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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古风重生小说:庶女有毒(五)

番外 宫闱隐秘

一年后,越西太子出生,皇帝取名为胤。

元胤生得十分可爱,大眼睛、高鼻梁,小小的嘴巴,人见人爱。可惜,他虽然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又是中宫皇后所出,但除了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殊荣之外,皇帝没有给他丝毫的关注。当然,裴家人依旧很满意,因为皇宫里终于有了一位带有裴氏血统的皇子。

皇后宫中,裴怀贞从乳母的手中接过孩子,碰到孩子温软的身体后,她感到有一种奇异的温暖从手臂一直传递到心头,她垂下长长的羽睫,这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来得这样不容易。下意识的,她收紧了手臂,元胤一下子被惊醒,开始大声啼哭,裴怀贞突然撞进那一双纯洁无暇的眼睛,顿时心头一震,婴儿的眼睛竟像是能够照进她布满阴霾的内心。

“把孩子抱下去吧。”她在短短的震动之后,只是这样说道。

馨女官原本以为小小的太子殿下|可以引起女主人的怜爱,可是她发现,即便是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裴怀贞的眼中仅仅是荡起了瞬间的涟漪,很快恢复平静。

“可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馨女官想要劝说皇后与太子多多亲近,然而皇后已经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乳母。

馨女官看着乳母将太子抱走,面上多了一丝不忍,从太子出生后,皇后娘娘便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为何一个女人能够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这样冷漠无情,难道她天生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裴怀贞淡淡地道:“觉得我无情?”

被一下子看穿自己的心事,馨女官惊得满面通红,不自觉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奴婢……奴婢不敢!”

裴怀贞绝美的面上划过一丝冷淡的笑容:“他如今是太子,将来会继承越西的一切,如果一直呆在妇人怀中长大能有什么出息?我是为他好,才会不与他亲近,你这样的人又能懂得什么?”

馨女官心头掠过一丝恐惧,口中连连称是。

前朝开国皇帝夏侯轩夺天下的时候有一次被敌军包围,为了逃跑可以将亲生的一双儿女四次丢下马车,若非他身边的忠心部将每一次都冒险下去将孩子抱上来,只怕一双儿女早已成了肉泥。夏侯轩固然是个狠毒的人,可一个人若到了自己都活不下去的地步,卖儿卖女又算得了什么?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她自己的后位都岌岌可危,又岂能整日里儿女情长。宫中妃嫔陆续怀孕生子,裴氏在朝中多树敌人,将来这皇位尚不知道花落谁家。这个孩子生于皇室,注定一生都要过得不太平,她固然可以护着他一时,却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若是宝贝一样哄着骗着,将来他也坐不稳江山。她需要做的不是给他春风般的温暖,而是教会他如何在残酷的斗争中生存下去。

裴怀贞关注着每一个妃嫔和宫外的风起云涌,妃嫔们生下的孩子毕竟不是嫡子,也没有皇帝的宠爱,短期内尚不足为虑,唯一需要顾虑的人是栖霞公主。其实裴怀贞一直很清楚,皇帝十分防备她,不惜将栖霞公主的紫宸殿保护如同铁桶一般,生怕别人惊扰他最心爱的女人。但她岂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无法进入紫宸殿,并不代表见不到栖霞。

于是,裴皇后病了,因为长期心思郁结,终于卧病不起。宫中妃嫔纷纷前来探望,不论真情还是假意,她一概谢绝,耐心等到第六日,栖霞公主来了。

栖霞的容貌与从前一样美丽,只是面颊消瘦了许多,一双清澈的眼睛深深凹陷进去。她行礼后便一直惶恐地坐在那里,神色极度不安。

“公主殿下回到宫中已经一年,却还是第一次走出紫宸殿。”裴怀贞这个病人看起来都比栖霞要精神几分。

栖霞非常难受,她感觉到了一种罪恶感,从前她向皇后许诺过,不论何时都不会再回到宫中,更加不会干涉他们的婚姻,但眼下看来她分明是食言而肥。尽管她自己根本无可奈何,尽了最大努力避免重蹈覆辙,可惜她能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了那人的心。她可以如愿嫁人,却不能停止他对她疯狂的爱恋,虽然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份感情迟早会要了彼此的性命。

“娘娘,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所以不该在这宫里走动,但你生病了,我知道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今天非来不可。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也没有资格这样做,我只是想要请求你好好保重。”栖霞轻声地说着。

裴怀贞看了一眼栖霞的手腕,透过薄薄的轻纱可以看到累累伤痕。这一年来,她怀孕、生子,栖霞却一直想方设法自杀,甚至一度用碎瓷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可惜皇帝派去的人看得太紧,她最后没能成功。

“好听的话不必说了,你来是因为需要我的帮忙,不是吗?”裴怀贞唇边的笑意一点点的散开来,眼神露出刺骨的冷漠

“是,我需要娘娘的帮忙!”栖霞公主苍白的面孔浮上一层哀凉,声音也有些发颤:“我知道,紫宸宫中的一切娘娘都知道,所以……”她说到这里忽然卡住了,千言万语全都卡在了喉咙中,面上的神情极端难堪。

是,难堪,裴怀贞从来没见到栖霞这么安静温柔的人流露出这种神情。

“不……不是……”栖霞公主连忙解释,“我真的没有这样的意思,若有半点炫耀之心,请老天罚我天打雷劈不得善终。”她说完这句话,脸色慢慢变了,“不,也许我本来就要不得善终,皇后娘娘,请你相信我,栖霞今天来完全是出自真心……”

栖霞公主已经尽了全部的努力想要彻底摆脱皇帝,可他太过执着,执着到几乎疯狂的地步。她没办法忘记他们彼此的身份,更加没办法忘记驸马被押走前那声嘶吼。崔景声色俱厉地质问她,究竟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家毁人亡的地步!

他没有做错,唯一错的便是娶了她。

崔景将她当成仙女一样供着,可他作为丈夫,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她的房间,那样俊俏温柔的驸马,在皇帝的逼迫下逐渐像是变了个人。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元锦丰用尽了一切的方法去羞辱驸马。崔景在朝廷里被挤得毫无立足之地,跟朋友聚会就被冠以图谋不轨之名,甚至连书房里的诗篇和绘画第二天都会不翼而飞,整日里过得战战兢兢,只能靠折磨她来发泄内心的怨愤。她拼命想要帮助对方,可越是这样那个人越是嫉妒越是疯狂,所以她只能装作无动于衷,甚至不敢开口替崔景求情。为了保住崔家人的性命,她终究只能同意入宫,成为他的禁脔。这是她自己的错误,必须一力承担|,不能连累崔氏家族。

从前她和皇帝的感情只停留在精神层面,栖霞还能够忍受,毕竟他们没有越过那条底线,可在她回宫之后,他却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用强迫的手段占有了她,甚至让她怀了孕。罪恶感开始无限膨胀,变成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压在栖霞心口,一日日逼得她几乎要发狂。

如果有心人把事情传扬出去,引来天下人非议谩骂不谈,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直在暗地里蠢蠢欲动,他们的私情会被利用来谋夺国家和江山社稷!将来更会作为污点被载入史册,整个皇室世世代代都要背着这个骂名!

裴怀贞眉头微微挑起,忽然想嘲笑一下她,然而看到栖霞那一张纯净的面孔,她止住了。

栖霞公主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她轻轻吹一口气,眼前这个人就会笔直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不管是为他,为你,还是为这个孩子,我都必须死。”栖霞公主十分认真地说。

裴怀贞深深吸口长气,看来栖霞不但美貌,而且聪明,她如果活着,就会成为皇帝一生的污点和折磨,只有她死了,所有人才能解脱。

“娘娘,我很自私,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个孩子能活下去,至少不要让别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的亲生父母违逆人伦……”

“所以你是来求我杀了你?”裴怀贞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对方,像是在揣度她所言的真实性。栖霞公主的纯真和善良都是她缺少的东西,也是最厌恶的东西。裴怀贞从小只会被人不断教导,要去争、去抢、去夺,做最优秀的女人,最聪明的女人,家族给予她的教育就是如此。尽管她美艳绝伦,聪明绝顶,但也只是一棵被人工修剪过的精美盆栽。栖霞却不同,她天生有着皇室公主的高贵和尊严,却在完全真空的情况下长大,就像是一株得天独厚、随风生长的兰草,清新而自然。为什么,栖霞明明是在肮脏的监狱里长大,明明是被囚禁的禁脔,为什么能够有这样平静的心,为什么不仇恨,为什么不怨怪,为什么活得比她裴怀贞还要干净!

“你明明知道跟我做交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可能犯下了一生最重大的错误,这样也无所谓吗?”裴怀贞胸中气血翻腾,美艳的面孔带上一丝不可思议。对方如果跟别人苟合,她压根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有点同情,但偏偏栖霞抢走的是她的丈夫。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啊,现在居然跑来求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栖霞公主的脸孔白得几乎透明:“这个皇宫里,只有皇后娘娘可以帮我,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人可以去求了!这一条路,请娘娘祝我一臂之力,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裴怀贞定定望着栖霞,眼底闪烁不定,从前她一直不承认有栖霞公主胜过自己,但今天总算认识到,眼前这个一阵风就要吹倒的女人有着丝毫也不逊于她的坚持,甚至可以说是顽强。

有一种人,即便她做了天底下最恶毒的事,你也没办法恨她。至少她不得不承认,栖霞公主身上那种以柔克刚的力量,她裴怀贞即使学,也永远学不会。

-----题外话-----

有娃问我为啥番外从裴后开始,你们不是想知道元烈身世的秘密吗,在这个番外里,你们很快会知道谁是元烈童鞋的亲娘,也会知道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就不要天天缠着小秦问结尾的奥秘啦,大结局是个好东西,吃了她的渣妹都爱问为什么,缠得我日夜难安啊

番外 栖霞之死

一晃眼,已经是严冬的天气,大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栖霞公主坐在窗前,静静望着远处的花园,荷花池上早已没了荷花,只是覆上了一层冰雪。栖霞产子之后,一直不肯和孩子亲近,甚至不肯见到他的面容。皇帝体谅她的心情,担心她伤害自己,日日夜夜地守着她,而她的精神却像是被生子彻底摧毁了,大多数时候都是默然不语、神情恍惚的。紫宸殿的人纷纷在暗地里传言,栖霞公主已经疯了。然而她知道自己没有发疯,只是快要发疯了。

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栖霞恍惚中听见哭声,一下子被惊醒,连忙站起身,在整个宫殿里四处寻找,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听见了吗?他在哭!我的宝宝在哭!”她梦呓一般地说着。

宫女面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公主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吗?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压根不曾关心过这个孩子,如今看来公主的病快好了。于是,她们快速地将婴儿的摇篮送到了栖霞面前,并且关注着她的举动。栖霞走到摇篮边,动作温柔地抱起襁褓里的婴儿,轻轻地哄着,面上分明是母性的光辉。婴儿在母亲的怀里,很快又甜甜的睡着了。栖霞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将额头贴在孩子柔嫩的脸颊上。

栖霞很认命,她知道这一生已经没办法歇下心头重担,可这个孩子,她私心里祈求上天宽恕他,若是有天谴降临,她愿意一力承担。人家说,婴儿也是有记忆的,她一直不肯靠近他,只是不想在孩子稚嫩纯真的眼睛里留下关于她这个母亲的记忆。可现在,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栖霞一边抚摸着婴儿的胎发,一边默默流着眼泪,越是沉思,眼泪越是无法停止。

正在此时,皇帝一身风尘仆仆地进了门,他肩头的紫貂大髦落满了白雪,俊美的面孔凝结了冰晶,宫女连忙上去替他解下大髦,他微笑着,大步流星地走上来,却在看到栖霞眼泪的一瞬间,面孔沉了下来。

栖霞连忙将婴儿放回摇篮,趁着低头的瞬间掩去了泪水,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陛下。”

他慌忙奔了过来,捧起她的脸:“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栖霞公主望着他,漆黑的眼睛水润润的,像是一汪深潭,带着万般的不舍和悲伤,然而等皇帝定神去瞧,她的面上已经快速出现了一丝笑容:“我在这里好好的,谁又会来惹我生气。”

皇帝一愣,面色却并未变得愉快,而是阴沉着面孔问道:“不要欺骗我,好好的为什么哭?到底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是不是皇后又找来了,她好大的胆子!”

栖霞连忙拉住他:“不是不是,真的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我是看见你对我们母子如此关怀,近日里再也不去后宫,担心流言蜚语四起,反而对咱们的儿子不好。这只是我的一片爱子之心,关娘娘什么事……”

皇帝蹙起眉头,栖霞从生产后就经常心神恍惚,日夜不安,他深深知道这不安来自于何处,但他无法排解。栖霞是信佛的,她相信因果轮回、善恶报应,所以她惧怕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触怒神灵,将来会降罪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而他不信,他出生不久就从一国皇子沦为阶下囚,在监狱里受尽折磨,吃的是发霉的食物,喝的是馊掉的水,动不动要忍受狱卒的嘲讽,从懂事开始就没日没夜担心自己死期将至,这种折磨绝非正常人可以忍受。如果不是栖霞在他身边,他早已经死了千百次。

他的栖霞,那么可爱,那么温柔,她是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唯一的希望。她比他更瘦弱,更可怜,明明恐惧得睡不着,她却总是在安慰他,保护他。那个时候,他只是阶下囚,活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监狱里,他甚至不能分辨栖霞的脸,但他们相爱,不为身份、不为地位,不为相貌,只因为是彼此的唯一。后来,他成为一国之君,身边有了无数的妃子。但他深深知道,她们的爱情根本不是为了他本人。她们爱他身份尊崇,相貌英俊,头脑精明。可笑,如果她们遇见的是那个在监狱里害怕恐惧到日夜难眠的少年,只怕没有人肯垂下高贵的头颅多看一眼。

世上没有人比栖霞更重要,可她却病了,病得一度都不肯去照顾亲生孩子。现在看她如此模样,显然她是记得的,记得这孩子是他们的骨肉,一切都在好转……

他看着栖霞,柔声道:“裴怀贞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栖霞,你不要主动靠近她。”

栖霞公主微笑起来:“皇后和其他人都是不同的,她是我见过最聪明、最能干的女人,我时常在想,如果你先遇见的人不是我,你也会爱上她的。”

元锦丰薄薄的嘴唇浮现起一丝讽刺的弧度,脑海中瞬间想起裴怀贞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孔,随后涌起的除了厌恶再无其他:“她是很聪明,可她到底不是我的栖霞。除了栖霞,我谁都不会爱。我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地位,这已经是极限了,栖霞,不要再逼迫我。”

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从来也没有用过朕这个字,他们之间是不需要这样生疏的。

“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如今这份爱已经延续到了孩子的身上。可过分的宠爱只会折了孩子的寿,你若是真心爱着我们的孩子,我求你,把他送出宫去,找个平凡的家庭养大。”

“栖霞,你疯了!这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居然舍得说这样的话?!”他惊诧,面上出现前所未有的阴霾。

“可他是不该出生的啊!”栖霞公主美丽的面孔涌现出一丝绝望,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你跟我都是罪人,难道你要让这罪孽延伸到无辜的孩子身上!他现在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可他长大以后呢,你要他如何面对千夫所指?!”

瞬间,元锦丰顽强冷酷的心仿佛被刺痛,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最终,他动了动嘴唇,只是一字字地道:“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闭上嘴巴!”

“陛下,那只是他们不敢说!”栖霞公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在这强烈的爱情和可怕的执着中,她一点点的被肢裂、拆解。她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一定会被这种可怕的罪恶感逼得发狂。她可以忍受被人唾骂,但绝不能毁掉自己的孩子。那么乖巧的孩子,老天肯给他一副健康的躯体已经是垂怜,不能再贪心了……

“栖霞,你什么都不必担心,相信我就好。”他这样说着,眉眼坚毅。

栖霞公主心头泛起尖锐的痛楚,情绪却渐渐安静下来,她依入对方怀中,慢慢地道:“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好他。”

从这一日起,栖霞日渐恍惚的精神似乎有所恢复,高兴的时候甚至会愿意到外面的小花园里走一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逐渐恢复健康,元锦丰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心思也回到了朝堂之上。

等他回到紫宸殿,天色早已黑了。红烛点燃着,栖霞坐在烛下静静垂头绣着什么,元锦丰悄悄来到她的身后,一把抽出她指尖的绣绷,栖霞吓了一跳,随后轻笑起来:“陛下回来了。”

元锦丰看着手中的绣绷,上面绣着形态各异的百子图,一个个小娃娃笑嘻嘻的,或是翻滚或是打闹,活灵活现,十分热闹。他的手指在绣绷上拂过,眉目舒展地笑道:“何必这么费神,宫中有绣娘,伤了眼睛我可会心疼的。”

栖霞目光温柔地落在绣绷上,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肚兜,意义不同的,希望能够保佑孩子一生平安。”

元锦丰放下绣绷,动作轻柔地将她揽进怀中:“你放心,我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正大光明的身世,绝对不会叫他受一点委屈,栖霞,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元锦丰始终没有同意将孩子送入民间,在栖霞公主的再三坚持下,他最后只是同意给孩子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世,让他不至于受人诟病。

这个倔强不肯认输的男人是要用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越西的愤怒,他明知朝臣们已经是议论纷纷,情势一触即发……栖霞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仰起脸,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元锦丰心头欢喜起来,长久以来栖霞为了这件事一直与他冷战,他日日忙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晚上回来又要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实在是太累了。今天晚上的栖霞少了固执,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回到了从前。他慢慢低头,唇落在了栖霞的额头,慢慢移到眼睛、鼻子、嘴巴,栖霞难得温顺地任由他动作。烛光下,她的面孔染上了一层红晕,显得格外美丽。元锦丰心猛地跳动了一下,长臂伸展将她一下子抱了起来,径直往帘幔深处走去。

栖霞被他抱着,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从前,她总是无比抗拒他的靠近,如今这个模样,一定是真的想通了……元锦丰无法形容心头的狂喜,他将心爱的人慢慢放下,柔声道:“栖霞,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栖霞公主看着他俊美无匹的面容,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几乎落在她的面上,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他察觉到了,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似乎要用他滚烫的身体将她的冰冷融化。

元锦丰神情专注地看着栖霞,她的眼睛仿佛一汪春水,不知不觉就得到了他的全部心神。直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愈发的温热起来,他才把唇按在她的唇上,不知不觉中,细腻的吻终于化作狂乱,而她没有开口拒绝,始终那样温柔、那样乖顺,心甘情愿地与他纠缠在一起,用尽一切的方法来配合他,两人抵死一般的缠绵,前所未有的欢喜。

三更时分,宫中更鼓声响起。栖霞慢慢睁开了眼睛,伸出手轻轻移开元锦丰落在她腰间的手臂,随后从床头坐了起来。月光照进纱窗,她的躯体愈显娇美,青丝静静垂在肩头。她只是静静注视着熟睡的元锦丰。此刻的皇帝是安静的,温柔的,与往日里极易发怒的男人判若两人。她的手似乎要落在他微微蹙起的眉间,最终却只是停留在半空中,根本无法落下去。

该结束了,这爱,这恨,这里的一切。既然罪恶由她开始,就应该由她结束。

美丽的眼睛里淌下大滴的泪水,只是落在锦被之上,她轻柔地道:“以后没有我,你要怎么办……”

栖霞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动作轻巧地起了身,穿上早已备好的衣裳。她知道今晚谁也不会在,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窥伺他们之间的情事,而他本人……红烛燃着催眠香,他会一夜好眠。于是,她打开宫门,一阵寒风吹进来,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再不回头地走了出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元锦丰是被太监宫女的惊叫声惊醒的,他猛然从床头坐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侧早已是冰凉一片。心头一凛,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甚至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便跑了出去。

花园里冰天雪地,地上积了厚厚的白雪,当所有人慌张地赶到花园的荷花池,他们都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仰面躺在浮冰之下,面容美丽,神情安稳。

她笔直地走向荷花池,根本是存心要死,所以昨夜才会那样的温情脉脉……一切都只是为了迷惑他,让他以为彼此的新生活即将开始……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全都是假的!

元锦丰只觉得万箭穿心,痛不欲生,一手掩住胸口弯下腰去,却哇的一声喷出大口的血来……

众人惊慌失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皇帝轰然倒了下去……

-----题外话-----

明天你们就知道元烈的身世了,阿门。

番外 生死之谜

裴怀贞亲自吩咐人将栖霞公主装殓入棺,当皇帝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棺材都已经封死。

他暴怒到了极点,闯进灵堂第一件事便抽出长剑:“裴怀贞,谁给你这个权力?!”

众人大惊失色,拼命扑上去死死拖住他:“陛下,使不得啊!”

他们的喊叫声在裴怀贞听来是这般的可笑,她冰冷的面容带了三分漫不经心的讥嘲:“陛下,栖霞是被你亲手逼死的,现在您还在她的灵堂上大闹,是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

这一句话像是命中了皇帝的死穴,元锦丰的额头青筋毕露,形容可怖:“你说什么?!”

馨女官连忙向裴后打眼色,示意她千万不要火上浇油。陛下此刻的心情绝不是能听得进劝谏的时候,娘娘如此说话一定会彻底激怒刚刚痛失所爱的男人,要是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该怎么办呢?

裴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暴怒的皇帝,根本无动于衷。

尽管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可元锦丰知道,她一定在心底笑开了花。栖霞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而他口口声声向裴后宣示的浩荡爱情就此灰飞烟灭,裴怀贞给予他的除了无情冷漠的嘲讽,还能有什么?栖霞一死,她就是背地里最开心的人。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杀了栖霞,她那么善良,不会做这种事,她不会忍心看着我这么痛苦!你这个女人,用心如此恶毒,简直令人发指!”他一把甩开众人,冰冷的长剑直接逼到了她洁白的脖颈之上。

只要动一下,她的脖子就会被锋芒斩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吓得面无人色。

裴怀贞突然笑了,飘飞的幔帐之前,她一身白衣,面孔素净漠然,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影子,淡薄却又清晰:“陛下,我以为你是天底下最痴情最勇敢的男人,为了栖霞你可以弃六宫粉黛于不顾,为了栖霞你可以向天下人宣战,可今天我才发现,你的痴情和勇敢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从未了解过你的爱人,甚至从未真的爱过栖霞,你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真是可怜,栖霞公主那样的绝世佳人,竟然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品行卑劣的男人!”

元锦丰愕然地看着她,手中利剑分明在颤抖。

裴怀贞凛然一笑,将自己的脖子贴近了锋利的长剑,声如寒蝉:“所有人都在逼她,而你就是罪魁祸首。不是你,她不会被迫嫁给崔景;不是你,她不会婚姻不幸顿失所依;不是你,她不会被迫入宫成为囚犯;不是你,她不会受千夫所指;不是你,她不会红颜薄命葬身花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如今你口口声声说害她的人是我,现在她人就躺在棺材里,你问她一句,到底谁是真正杀死她的人!”

元锦丰瞬间被骇得倒退一步,惊怖欲绝,面白如纸:“你……你满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乱语,陛下心头最清楚!栖霞曾经说过,她不想成为倾国倾城的美人,更加不想乱了你的天下,为此她不惜以死相抗,可你呢,你为她做了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一步步将她推向死亡,你看看自己的手,根本沾满了栖霞的鲜血!”

元锦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渀佛那上面突然弥漫出层层血迹。他猛然丢了长剑,整个人像是疯子一般扑了上去,死死扣住裴怀贞的脖颈:“住口!你住口!快点住口!”

裴怀贞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猖狂畅快:“你可以杀了我泄愤,可你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你对得起栖霞在天之灵吗?”

众人惊慌失措地上去死死拖住皇帝的龙袍,然而不等他们将人拉开,皇帝却突然无力地脱了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到素来冷酷无情的皇帝,竟像是痛到极致,整个人哭的蜷成了一团!

裴怀贞望着自己的丈夫,神色决绝,公然对众人道:“紫宸宫当天负责值守的宫女太监一概处死,若是有谁再提起此事,格杀爀论!”

皇帝置若罔闻,全身颤抖。

此刻整个大殿空荡荡的,他的面色僵冷欲死,眼睛却亮得出奇,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染了龙袍鲜血点点。

裴怀贞收回目光,明告诉自己这人冷酷无情,根本不必同情他,口中只道:“来人,扶陛下回去歇息!”

皇帝被人硬生生搀起来向外走,然而走到门口,他突然听见有人抬起棺材的声音,猛然回过头来,突然向棺材扑了过去:“栖霞——”

人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听见那泣血的一声,只觉毛骨悚然。然而皇帝只是抱着棺木,痴痴呆呆的不说话,他们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可他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指甲用力得都在流血,却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裴后冷笑一声:“若要生死相随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元氏只有陛下这么一位正统嫡系,不妨耐心一点,等到百年之后正好可以与栖霞合葬,我这个皇后给她腾地方就是!”

她的声音极度刻薄无情,然而元锦丰却像是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毫无反应。

不知为何,裴怀贞看到这一幕比刚才更让她愤怒,冷哼一声,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去。

时间匆匆而逝,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会从此一蹶不振的时候,后宫突然爆发出投毒案,险些受害的便是栖霞公主留下的唯一骨血,皇帝在短短时间内振作起来,不再整日里抱着栖霞的遗物痴痴呆呆,他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照样雷厉风行地处理政务,只是整个人变得疑神疑鬼,行事作风也变得更冷漠残忍。在一片混乱之中,裴后一直毫无反应,只是照常吃喝睡觉,压根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皇帝曾经怀疑过栖霞公主的死和皇后有关,但他却又明白自己也有不可逃脱的罪过,所以在刑囚和杀了无数紫宸宫的宫女太监之后,宫中的一切逐渐恢复平静。

皇后殿内

裴怀贞对着镜子,馨女官正在为她梳妆,青丝累累叠成时下最流行的美人髻,梳好后,馨女官从玉盘中舀起一只镶满了珠宝的金步摇要蘀她戴上。裴后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皇帝去狩猎了吗?”

“是,陛下不在宫中。”

“传令下去,今日我要出宫走走。”

栖霞公主已经死去半年,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皇后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没有任何人能动摇她的地位,只可惜她的脸上依旧少见笑容,今日也不知为何如此有兴致,居然想要出宫走走:“娘娘要去哪里,奴婢这就去吩咐人准备……”

“裴府。”

皇后语气平静,但只要仔细一听就会发现里面含着微微的不悦。馨女官知道,这是由于皇后的亲生弟弟裴渊已经有三个月未来觐见,哪怕是皇后娘娘宣召,他也推说身体不适压根不肯来,这让皇后十分不悦。派了御医前去探视,裴渊果真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御医只说脾胃不调,倒也看不出别的来。

“奴婢这就去吩咐裴府……”馨女官连忙道。

然而裴皇后却是淡淡地道:“算了,不必通知裴渊。”

不通知裴府,这不合规矩啊!馨女官正要劝谏,可看见裴后对着铜镜聚精会神地欣赏起自己的容貌,似乎兴致颇高,一时不敢多言。

裴怀贞心思早已不在照镜子上,她想起裴渊小时候自己管教十分严厉,甚至身体不好都要逼着他练武,日子久了,他难免生出许多违逆的心思。

这个弟弟啊,裴皇后轻声叹息。

裴府门口,当护卫看见皇后娘娘的凤驾到了,顿时大为惊惶。一路跌跌爬爬进府中去叫人,管家出来的时候连腿都吓得软了,只听见裴后道:“大少爷人在哪里?”

裴府管家战战兢兢:“大少爷一早就到禁军营去了,如今不在府上。”

裴怀贞点了点头,并不转身回去,而是径直进了府。管家向护卫打了个手势,低声吩咐:“快去禁卫营找将军,就说娘娘到了,让他赶紧回来……”

裴府整个建筑是当年裴氏先祖所建,一路亭台楼阁,树木参天,与其他府邸比起来更显得庄严古朴。走过记忆中熟悉的抄手游廊,婢女纷纷跪倒行礼,恭敬垂首叫着皇后娘娘。裴怀贞停住了脚步:“我好久不曾回到自己的院子,今天且去看看吧。”

裴怀贞原先住的地方位于整个裴府最僻静的所在,从她入宫后就一直空着,每日里派人打扫,管家心头拎着,小心翼翼地阻止:“娘娘,那院子到底久没人住了,怕是您去了不合适……”

裴后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地划过他的面孔,想起娘娘出嫁前的雷厉风行,管家自知祸从口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有罪,奴才多嘴多舌,惹娘娘不高兴……”一边说,一边用力扇了自己十来个巴掌,直到他把两颊打得高高肿起来,才听见裴后慢慢道:“跪远一点。”

管家再不敢多言,提起衣服下摆跪到了一边,裴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来,满园繁花,桃蕊争艳,终于走到了裴后曾经居住过的晴雪阁。走进阁楼,到处都是纤尘不染,布局精巧雅致。裴后吩咐所有人都留在外面,身边连馨女官都不带,她自己径直打开了卧房,环视一圈,所有陈设都和未出嫁前一模一样,花瓶里有一枝垂露的梨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显然这里经常有人来往。卧房的博古架上有一只晴空碧洗花瓶,她伸出手轻轻转动了一下,书架一下子打开,露出一条狭长的通道。

走出通道几步,便是别有洞天,裴怀贞轻轻舒了一口气,裴氏一族向来狡兔三窟,这个密道早已修建了有上百年,只是备用而已,今天居然是为了她的仇人派上用场。

负责看守通道的哑仆看见皇后娘娘,惊得面无人色。

裴怀贞淡淡地道:“人在里面吗?”

哑仆当然不会说话,可她甚至不敢点头或者摇头,浑身筛子一般恐惧得不知如何是好。裴怀贞瞬时起了疑心,一脚踢开她,径直闯了进去!

-----题外话-----

有时候我森森的忧伤,这文的封面多么小清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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