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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柔情小说:一辈子暖暖的好(下)

第五十二章 礼物

等两人一走,在孟缇脸上维持了一个晚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

她的视线在人群里巡弋了几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却看到一脸郁闷的程璟坐在大厅角落的楼梯上发呆。

她既不闪到他身边,低声问:“你跟爸妈吵架了吗?”

程璟哭丧着一张脸,沮丧的程度孟缇前所未见,“他们非说不许我学考古,说没法再忍了,要我退学。”

“你这么大了他们还要管你吗?我还以为你爸爸会开通一些的。”

“他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啊,他老认为,只要是儿子,活一百岁也要管着。”

所以这个世界上什么家庭都有,各家都有各家难念的经。平时看着程璟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哪里知道还有父母这么大的压力。

“没法劝吗?”

“他们说,忍了我好几年了。其实从去年起,他们就切断我的经济来源了。”

孟缇心下恻然,“表格,看过古代才子佳人小说没有?遇到家庭阻力的时候,一般而言两种选择:离家出走,或者人命。你怎么打算的?”

“我不想回澳洲,”程璟说,“但是,我妈妈说,如果这次不跟她回去,一辈子都别想再踏进家门。她不是威胁我,我妈妈从来说话算数。她当年说不踏进赵家的大门,这十几年真是都没有回来过。她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看看你。”

之前程璟的父亲这么说,孟缇还觉得那是客套之词,现在总算信了,“真的是看我?”

“是的,”程璟说,“两个月前我跟他们提过你之后,我妈就说了要见你。”

孟缇想了想,“他们现在在哪里?”

“半个小时前,他们跟外公上楼去了……现在,大概在说我吧。或者是生意上的事情。”

孟缇随口问:“你父母也是商人?”

“嗯。”程璟说得含糊,“我家在澳洲也有些产业。”

孟缇感慨一声。程璟的忧郁感染了她,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良久,才敛起眉低声说:“我很想回昌河去。”

程璟说:“我也是。”

他表情空洞,眼睛里蓝宝石般的光泽也看不到了,那表情可怜得很。

两个年轻人同时沉默下来。孟缇沉着眉头说:“父母总是话说得很狠心,实际上还是心软的,所以,注意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孟缇坦诚相告,“只是我不知道我的注意对你来说是好是坏。”她拍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一牵扯到赵家的纠纷,她连注意都不能给他出了。

她一个人在那里纠结地东想西想,有人却走过来,对她伸出手,“可以请赵小姐跳舞吗?”

面前是一位看起来很阳光的年轻男人。孟缇犹豫,程璟推了推她,“你去吧,不用管我。”

程璟是顺水推舟,孟缇则骑虎难下。

那个年轻人她刚刚见过一面,似乎是升恒某下属公司老总的儿子,好像姓唐。他父亲职位仅在赵同训之下,在集团内部举足轻重。不但如此,从赵伯光介绍时的态度来看,两家私交甚笃。

碍于这一层关系,孟缇不敢太失礼,站起来,很郑重地强调,“很抱歉,我跳舞水准很差的。”

年轻人十分有毅力,笑眯眯道:“没关系,我可以带你。”

“我真不行,”孟缇指了指自己的脚,“实在没办法了。”

年轻人哈哈笑起来,但不含什么恶意,“的确是,我刚刚看到你好像确实被踩得很惨,你的舞伴舞技很不怎么样。”

“我和郑大哥彼此彼此吧。

年轻人态度那么好,完全没有因拒绝而气馁,“不跳舞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聊天总可以吧?”

这个合理的请求孟缇再也无法拒绝了。

“去后面的花园吧,我知道花园非常不错。”年轻人又提议到,“对了,赵小姐,我姓唐,叫唐行之,刚刚我见过你一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啊,爷爷让我叫你爸爸唐叔叔,但那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屋后的花园她没去过,唐行之却很熟悉。这里没有外面歌舞连天的喧嚣,月光照射下十分宁静。夏季的花园里盛开着大朵大朵的花,接受着星光的抚摸,在夜色下十分动人。

她左看又看,大抵流露出了惊艳之色。唐行之侧头瞄了眼她的表情,“很漂亮吧。”

“是的。”

“你之前没有来过这个花园?”

“没有,” 孟缇回答,“唐先生,我刚到这里两三天。”

“那还真是刚刚回来呢,”唐行之说,“你叫我名字吧。我叫你知予可以吗?叫别的总觉得太见外了。”他长得很阳光,微笑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白牙,完全不像很多富家公子那样面目可憎。

孟缇点了点头,她对名字并不太执着,或者说经过这一晚,“赵知予”这个名字已经深入人心。

唐行之用多年老朋友般的语气和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礼貌跟她聊天,“我听说你是数学系的研究生?”

“对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九月份才开学。唐先生呢?”

“目前还是无业游民。”唐行之摊手一笑,“我在想搞不好回学校去读书算了,人没出路的时候总会想到读书。就是不知道读什么好。”

“那随便选一个吧,反正读书总不会有坏处的。”

花园里有石桌石椅,孟缇视线随便一扫,就停住了。

唐行之说:“”咱们过去坐下聊吧。不对,好像有人呢。

那里的确有人,还是两个。花园中是没有灯光的,借着月色远远看去,人影就像在暗处看皮影戏的感觉。可以从头发的长短判断那是一男一女,面部细节不真切。

“男人是你哥哥赵初年吧。”唐行之说,“他旁边那个长头发的……我猜是张纪琪。”

孟缇也已经认出来了他们,顿时明白一个晚上不见他们人影的原因。

她定定神,随意问:“唐行之,你很熟悉他们?”

“还好,都是世交,反正十多岁就认识了,读书的时候也在一个学校。”

“你们三个都在一个学校?那所学校?”

唐行之说了校名,孟缇顿时心里有数了。这所中学是本市传说中的贵族学校,教学质量也还可以。

“你哥比我高了三个年级,张纪琪跟我同级。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不错。有时候赵叔叔,噢,就是你二伯,来学校接赵初年放学回家,也会接走张纪琪。”唐行之喟叹,“虽说你们是兄妹,这么多年到底不在一起,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了。”

孟缇同意,“没错,所以我现在觉得又尴尬又无奈。明明之前都是陌生人,居然成了一家人,可我连他们几年前的样子都不知道……” 她很轻很低地呼出一口气,基金叹息。

这声叹息让唐行之很是同情,“确实让人感慨啊!”那边的人影动了一下,两个人似乎是站了起来。他瞥一眼孟缇的神色,接着说下去,“你哥哥很厉害,各方面都是。”

孟缇抬起眸子看着他,静等下文。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唐行之看得微微一怔,顿时和盘托出,“读书啊、计算机啊、运动啊,挺万能的。一起在学校里爱慕他的女生我猜应该挺多。”

这倒是意料中的士气,长着那么一张脸,不被爱慕也不可能。孟缇“嗯”一声。

“他有很多家教,并且好像都能学得下去,就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

孟缇循循善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不太可能吧。他应该挺喜欢出风头的。”

“这倒不是。”

“不是?”

“我对他比较了解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我爸总喜欢拿我跟你哥比较,不过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我跟你哥哥不是一个年级,具体的不是很清楚,反正在学校里我没看到过他出风头。他好像对什么活动都没有兴趣的样子,只记得他挺喜欢玩计算机的。每次来赵家,他不时在二伯那里就是在玩计算机。”

孟缇点了点头,“还有呢?”

“说实话,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哪来那么多时间忙那么多东西,平时要上课对吧,晚上回家还有作业,周末和假期也时间有限……”唐行之顿了顿,“他们走过来了,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不,不问了。”

孟缇一扯唐行之的衣袖躲到了树后。

赵初年和张纪琪沿着花间小径走出来,站在路灯底下。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赵初年微微一笑,笑容在夜色中异常分明。张纪琪身体前倾拥抱他,头抵上他的肩膀。

不过是片刻拥抱,孟缇却觉得,时间长得好像过了一辈子。

张纪琪离开了,大概是去了前厅。赵初年则从后院的一条小路上了楼梯,进了大宅内。

孟缇和唐行之回到大厅内,舞会刚刚进入高潮阶段,十分热闹。

赵律和和江祖怡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宋沉雅一板一眼教郑宪文跳舞,程璟不知道去了哪里。孟缇环顾全场好几圈都没有看到。

孟缇跟服务生拿了两杯果汁,悄悄上了楼。这栋宅子太大了,足足四层,她花了几分钟寻找赵初年,最后看到敞开的楼顶大门才恍然大悟。

在四楼的屋顶,不太能听到楼下的音乐盒喧闹了。屋顶四周栽种着不少草木,还有几张木质躺椅位于其间。大片自动控制的玻璃天顶,现在全敞开着。月光星光落了满院,也落在了站在栏杆旁的那个男人身上。

“谁?”

“是我。”

赵初年没有回头,却“嗯”了一声。

他脱掉了西装,只剩下黑色的衬衣和白色西装裤。孟缇深呼吸,手里拿着两杯果汁朝他走过去,递给他一杯。

赵初年回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结果果汁却没有喝,顺手放在了栏杆上。明明是今天的生日寿星,可他却那么的不开心,在众人欢乐时,阴郁地独自站在顶楼上。

孟缇轻声说:“抱歉,我忘记送生日礼物给你了。”

“没关系。”赵初年还是没有回头,只留一个侧脸给她,声音听来,并没有生气。

“我想不到要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他没有答话,眼睫毛却迅速地扇动了好几下。他本来就很阴郁,现在心情更是糟糕透了。

孟缇瞥一眼他,问:“今天去游乐场玩得还开心吗?”

赵初年这下子才慢慢侧过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戴昭阳给你送了什么生日礼物?钢笔吗?张纪琪呢?她又送了什么?”

赵初年神色黯淡,叫她的名字,“阿缇。”

孟缇也没回答他,自顾自地开口,“如果要选择的话,我觉得张纪琪比戴昭阳好。张小姐跟你更相配一些,各个方面都是。而戴昭阳毕竟是你的学生,也太年轻……你比她大了多少?七岁?八岁?”

“不要乱点鸳鸯谱。”赵初年沉着表情,叫她的名字,“阿缇,我对她们没有感觉。”

“你不用对我分辨什么,”孟缇同意沉着冷静,“你总是要恋爱结婚的,我给你一个建议。”

“我没想过谈恋爱和结婚。”

孟缇回避他的视线,用自己都很叹服的冷静态度分析,“你这样很不正常。你是个二十多岁的正常男人,总更要跟你一个人过一辈子。我看张纪琪很喜欢你,你完全可以考虑一下。”

顶楼的风有点大,吹得两个人的头发都飘了起来,把她的话也兜兜转转地带走,在两人身边徜徉了好一阵子。

赵初年没有回答,却说起另外一个话题,“阿缇,你知道我以前的每一个生日,最希望得到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问题来得突然,孟缇想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

“是你站在我面前,说一句‘哥哥,生日快乐’。”

孟缇静了静。要把这句话说出口实在太难了。

她眼神闪烁的模样落在他的眼底,他神色越发黯淡,紧紧抓着栏杆,手背青筋暴露。孟缇呆呆地看着他。他把目光停在远方,落寞地笑起来,却毫无声音。

“原来你还是恨我,而且恨到这个地步。我跟你要一声‘生日快乐’竟然都这么难。”

“我不恨你。”孟缇低语,“生日快乐。”

楼下的乐队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飘飘渺渺地传上来,这首被唱烂的曲子被歌手轻柔的嗓音唱出来,别有一种缠绵的意味。

赵初年盯着她的脸不放,“就这样?”

孟缇合上眼片刻,后退一步,“赵老师,你别为难我?”

赵初年拧着眉头,步步紧逼,“阿缇,别跟我怄气了。你都肯回赵家了,你既然能叫赵同训大伯,叫赵律和堂兄,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哥哥?对,无论从哪方面讲,我都没资格做你的哥哥,但你真的就不肯原谅我吗?”

孟缇握着果汁的手臂在发抖。

“小时候你答应我的话都忘记了吗?你的记忆力那么好,你记得那么多事情,怎么会单独忘记这件事?妈妈去世后,你抱着我整夜整夜的哭,我跟你承诺,我说我们一起过一辈子,谁也不离开谁……”

孟缇扬起手把果汁泼在他身上,一把摔了杯子。

“够了!小时候的事情,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他似乎还叫了她几声,但孟缇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转身往楼下走,赵初年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孟缇气的冒烟,“你放开我!”

“你把话说清楚!”

月光落下处,地上人影晃动着,那是决裂的挣扎和无声的踢打。等到终于平息下来,孟缇被赵初年一只手压在顶楼的墙壁上,压在她左肩上的手有千斤之力,月亮高高悬于他的头上,孟缇发现自己完全落在他发怒的阴影中。

不,不是发怒。他眸子里泛着血丝,看上去就像疯了一样。

他哑着声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虽然骗了你,但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你,那些秘密我虽然不了线,但到底都是你自己找出来的!我后来根本就不想解开秘密,但你居然要去美国,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找了你那么多年,你居然还要抛下我就走?!”

“你迁怒我,我认了。阿缇,可你明明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什么就不肯承认我?但我的错真有那么大吗?抵不过我们小时候的同甘共苦?”

“阿缇,我求你,你理智一点好不好?这么折磨我,你很开心吗?你可以跟着陌生人笑语晏晏,却舍不得给我一个笑脸。你到底想什么,都跟我说明白!”

孟缇大脑不清楚地想:他疯了,我也要疯了。

她双手被赵初年钳制着,动不了,浑身上下都要烧起来。

“理智?我还不够理智吗?不理智的是你!到底是谁折磨谁?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我哥哥!当时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非要把我变成爱上自己哥哥的变态不可吗?!”

孟缇彻底失控了。她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真相是一把剪刀,在这夜空里剪开一个洞。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有什么东西从中流逝。那是情感和这么多年的岁月。有人说,个人隐秘的历史也常常是各种恐惧心理的历史。虽然四周那么黑,她还是觉得自己赤身裸体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四周安静得出奇。天台上的两个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对方,连呼吸都忘记了。

孟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瞳孔散乱,唇微微哆嗦着。她太失败了,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上了这么拙劣的礼物。

——你就是那么的无耻和变态。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要失去道德和尊严。这是一个人最后的底线。

她忍了一年的话终于在此时宣泄而出。十几年传统文化的教育和伦理道德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骨血里,那种被扒光衣服的强大羞耻感和罪恶感潮水一样淹没她的头顶并且打败了她,随后演变成了可以吞噬心灵的恐惧。

赵初年呆了呆,慢慢松了手。黑夜就像个无底洞,把他身体中的力气一瞬间吸走了。

他的离去撤走,孟缇几乎要滑落到地上去。她告诉自己稳住,深呼吸了一下,再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有了动弹的力气。

孟缇转身下楼,临走前扔下来一句话,如此掷地有声,绝无转圜的余地。

“所以,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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