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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桐华上古神话小说:曾许诺

蚩尤抱着被熔浆烫到的脚,一边痛苦地跳着,一边龇牙咧嘴地向她挥手。

“你怎么还跟着?不怕死吗?”

“见者有份,我也不多要,只要四成就够了!”

“见到什么,要分你什么?”

“宝贝啊!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难道不是去挖宝?”

“我不是去挖宝!”

蚩尤摇头晃脑地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你可别想骗我,我精明着呢!”

到了这里,再回头也很困难,西陵珩无奈,只能走过去,”跟着我,别乱跑。”

蚩尤连连点头,紧紧抓着西陵珩的袖子,一脸紧张。

因为蚩尤的畏缩磨蹭,费了一会工夫,西陵珩才回到刚才的泥地。看到一个黄色气泡接一个黄色气泡从泥土中冒出,蚩尤兴高采烈地要冲过去,”真好看!”

西陵珩一把抓住他,”这是地底的毒气,剧毒!”她暗暗庆幸,若不是被这个泼皮耽误,她已经走了进去。

西陵珩带着蚩尤绕道而行。走了整整一天,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博父山山脚。

热浪滚滚袭来,炙烤得身体已经快熟了,蚩尤不停地惨呼,阿珩只能紧抓住他的手,尽量用灵力罩住他的身体,她自己越发不好受,幸亏身上的衣服是母亲夹杂了冰蚕丝纺织,能克制地火。

又走了一截,蚩尤脸色发红,喘气困难,”我、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别管我,自己上山挖宝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跟你说了不是挖宝!”把蚩尤留在这里,只怕不要盏茶工夫,他就会被火灵侵蚀到烟消云散。西陵珩想了一想,把外衫脱下。

蚩尤还不愿意披女子衣裳,西陵珩强披到他身上,蚩尤顿觉身子一凉,”这是什么?”

“你好好披着吧!”西陵珩勉强地笑了笑,她的灵力本就不高,如今没了衣衫,还要照顾蚩尤,十分费力。

蚩尤一边走,一边看西陵珩。她脸色发红,显然把衣服给了他后,很不好受。

蚩尤走着走着,忽而嘴边掠起一丝诡笑,笑意刚起,竟然一脚踏空,摔到地上,西陵珩想扶他起来,他却一用劲就惨呼。

西陵珩摸着他的腿骨,问他哪里疼,蚩尤哼哼唧唧,面色发白,显然是走不了路。

“我背你吧!”西陵珩蹲下身子。

蚩尤完全不客气,嬉皮笑脸地趴到西陵珩身上,”有劳,有劳!”

西陵珩吭哧吭哧地爬着山,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灵力消耗过大,只觉得背上的蚩尤越来越重,到后来,感觉她背的压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小山,压得她要垮掉。

“你怎么这么重?”

蚩尤的整个背脊都已石化,引得周围山石的重量聚拢,压在西陵珩身上,嘴里却不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愿意背,就放我下来!我舍命陪你上山挖宝,你居然因为我受伤了就想抛弃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好重……”

“你觉得我很重?是不是我压根不该让你背我?可我是为了你才受伤!你觉得我是个拖累,你巴不得我赶紧死了!那你就扔下我吧,让我死在这里好了!可怜我八十岁的老母亲还在等我回家……”蚩尤声音颤抖地悲声泣说。

“算了,算我的错!”

“什么叫算你的错?”蚩尤不依不饶,挣扎着要下地。

西陵珩为了息事宁人,只能忍气吞声地说:”就是我的错。”

西陵珩背着蚩尤艰难地走着,又要时刻提防飞落的火球,又要回避地上的陷阱,一路而来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丧命,蚩尤却大呼小叫,还嫌她背得不够平稳。

西陵珩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真不顾他死活,只能一边在心里咒骂蚩尤,一边暗暗发誓过了这一次,永远不和这个无赖打交道!

好不容易爬到接近山顶的侧峰上,西陵珩放下了蚩尤。

西陵珩满头大汗,浑身是土,狼狈不堪,蚩尤却一步路未走,一丝力未费,神清气爽,干干净净。

西陵珩擦着额头的汗,忽觉哪里不对劲,这才发现聒噪的蚩尤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纳闷地回头,看到蚩尤正盯着她,眼神异样的专注,简直霸气凌人,一副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西陵珩心中一惊,觉得蚩尤换了个人,”你、你怎么了?”

蚩尤咧嘴而笑,腆着脸,抓着西陵珩的手说:”不如你做我媳妇算了,力气这么大,是个干庄稼活的好手。”

还是那个泼皮无赖!

西陵珩懒得搭理他,甩掉他的手,仰头看着冲天的巨焰,感叹祝融不愧是火神,只是一个练功炉威力就这么大。她若灭了火,只怕很难逃过祝融的追杀,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西陵珩拿出一个”玉匣”,看着像是白玉,实际是万年玄冰,两只白得近乎透明的冰蚕王从玄冰中钻出,身体上还有薄如冰绡的透明翅膀。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蚩尤抱着胳膊直打哆嗦。西陵珩把”玉匣”交给蚩尤,”站到我身后。”

她运起灵力,驱策两只冰蚕王飞起,绕着火焰开始密密地吐丝织网,随着网越结越密,西陵珩的脸色越来越红,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滚落。

终于,巨大的冰蚕网结成,西陵珩催动灵力,把网向下压,火焰开始一点点消退,已经收进山口中时,地火一炙,又猛地暴涨,想要冲破冰蚕网,西陵珩被震得连退三步,差点掉下悬崖,幸亏蚩尤一把抓住了她。

西陵珩顾不上说话,点点头表示谢意,强提着一口气,逼着冰蚕网继续收拢,火焰依旧没有被压下去,反而越长越高,西陵珩的脸色由红转白,越来越白,身子摇摇晃晃。

她喉头一股腥甜,鲜血喷出,溅到冰蚕丝上,轰然一声巨响,冰蚕丝爆出刺眼的白光,红光却也暴涨,吞没了白光。火焰冲破冰蚕网,扑向西陵珩,西陵珩被热浪一袭,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此时,街道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博父山。

本来灿若朝霞的漫天红光被白网状的光芒压迫着一点点缩小,整个天际都变得黯淡起来,眼看着火光就要完全熄灭,可忽然间又开始暴涨,白网消失,火焰映红了半个天空。

就在火焰肆虐疯舞时,忽地腾起一道刺眼的白光,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扭转头、闭起了眼睛。

等众人睁开眼睛时,发现白光和红光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变得难以适应的黑暗。

天空是暗沉沉的墨蓝,如世间最纯净的墨水晶,无数星星闪耀其间,袭面的微风带着夜晚的清爽凉意。

这是天地间最普通的夜晚,可在博父国已经几十年未曾出现过。

所有人都傻傻地站着,仰头盯着天空,好似整个博父国都被施了定身咒。

过了很久,地上干裂的缝隙中涌出了水柱,有的高,有的低,形成了美丽的水花,一朵又一朵盛开在夜色中。不耀眼,却是久经干旱的人们眼中最美丽的花朵。

看到水,突然之间,街道上的人开始尖叫狂奔,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互相拥抱,老人们泪流满面,用手去掬水放入口里,孩子们欢笑着奔跑,在水柱间跳来跳去。巨人族的孩子拿起石槽,凡人的孩子拿起木桶,把水向彼此身上泼去,边泼边笑。

西陵珩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了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宁静美丽。

她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她在哪里,”火灭了,火灭了!”她激动地摇着昏迷的蚩尤,蚩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惊异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没、没火了!你灭了山火?”

西陵珩狐疑地盯着蚩尤,”我不知道是谁灭的火,也许是你。”昏迷前的一刻,明明看到冲天火舌席卷向她,她以为不死也要重伤。

蚩尤立即跳起来,豪气干云地拍拍胸口,”就是我!我看到两只胖蚕要被火吞掉,就灌注全身灵力,把手里的盒子扔出去,山火被我的强大灵力灭了!”蚩尤似乎想到待会下山,会受到万民叩谢,一脸陶醉得意。

他抢功般的承认反倒让西陵珩疑心尽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是误打误撞,这人连冰蚕王都不认得,把地火叫山火,也不知道从哪里偷学了一点乱七八糟的江湖法术,就以为自己灵力高强。

蚩尤不满地说:”你笑什么?”

西陵珩笑吟吟地说:”你忘记这山火是谁的了吗?这可是祝融点的火,火神祝融的脾气可是比他的火更火爆,他只需轻轻弹一下指头……”西陵珩盯着蚩尤,”就可以把你烧成粉末!”

蚩尤打了个寒战,神色惊惧不安,哼哼唧唧地想推卸责任,”其实我当时已经吓糊涂了,看到火突然蹿得老高,扔了盒子就跑,摔了一跤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西陵珩看到这个无赖也终于有了吃瘪的时候,大笑着推着他往山下冲,边冲边大叫,”灭火英雄来了!”

蚩尤紧紧抓住西陵珩的手,脸色发白,”别,别乱叫,我可没灭火。”西陵珩笑得前仰后合,依旧不停地吼,”灭火英雄在这里!”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跪倒在他们面前。

西陵珩用力把蚩尤推进人群,走到众人面前,气壮山河地说:”是我灭的火。”她朝蚩尤眨了眨眼睛,逗你玩的,胆小鬼!

所有人都朝西陵珩泼水,她一边躲,一边快乐地笑起来,”你们记住了,我叫西陵珩,如果有人来问你们是谁灭掉的火,你们就说是西陵珩。”

沉浸在狂喜中的人们边泼水边笑着叫:”西陵,西陵,是西陵救了我们。”

挤在人群中的蚩尤沉默地看着边躲边笑的西陵珩,眼眸异样黑沉,唇边的懒散笑意带出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温暖。

第二日清晨,蚩尤醒来时,西陵珩已不知去向。

伙计笑嘻嘻地拎了一壶水给蚩尤,”西陵姑娘已经走了,今日没有人给你买水,不过现在博父国的水-免费喝!”

蚩尤接过水壶,淡淡道谢。

伙计一愣,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和昨日截然不同。

天空中传来几声鸟鸣,没有人在意,蚩尤却立即站起来,推开窗户。

碧蓝的天空上,凡人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不留意就会忽视,可他能看到,那是一只巨大的毕方鸟,鸟上坐着号称掌握天下之火的祝融。

蚩尤十分意外,他想到了祝融会动怒,却没有料到他竟然震怒到不顾身份,亲自来追杀灭他练功炉的西陵珩。西陵珩若被他追上,必死无疑。

蚩尤立即放下杯子,提步离去,看似不快,却很快就消失在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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