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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沥川往事:悲痛缱绻的生死虐恋,痴缠绝望的命中注定

42

虽然不是沥川的作品,别墅的设计还是充分照顾到了沥川的口味,混合着法国的浪漫、德国的严谨和意大利的创意。沥川喜欢大而高的空间,喜欢玻璃,喜欢木地板,喜欢彩色的沙发和黑白色的家俱。一层楼的面积挺大,有好几个厅,我觉得,把整个CGP的人全塞进来办公都有余。他引着我一个厅一个厅地参观,然后到沙发上坐下来,用摇控器打开落地窗帘。

“那么,哪一部分是你设计的?”我问。

“大家都抢着设计,没轮上我。”他耸耸肩,“你若想看我的作品,就得去看我哥的房子。我觉得比我自己的要好看。我还替他们设计了一个酒窖。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着就到了。想去吗?我有钥匙。”

我淡笑着摇头,有点妒嫉。如果我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或许能有这样亲密的关系。父亲去世后,小冬忽然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男人了,他还是很关心我,只是话越来越少,见面的时间也短,打起电话来,都被这样那样的事占住了。人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那种亲妮和友爱里,含着分寸了。

“那你想喝点什么?”

“有咖啡吗?”我有点犯困。

“要不要Cappuccino ?”

“你会做?”

“有机器。要不要来看?”

他带我去了厨房。拿出一个精致的咖啡杯,放到咖啡机的顶上预热。冰箱里有新鲜的咖啡豆,他拿出一包,磨了一小碗,先做了一小杯Expresso。我嫌太苦。他用蒸汽将牛奶加热,给我做了一杯地道的Cappuccino。倒上一层厚厚的奶沫,他用一只筷子轻轻一划,泡沫分开了,变成一片叶子。又用筷子蘸着咖啡在当中点了几下,叶子又变成了一只兔子。

“这个你也会?”我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我爷爷教我的。他最拿手了,会画好多种。当年的情书都写在泡沫上。”

“你教我,好不好?”

“先学简单的。关键是倒牛奶。”

他又做了两杯Cappuccino,把着我的手,将浓浓的牛奶往咖啡里倒,倒满之后,骤然地停住。又将筷子递给我,手臂从背后环上来,捉住我的右手,一步一步地教我。

“这样的……左边一划,右边一划。再微微往下一点,成了。”

一股淡淡的咖啡味从身后漾过来,有意无意间,他的脸从我的额边划过,那么熟悉的亲妮,顷刻间就有了。我禁不住回头,仰起脸,他的唇在那里等着我。可是,等我靠近时,他却往后一退,避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沥川对于我还是充满了诱惑,他总有让我惊奇的地方,我似乎永远不知道他还会些什么。

我一共画了三个娃娃,自己喝一杯,沥川喝一杯,剩下的他要倒掉,被我勒令做成冻咖啡放进冰箱里。我捧着杯子,坐在厨房的吧凳上,看着沥川仔细地将流理台收拾干净。他懒得用拐杖,一条腿跳着,我看得头晕,对他说:“你歇一会儿,行不?”

他拾起拐杖,问我:“后面有花园,想看看吗?”

我指了指天花板:“楼上是什么?”

沥川的书房、绘图室、和卧室都在楼上。楼梯又宽又长,上面铺着防滑的地毯,当中有一道专门为他设计的扶手。我有点奇怪沥川为什么要建一个有楼梯的房子,他上下楼又不方便。可是到了二楼我却明白了。二楼正对着大湖,湖上白帆点点、野鸭群群。远处云烟缭绕、青山隐隐。从沙发上展目,那大湖浟湙潋滟、浮天无岸、天光云影、尽收眼底。

“这么好的Lakeview,后面又是山,房价一定很吓人吧?”

“是挺贵的,不过我没花钱,”他眨眨眼,“我爷爷送的,生日礼物。”

我吐了吐舌头:“那你……好意思要啊?”

“不好意思,”他说,“也推辞不掉。嘿嘿。”

“哪间是你的卧室?”我问。

“卧室谢绝参观。”他赶紧走到一个房间,把门关掉了。

“为什么不能参观?莫非里面还睡着一个女人?”我抢过去,将门拧开了一道缝,探头进去。

沥川的卧室黑白分明。黑色的床架,白色的衣柜。紫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上面堆着七八个浅灰色的枕头。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十二寸的照片,紫色的相框。背景是远远的街灯,后面是昆明的金马坊。里面的沥川侧对着我,帮我摅过一缕飘在脸上的头发。眼眸尽是关爱之意。

这是沥川和我唯一的合影。走的时候居然没留给我,连底片也带走了。为此我怨念了很久。

那五年我苦苦回忆沥川,他的身影却像一把抓不的沙子从指间流逝。他的容貌在记忆中日益模糊。只因我的手中没有一张他的照片。在网上我只google出一张邮票大小的头像,很低的清晰度,却一直保存在计算机里。这个小而模糊的头像便是五年来我回忆沥川的全部线索。

我默然凝视着那张合影,往事一幕幕地闪现。

那么多年的折磨,忽然间都变成了甜蜜。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台灯。旁边摆着三个手掌大小的相框。鲜艳的色彩,活泼的外景,是六年前沥川给我拍的独影,十七岁的我,穿着各式各样的裙子。

那时的我真小,一脸的稚气,看上去果然像个高中生。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一脸阳光,笑容灿烂,在镜头面前毫不扭捏。

紧接着,我的心就抽紧了。

大床右侧有一个不锈钢的点滴架,架上装着静脉输液仪。地上还有两个氧气瓶。旁边的矮柜里放着几瓶药、一个血压计。床头上方,还悬着一个供病人起身用的三角型吊环。

看来,这里不仅是沥川的卧室、也是他的病房。沥川长期卧床的那几年,大约是在这里度过的。

掩上门,回到二楼的客厅。沥川不知何时已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长窗,默视远方淼淼的湖水沉思。

“沥川——”

我叫了他一声,坐到他的身边。他抬头看我,目光复杂,心事沉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不愿意告诉我,因为你不想让我担心。”

他没说话,默默的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找到他的唇,专心地吻他。他不回应,倔强地扭着下巴,想避开我。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对自己残忍,其实也是对我残忍?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担心了?我宁肯知道真相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夜夜失眠、天天恶梦。沥川,我求你告诉我!告诉我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我抱着他,摇晃他的身躯,失声呜咽。

“小秋,我宁愿你不知道。而且,一切也与事无补。”他平静地说,话音很冷,“回去后,别再来苏黎士了。”

“不!”

“我求你。”

我放开他,冷笑了一声,说:“那你,是不是打算永远躲在这里,不回北京了?”

“……”

“是不是,我这一趟,又成永别了?”

“……”

“如果告诉你,我也挺不住了,你会发点慈悲吗?”

仿佛思索了很久,他安慰我:“……我会回北京。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

“然后呢?”

他摇头:“没有然后。你得记住你在关公庙前的誓言。”

我蔫掉了。双手抱膝,一言不发,沮丧地流泪。

他不来安慰我,身体一直僵直着。

过了一会儿,我抹干眼泪,突然跳起来,大声说道:

“妈的,沥川。我就不干!我就不履行誓言!让关公见鬼去吧!让天雷劈我吧!让洪水淹我吧!”

他急忙掩住我的嘴,目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你一定要我说伤害你的话吗?小秋?”

“伤害我的话,你还说少了吗?说呀!继续说!”

“谢小秋,拜托你,”他凝视着我的脸,一字一字地道,“停止纠缠我。”

我呼吸瞬时间停止了。血全部涌到头上。我怔怔地看了他三秒,蓦然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走得太急,一脚绊在沙发上。他眼疾手快地站起来,死死地拉住我。

“去哪里?”

“你关心啊?”我冷笑,用力甩开他的手。他拉住我不放,手像铁钳一样扣住我的手腕。

“哪也不许去!”他一把将我扯到他怀里,“听见了吗?谢小秋!你跑掉了,我……追不上你。”

他嗓音喑哑,额上青筋暴现。生怕我跑了,另一只手还紧紧拽着我的衣服。其实,岂止是追不上,他站都站不稳,刚才我用力一挣,他几乎一个踉跄,若不是有我挡着,就摔倒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扬起脸,颤声说:“沥川,别以为我可以被人轻易侮辱。你给我一巴掌,骂我是贱人,我马上就走。真的,永远也不回来。你要不要试试?”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目中暗涛汹涌,思绪云影般纷至沓来。

“对不起……”他喃喃地说,“对不起……”

我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他的样子很可怜,神色比我还绝望。

“沥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如果你坚持要我离开,我也会答应。”我柔声地说,“但离开之前我得确信,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你是这样的吗?你病得这样厉害,又瘦成这样,离我们相识的那阵子,差了十万八千里。沥川,你让我怎么放心地离开你?你说啊!”

我捧着他的脸,热烈地吻他。他无奈而又顽固地抵抗着。我放过他的嘴,沿着耳根吻下去,吻过干燥的喉结,舌尖在锁骨上逗留。他忽然叹息了一声,揽住我的肩,鼻尖在我后颈上轻轻地摩挲。温暖发烫的呼吸,痒痒地吹过来,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我伸手过去,环住他的腰。他闷哼了一声,小腹骤然绷紧,想要挣脱,被我牢牢地挽住,须臾间,索性偎依过来。

“No……”他仍在躲闪,欲望却被撩拨了,企图制止,却虚弱无力。

“No。”他板着脸又说了一句,恼怒的模样。我想放开手,已经迟了。他的脸上浮出细密的汗珠,半身发烫,被欲望激发得十分僵硬。

“好吧。”我抽出手,离开了他,乖乖地坐了下来。

他狠狠地看着我,目光灼热,喉咙枯涩,强烈地压抑着:“你,你就这样啊。”

“那还能怎样?”我瞪着他,双手一摊,“送上门了你都不要。”

43

他拾起拐杖,掉头去卧室:“我去换件衣服。”

屋子里有中央空调,室温不到二十二度。沥川看上去却像是跑了一个八百米,大汗淋漓。

他前脚进门,我后脚跟入。他一个转身又看见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我换衣服,你进来干什么?”

“看着你换。”

他愣了一秒钟,问:“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想看。”

“贼心不死?”

“人家是一片好心,看你需不需要帮忙。”我很真诚。

“哦,帮忙?”他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拿腔拿调地说,“我很需要帮忙。”

说罢走进一个开放式的U形衣橱,里面挂着一排排的西服和衬衣。他随手拿出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裤,塞到我手里:“拿着。”

接着,他当着我的面,一件一件地脱衣服,最后,只剩下了一件背心、一条短裤。

“看够了没?”

“没,”我把T恤交给他,笑容灿烂,“继续。”

他不理睬我,坐到沙发上,开始穿裤子。 然后,摘下手表递给我:

“麻烦拿下手表。”

我把手表套在手腕上,他又脱下袜子塞给我。

“哎,干嘛让我拿你的脏袜子?”

“扔进那边的洗衣篮。”

把袜子扔到洗衣篮时,他已经穿好了裤子,却将皮带扯下来递给我:“换条皮带。在那边,咖啡色的。”

我找到皮带,帮他扣好,他又说:“对了,钱包忘在西装里了。”

找来给他塞到裤兜里:“还要什么?二少爷?”

“手机和钥匙。”

“哦……在哪里?”

“那个柜子上。”

“离你就一尺远,不能自己拿呀?”

“我是残疾人。”

没好气地拿过来给他:“差遣完了没?”

他指着地上:“拐杖。”

最后,我从头到尾地打量他:“衣服换好了?”

“换好了。你别老盯着我的腿看,行不?”

“我看的是健康的那条。”

“都不许看。”

“一会儿外面有风,穿这么少,不会着凉吧?” 这几天苏黎士气候异常,虽说才是四月中旬,竟和三伏天一样热。沥川不仅穿着短袖、短裤,还赤着脚。笔直修长的腿、微微拱起的脚背、白皙的足腕裸路着,深蓝色的人字拖鞋上绕着红色的带子。勾魂摄魄啊。我立即大脑短路、双眼发直:“腰痛不?晚上帮你按摩。免费服务,上乘享受。”

“少来,”他冷笑,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别动不动就和我起腻。党和人民是怎么教育你的?一见你就跟进了蜘蛛洞似的。”

“哥哥,是盘丝洞。”我更正。跟这人讲过整本的《西游记》,到头来就这记性。

不等他回答我又说:“我也去换件衣服。我虽长得不如你好看,不过我有好看的裙子,可以把你比下去。”蹦蹦跳跳地来到楼下,我从行李箱里拎出一条缕花的白色上衣,一件浅紫色的长裙。见沥川从楼上下来,我说:“沥川,帮扣一下后面。”

上衣的一排鸳鸯扣全在背面,密密麻麻地有十几粒。扣到一半,肩头忽地一沉,沥川的头倒在我的颈边。他开始从背后吻我,下颚顶着锁骨,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面吻一面说:“不成,这么多扣子没法扣……太香艳了。”

说罢,不顾一切地将我的身子拧过来,双手捧着我的脸,一时间,意乱情迷:“小秋,你究竟想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嗯?”

“这话我正要问你。”我仰头直视,不屈不挠。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爱恨交加:“你有完没完?”

“没完。”

“停止勾引我!”

“不停止。”

“以后不许给我打电话!”

“偏要打,有空就打。”

“我不接!”

“不接就飞苏黎士……”

他堵住了我的嘴,舌尖挑开齿关,用力地吸吮。顷刻间便把我的衣裳全脱了,扔到地上。我微微地挣扎了一下,被他扣住双腕,用力地按到墙上。他的整个身躯抵过来,胸膛欺压着,我的头不由得一仰,撞在身后的壁龛上。里面一块白里透光的玉碗掉出来,“叮当”一声,摔成几半。

“不会是真玉吧!”我惶恐地看着地面的碎片。

“康熙年间的玉器。”

“呜!”我哀鸣了一声。

耳垂被他轻咬了一口,耳畔传来诱惑的声音:“哪有你价值连城?”

惊魂未定,他突然长驱直入,我很痛,大口地喘气:“你轻点,行不?”

“让你这么痛,下次别来找我啦。”他冷酷地说,下手很重,一反常态地凶狠。

“噢!噢!沥川你饶了我吧!”

“不饶!”他拧着我的手,不让我挣扎,坚硬的手指扣得我的手腕一阵生疼。我抵抗着,用力地抓他,手心手背都是他的汗,心里又有点喜欢。他的手松了一下,我迅速逃开,却被他一把拽到沙发上继续,我只觉一阵猛烈地律动和从未有过的痛。

我瞪大眼睛,茫然地承受着。

“恨我不?”他悻悻地问,鼻尖的汗,滴到我的脸上。

“不。喜欢你!”

他被激怒了,用力按住我,粗暴地吻我,隔着肌肤都能感到他猛烈的心跳。

喘息越来越快,他的身体几乎不能自持地颤抖起来,我忍不住有些担心:“沥川,别这样,你会伤到自己。”

“那你答应我,别再来找我啦!”

“不答应,我要你的孩子。”

这话比什么都灵,他在高峰中猝然停顿,飞快地退了出来,倒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沥川,”我紧紧地抱住他,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沥川。”

他大汗淋漓,脸一直贴着我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没说话。便这样精疲力竭地倒在我怀里,过了很久才爬起来,拉着我到浴室里冲了一个澡。出来时我拾起地上被他拉坏的衣服,忍不住埋怨:“看,人家最好的衣服和裙子,都被你弄坏了。”我只好找了一件普通的T恤穿上,也是白色的,当中印了一个京剧的花脸。

“刚才痛不?”他问。例行的关照,脸上漠无表情。

“晚上再来?”

“你受虐狂啊。”

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沥川,给我一天好日子,行吗?哪怕它只是个气泡,我也要。”

他的腮帮子紧了紧,没有回答。

***

沥川说,我们不能呆在屋里,太容易胡作非为。他带我出了门。

其实我们都有些累,沥川肯定更累。他换了一只不常用的腋拐,左手空出来,牵着我。

在门口时我忽然说:“沥川,把头低下来,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我解开胸前的辟邪,给他戴上。那块玉温暖而光润,带着我的体温。我想刚才沥川早就看到了这块玉,但我一向都有把各种玻璃珠子、有色石头戴在身上的习惯,他也就没太在意。

“这是什么?”他把玉拿到眼前,对着日光观察。

“辟邪。知道吗?今年是你的灾年,带着这个辟辟邪吧。”

他眉头微挑:“几时信起这个来了?”

“你不觉得你最近挺倒霉的吗?”

“嗯,有点。”

“告诉你吧,因为你被我克上啦!”

“克上了?”

“你属水,我属土。土克水嘛!”

他失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

“你信不?”

“压根儿不信。”

算了,不信就不要和他谈了。自己小心点不要克到他就好了。

沥川说带我去湖边。

我们挽着手,沿着一条碎石小道,拾级而下。沥川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挪地向前蹭。每隔几步还要休息一下。开始是他牵着我,后来几乎变成我扶着他了。湖边明明就在眼前,我们却走了半个多小时。

正是旅游旺季,湖边上全是酒吧,有人在露天里唱歌、弹吉它,还有艺人的表演,不少人赤脚走在木板桥上,大家都很开心、很热闹。

“冰淇淋!哈根达斯!沥川,那边!”

刚才在机场吃了一根哈根达斯,意犹未尽。远远地看见一个冰淇淋店,我就嚷嚷了。

他随着我往前走,不紧不慢地说:“什么哈根达斯,到了这里要吃瑞士冰淇淋,Movenpick。”

进了冰淇淋店,沥川给我买了一大杯,一半是巧克力,一半是菠萝。

“这是黑巧克力,可能有点苦,不过,吃惯了会上瘾。”

“好吃。”我美滋滋地吃了一大勺。低头看见旁边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每人都捧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杯子,在那里贪婪地舔着,不禁有点发窘。转身问沥川:“你自己不吃吗?”

他摇头:“以前很爱吃。现在……不能吃太多甜食,一吃就会被查出来。不过,看你吃也是一样。”

不远处忽然有个人高叫:“Alex! Hello! Alex!”

我们循声望去,对面的露天酒吧里,有位金发美女隔着栏杆向我们挥手。紧接着她和一个栗发男人携手向我们奔来。

沥川和他们分头拥抱,叽里咕噜地说着德语。

“小秋,这两位是萨宾娜和奥本。他们都是我的中学同学,上个月刚结婚。”沥川一一向我介绍,“我送了礼物,可惜错过了婚礼。”

他向她们介绍我,我和她们分别握手,用英语祝他们新婚快乐。

“他们不懂英文,刚才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堂妹。我以前倒是经常带Colette来吃冰淇淋。”

昏。难道我看上去真的很小吗?

不知沥川说了些什么,听罢介绍,这两个人用一种既甜蜜又感动的目光看着我。说话时,沥川的手臂一直揽着我的腰,自然而又流露出亲密的态度。为了让我听懂他们的谈话,他柔声细气地把他们说的每一句德语译成英文,又把自己的德语用中文再向我解释一遍。三种语言在他的舌尖里弹来弹去,居然互不撞车。

“他们问你,想不想一起去喝一杯?不喝啤酒,喝Apfelschorle也行。Apfelschorle是一种苹果汽水。”

我小声说:“沥川,你不能喝酒。酒吧里人多,你也不要去。”

沥川点头,悄悄地说:“有病的人就是方便,推辞什么都容易。我去告诉他们我不能喝酒。你在倒时差。需要休息。”

他说了一大堆德语,又和两个人分别拥抱,他们方依依不舍地离去。

我问沥川:“为什么你的德语也那么好听?好像法语一样?”

“我又不是希特勒。而且,德语也不难听啊。”

他自然而然地又挽住了我,继续牵着我在湖边上漫步。

我紧紧地跟着他,感觉有点不真实。

唉——我和沥川,有多少年没像一对情侣那样走在大街上了?

宁静的湖面上游着一群群天鹅和野鸭。

我们在一棵大树下絮语。一阵风吹来,有点冷,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沥川站过来,将身子贴近我,一只手臂撑着树杆,替我挡着风。

“冷吗?”

“不冷。”

“到太阳下面去吧,暖和点。”他说。

“等我把冰淇淋吃完哦。”

他淡淡地笑:“瞧你,吃得一脸都是黑的。”

“啊?”我惶恐,“刚才也是这样?在你同学面前?”

“嗯。不然人家怎么会问你是不是我的堂妹?”

窘啊。我低头到小包里找餐巾纸,一张也没有。

“我来。”他说。

没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某人捧着脸,将上面的冰淇淋舔得一干二净。

“好了吗?”我窘到家了,心扑扑地乱跳。

“还有这里。”

吮我的指头,一根一根地吮。

“干什么嘛,大庭广众的。”

“以后还吃冰淇淋不?”

“吃呀。专挑你在身边的时候吃。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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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个评论 火速盖楼»

  1. 童话!美丽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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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这是我在几年前就看过的一篇好文,看后有荡气回肠之感,同时也感叹命运多舛是对人性最大的考验,所谓真情,是要在长期的磨练中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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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真的太好看了!!!
    很久没见过这么感人的小说了………
    超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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