医生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看一部伪纪录片《超能失控》，影片讲诉了几个青年在外星辐射物下获得了超能力，主角因为情绪失控而大开杀戒的故事。
“我觉得吧，这个比赛要再进行下去也会失控了。”我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地和P一声说道。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我皱着眉头转向他：“我刚才看了第三轮的内容，是在一个礼堂里面对一千人进行群体催眠，除了药物不允许使用之外，声光道具等各种手段都没有限制。里面没说胜出条件是什么，我觉得很恐怖，剥夺一千个人的自主意识，然后让他们做出怪诞的事情来，万一要求是像今天那样让他们彼此杀戮或者是自杀呢？”
“你想多了吧，这可是法治社会。”
“法治社会还禁止私斗呢！今天那五个助手不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么？我总觉得这个陈老头不地道，要不你还是明天退出吧，已经有120万美金的奖励了，都够你下半辈子天天去洗头房大保健了，你还恋恋不舍个什么劲儿啊。”
P没有说话。
“跟你说呢！到底为什么？”
“给我一支烟。”P扭头看我。
我印象里P从来没有抽过烟，但是我还是没有多问，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出两支，塞了一支给他。
P把烟放在嘴里，拒绝了我要帮他点着的好意，就那么含着过滤嘴。
“我是为了安德鲁。”
我靠，居然有基情？！我点点头示意P说下去。
“威尔士先生曾经给我发过一封电子邮件，说安德鲁在催眠这件事情上已经走上了歪门邪道。他相信，能够通过催眠术去控制人心的人，应该是站在社会食物链顶端的统治者，能够催眠越多的人，这个人就应该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他跟自己的父亲说过，想要通过催眠，来在世界上建立一个自己的王国，然后通过被催眠者的催眠术再施，去控制更多的人，就像是一种病毒的扩散。”
“这个可能吗？”
“理论上是不可能的，被催眠者的行为不受自我意识的控制，所有的行动都受到催眠师在其潜意识里面发出的指令行动，而且没有一个催眠师能够长时间地催眠一个人，而不给他觉醒的信号。虽然催眠的效果其实是可以延续到被催眠者觉醒后的行动中去的，但是开启这种效果也必须要相应的信号。举个例子，如果我给你的暗示是，你在看小泽玛利亚的A片时，就会无意识地跳华尔兹。那么在你第一次清醒后，除了你个人意愿外，只有在你再次看到小泽玛利亚的片子时，才会再次跳舞。所以我不认为安德鲁的这种理论可以成为现实。”
“你居然能举这么咸湿的例子，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既然是没谱的事儿，你就忽略他的野心呗。”
“威尔士先生之后就跟我失去联系了，我认为这件事和安德鲁有关。说不定，安德鲁催眠了自己的父亲，让他成为了自己王国的第一个公民。”
“我靠，这么狗血，你不是说这种长久的催眠师不可能的么？”
P医生伸了个懒腰：“万事没有绝对。”
我有点儿后悔答应和P来上海了。
第二天的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是在酒店内部的礼堂式放映厅进行，这个千人礼堂里已经聚集了一千位不明真相的观众，他们都以为今天是来看魔术表演。
这群人对所有的催眠暗示都毫无防备，像待宰的羔羊。
在后台，五位催眠师和他们的助手聚集在一起，听陈老头详细叙述这一轮的规则。
规则简单而残忍，五个人同时对一千人进行催眠，每个人要下的指令不尽相同，但是都很血腥，P的指令是让观众拿起分发下去作为“魔术”辅助道具的边缘锋利的硬塑料纸牌割伤自己的左臂，Tacos则是右臂，Miyoko是左腿，南努克是右腿，安德鲁则要让每个人都割伤自己的脸。到时候会有人在观众都出于催眠状态下去查验伤口，哪个部位的伤口最多，负责的那个人就胜出
我听完觉得陈老头肯定是疯了。
南努克出言反对：“同时接受五个人的暗示，彼此都会干扰对方的指令，而且这样的做法会让被催眠者的精神受到很大创伤，严重的会发疯。”
“这才是考验你们的能力是否出色啊。”陈老头的笑容里透着寒意。
我拉了拉P的衣袖，让他附耳过来道：“我们是不是该报警。”
“为什么？”P不解道。
“我靠，这是犯罪啊！你不是打算照做吧。”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和音量。
P医生摇了摇头：“比赛都进行到这了，耐心比完吧，再说划伤那些部位也流不了多少血。”
这家伙怎么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我都怀疑P是不是被催眠了。
南努克还想说什么，龙二大叔突然开口了：“陈先生，这么复杂的操作，我想我这被催眠后的助手可能不能胜任，所以我申请让我自己来参与。”
我脑子彻底懵了，什么意思这是？
“野间先生，当时你可是以助手的身份登记的，你怎么能证明Miyoko小姐是被你催眠的？你才是真正的催眠师。”陈先生饶有兴味地看着龙二大叔。
“很简单，让她醒来就好了。”龙二大叔狞笑了一下，走到Miyoko女王的面前，在她的双眼间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Miyoko的神色瞬间产生了变化，从沉静而高傲变成了一种茫然，随即在看到眼前的龙二大叔后变成了惊诧和恐惧：“野间浩二！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监狱……我这是在哪儿？”
说出的话怎么一股河南味儿，现在的中文方言都这么普及了么？
“林小姐，为了证明你不过是我的助手，很抱歉让你从美梦中惊醒，不过不用怕，噩梦马上就过去了。”龙二大叔很猥琐地将脸凑过去，舔了一下Miyoko的耳垂。
Miyoko晕倒在地。
“你看陈先生，她不过是一个贵国的留学生，也是我的房客。我隐瞒身份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连被我催眠的人都可以使用催眠术催眠别人，所以我比他们这些杂碎都强。”
我感到义愤填膺的同时，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被催眠者再催眠，这不就是P昨天说的病毒式传播么？原来真的是可以实现的。”
陈老头笑了笑：“好吧野间先生，你可以参赛。至于这位姓林的小姐，你在比赛后必须把她留在我这里，我不想自己的同胞再受你的凌辱。”
“随便你啊，”龙二大叔哈哈笑着：“反正我想找几个这样的就找几个。”
我看着P，发现他一脸漠然，仿佛完全事不关己，只是耐心等待着比赛开始。
这个世界都疯了么？
所有的助手都被留在了后台，通过一个摄像头监视器看着礼堂里将要发生的一切。
“你抖什么？”向来不爱说话的唐慕青突然问我。
“你管老子抖什么？”我火气正旺，挑衅地看着他。
“真不理解他为什么找你当助手，这种既没脑子又充满了幼稚的正义感的人，对他完全没有帮助。”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我握紧了拳头。
“你打不过我的。”唐慕青笑了。
正在我考虑要不要给这个让我极度讨厌的人一拳时，苏，南努克的少女助手指着屏幕道：“开始了。”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屏幕。
从后台的这个房间里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那五个人采取了怎样的手段，唯一能看到的是所有观众的反应。他们开始是在捧腹大笑，似乎有人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然后有些人笑着笑着开始嚎啕大哭，有的人开始变得目光呆滞，有的则很烦躁地扭动身体，好像想起身离开，但是又不受自己的思维控制。
然后在这部让人压抑的默剧里，出现了让人早有预料却还是毛骨悚然的一幕。
几乎每个人都从口袋里拿出入场时赠送的锋利卡牌，在自己的左臂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左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P医生负责的，这个王八蛋，居然是第一个动手的人！
然后是右臂，左腿，右腿上是轻轻一下，伤口很浅。
唯独脸，迟迟没有动静。
“看不出来，安小子还挺有良心啊。”我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唐慕青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那一幕让我毕生难忘，所有的人并没有拿卡片去划自己的脸，而是突然乱成了一锅粥，礼堂里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每个人放肆地狂笑着，追逐着彼此，在所能够着的每一个人脸上用那张已经浸了血的卡牌疯狂地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弯下腰开始呕吐，唐慕青冷哼了一声，苏脸煞白地向门口跑去，那个拉美的性感美人反倒是一脸兴奋死死盯着屏幕。
这是一个噩梦吧，快他妈让我醒来吧。
P这个总是在解决问题的人，这一次居然是这场惨剧的帮凶。
那么谁还能靠得上。
已经不需要再查验伤口了，安德鲁的催眠彻底将这场本来就荒诞的比赛推向了歇斯底里。如果那个变态的陈老头想要一个赢家的话，安德鲁这个残酷的疯子肯定是不二之选。
默剧停止了，一千名观众都呆滞地坐回了座位上，脸上和身上淌着血。
五个参赛者和陈老头推开后台监控室的门走了进来，我对着P怒目而视，那个混蛋居然耸了耸肩。
老子马上就走，走回家乡去，不就是两个月要饭么，草！
“我想这场比赛可以结束了吧，没想到安德鲁先生会有这么精彩的即兴发挥，催眠之神Hypnos的称号真是实至名归。其余的各位也是个中才俊，如果愿意为陈某效劳的话，陈某也不甚感激，必然会给大家优厚的待遇。我不如跟大家开门见山，我希望能借助大家的催眠术，再结合我在商界的声望和人脉，为我们带来更多的财富。你们想象一下，如果把催眠术用到项目招标，合同签订等等方面，那绝对是无往不利啊！”
陈老头这个老变态显得春风满面。
南努克看了还在簌簌发抖的苏一眼，过去抱住了她，盯着安德鲁的眼睛说道：“你会下地狱的，威尔士先生。”
安德鲁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Tacos沉着脸，过去拍了一下自己助手的屁股，然后跟陈老头说：“我不打算给你们这些比我还残忍的人干活，谁知道最后自己会不会也成为一个牺牲品。完了把钱打到我账上就好了。”
“我是无所谓。”龙二大叔狞笑着：“但是我不服最后是安德鲁这小子胜，他只不过不按常理出牌罢了。我都能催眠安德鲁然后让他再去催眠别人，不信我们可以比一场。”
安德鲁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向了P：“这场无聊的比试本来就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来参加只是因为得知主办方也找了你。我想你应该知道，父亲也跟你说过我的想法了。我知道你的潜力不比我差，我们算是师兄弟，我不会吝啬于和自己的兄弟分享我研究的成果，当然也不吝啬于分享这个世界。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到人类的顶端，让所有的人都被我们控制，包括野间和陈老头这种自以为一切在自己掌握中的白痴。”
“年轻人，你有点儿太目中无人了吧。”陈老头本来乐呵呵的脸沉了下来，龙二大叔嘴咧得更大了：“陈先生，你看这个人脑子都坏了，说什么统治世界之类的傻逼话，你还是让我当冠军吧，我能帮你挣更多钱！”
P看着安德鲁叹气道：“我现在真的觉得，威尔士先生是被你用催眠术控制起来了，你介意告诉我真相么？”
“那种老不死的控制了又有什么用？他反对我的志向，我就用催眠术让他自杀了，死人你当然联系不上。”安德鲁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云淡风轻，就和说电脑游戏里干掉了一个boss一般从容。
P的神情黯淡了下来：“真是没想到，野心能让人变成这样。”
安德鲁不耐烦地问道：“你少废话，告诉我你对我的提议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没什么考虑。既然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那你也可以醒了。”
“你说什么？”
P的手掌轻轻地拍了两下，但是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感觉自己愣神了那么几秒，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变成了英迪格酒店的多媒体会议室。
Tacos，安德鲁，龙二大叔，Miyoko，南努克，苏，陈老头，老约翰，还有许许多多那天在Orientation里看到的人，都在彼此交谈着。只有唐慕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事情。
P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微笑。
“这是……”我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弯。
“嘘~”P把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可是只保留了你在幻想中的记忆。具体的我会等回去跟你解释。”
我只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似曾相识，但是又并不完全与记忆相同的场景。
陈老头走上台，咳嗽了两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次国际催眠爱好者交流会，就这样圆满结束了，很感谢大家对活动的支持和鼓励，希望来年我们能够再在这里相聚！”
零零落落的掌声响起，我目瞪口呆。
好看。觉着应该还没完吧。这是连载么？完结了么?求全文啊。最好给个连接啥的。小编。
作者已在写催眠小说Hypnos系列，可以关注作者的人人。本网站也在关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