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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总装腔小说:小Z出家记

第三回:三宝殿前求升迁,七情如枷锁心房

住持道增的路虎回寺时跟了辆黑色奥迪。SX寺道场虽偏,素斋却远近闻名,所以不时会有贵客登门。这次来的大概是地方上的一位班子领导,同行的是被住持称作Q姐的一位女士。参观寺院时,Q姐在法物流通处对一串奇楠沉香珠子爱不释手。监院看在眼中,当下没吭声,悄悄让人包好放到了客房里。

宾主合影时,寺里那台尼康D3X突然死机,众人一时手足无措,监院灵机一动,差人把小Z叫了来。小Z在履历上填的特长虽是摄影,但也没用过这高档货,只好硬着头皮把电池卸下重装了一次。没想到瞎猫逮着死耗子,相机果真又能用了。道增也颇为赞许:“你就是见性介绍来的那个复旦高才生吧!”

小Z忙毕恭毕敬打了个问讯。Q姐听说他是名校才子,不由多打量了两下,却越看越眼熟起来。“小阿哥老家在哪里呀?”“广东梅县。”“我说怎么这么眼熟,那你以前是不是在东山中学念过书,还上台受过奖?”原来面前这位,不但是小Z同乡,还是同一所高中早两届的师姐。他乡重逢,竟一时语塞。

道增见两位老乡相认,拊掌大笑之余,嘱咐小Z晚上一起到素斋来作陪。Q姐自是十分欣喜,拉着小Z的手单独合拍了几张才离去。监院又交待小Z去丈室取几盒上好的黄精与佛茶,等下送给师姐当见面礼。刚一进门,小Z便被墙上密密麻麻的合照镇住了。这些全是道增法师在各种场合与名流政要的合影。

晚上宴席,除了有九华三耳、天台双冬等传统斋菜,还有几可乱真的素鸡和素鱼。寺里的厨子手艺了得,传说仁德大和尚在世时,就被点名抽调去服务过。小Z心中有事,没动几筷子。众人也没拿他当外人,只道他是拘束。几番以茶代酒,觥筹交错之后,Q姐把话头引到了马上要开的佛协常务理事会上。

古拜经台住持圣明法师车祸示寂后,山上常务理事就空了个位置,Q姐一直在为道增活动这事。领导沉吟半晌道:“道增师父的业务水平强,政治上也可靠,我们当然都是了解的。不然去年也不会增补你进县里的政协。虽然你来本地的时间短了些,但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要有大局观念,不必争一时短长。”

Q姐有些不悦,忿忿道:“山上论资排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道增法师哪点比不上其他人。领导您不替道增说话,年轻一辈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进步嘛。”这一串炮仗点起来,桌上气氛一时竟僵住了。最后是道增自己出来打了圆场:“Q姐,领导这么说也是为我着想,再说我们修行人,本就不该在意这些浮名。”

散席后,道增请众人喝茶赏月。Q姐拽着小Z坐到一边,家长里短叙起了乡情。原来她一家最早在梅州做石雕生意,后来接了不少寺庙建设的活儿。前几年来池州结交了贵人开始做“文化地产”,借机收了不少九华山内部股。小Z正好有朋友跳槽去了负责本次保荐的国元证券,因此聊起上市问题也头头是道。

Q姐恨不能马上把小Z收入帐中,又看小老乡出家心意已决,只好轻声磋叹:都是红尘,何来净土。当下嘱托道增多多照应。这一晚,月朗星稀,寒意料峭,众人各怀心事散去。回到客堂,小李早已熄灯睡下。小Z蹑手蹑脚爬上了床,在暗夜里默诵了一遍《八十八佛大忏悔文》,这才昏昏沉沉地入了梦乡。

第二日,道增唤小Z到丈室。小Z本要跪拜,法师只让他行了个问讯礼,又嘘寒问暖一番,饶是亲切。道增告诉小Z,Q姐回去前已交待好,过两日便单独为他剃度,受沙弥戒后就安排在丈室做侍者。“你根基好福报足,难得又有这么多人提携。就先在寺里给我当一阵子秘书,明年再推荐你报考佛学院。”

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这念兹在兹的心事眼看就要遂愿,小Z的心中却唤不起波澜了。从丈室出来,他没有马上回去整理账目,而是顺着寺后山道独自行走。郁积在心中的种种,一时无法化解。圆照送的佛珠还戴在手上,摩挲得久了,在日光下隐隐有绸缎般的光泽。他瞧着这珠子看,竟有些痴了。

未几,身后石阶有响动传来。小Z循声望去,原来这条路上有人正在朝山。一对六十来岁的老人家,三步一拜,风尘仆仆。小Z忙退避道旁,合十问讯。那夫妇见了,也起身回了个礼。小Z耐不住心中好奇,攀谈中方知两人是从南陵县出发,一路跪拜而来。见二老虔诚如此,小Z当下便暗自羞愧、自叹不如。

问到老者因何发心,不想却戳中了彼此的软肋。原来这二老有个和小Z年纪相仿的儿子,前些年到岭南打工,开始还定期写信打电话,后来就音讯全无。虽然报了警也托了人找,迄今仍不知所踪。老夫妇几次到当地寺院烧香求告,法师只说这是前世业报,又教二人从自家门前出发,一路大拜到九华山天台顶。

小Z顿觉心如刀绞,一股浊气冲上来,险些要晕厥过去。二人见他面色有异,忙扶他在路旁坐下。小Z自然不敢实言相告,只推说自己近日休息不好。两位老人也先不拜山了,一左一右护送他回寺院去。当值知客见小Z带了对老人回来,还当是他父母,却不知这位两天后就要剃度的年轻人心里早已是马蜂窝。

众人又带他到寺里的慈善中医诊所,老中医只道小Z是忧思恚怒、情志内伤。抓了几副药,要他煎服调养。老夫妇放心不下,忙前忙后,真是把小Z当作亲儿子般照料。同屋小李见了,也打趣说三人是前世缘未尽。眼看着小Z休养了半日已无大碍,二老才悄悄离去。所谓萍水相逢,冷暖自知,大概莫过于此。

世人拜佛,多有所求。有人求财,有人求子,有人求情,也有人求的是无求。那一柱柱高香后,往往是千疮百孔的欲念、千回百转的心结。佛陀在浊世里点了那一盏灯,照见一念无明。千百年来却少有人能看清,只顾埋头在红尘泥淖中打滚。即便是在丛林之中,也处处有欲念的影子,这不免让小Z心中萧索。

见性也从道增那里听说了小Z准备在SX寺剃度的消息,特地打电话来问候。小Z和见性本就要好,便把几天来堆积在心的困惑一五一十地说了。见性听了许久没有吭声,最后却问了小Z一句:“天地之大,总有明师。可你真的放得下父母吗?”电话这一边,小Z的泪珠已如决堤之水倾泻而下,止也止不住了。

学佛这些年的心路,小Z从未和家人提起。他生长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医生。如今两人都退休了,自然盼着这独苗能早日续上香火。前两年他带S回家,二老高兴得合不拢嘴。后来与S分手,父母虽惋惜,但也从未责备过。两人虽然开明,却从没想过,自家的孩子竟会生了出离之心。

小Z过去总想,当年六祖慧能和虚云、圆瑛等大德都是独子,他们都能发愿放下,自己难道连这决绝之心都没有吗?天长日久,便一直把这结埋在心底,总以为路走长了,自然就能翻篇。直到遇见朝山老夫妇,才发现这心结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勒越紧。自己缺了亲手解开的勇气,却终日介怀于各种外缘障碍。

搁下电话,他仿佛找到了方向。跑到丈室找道增要请几天假,打算回家和父母敞开心扉谈一次。没想到道增和监院又外出给企业家培训班上佛学课去了。小Z只好修书一封塞在门缝里,匆匆和小李交待了一声,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便下山去了。2011年就要过去了,就让一切都在新年来临前有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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