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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古风权谋小说:凰权(卷一)

卷一 忆帝京 第三十一章 斗

那是太子的声气,充满愤怒和不安,而四面,突然寂静了下来。

凤知微和宁弈两人对望一眼,齐齐转首,隔着屏风看见外间太子怒而立起,上前一脚试图飞踢那伏在地下的刺客,却被侍卫拉住。

太子呼呼喘气面色铁青,指着堂下怒骂道:“何方妖人!竟敢句句攀诬!”

堂下那重伤刺客仰起血污满面的脸,目光怨毒,冷冷道:“殿下何须心急?我可没说什么!”

太子胸膛起伏,怒不可遏,却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刚才他志得意满,当着留下的几位重臣和众皇子面亲自审讯那刺客,那刺客却奸猾无比,并不回答谁是主使,却句句暗示,主使之人地位高尚手段通天,熟知青溟内外道路,手下效力之人无数,他忠心其主,绝不临危卖主。

太子一开始还没听出什么,渐渐发觉四周众人脸色怪异,咀嚼起那几句“地位高尚手段通天熟知青溟内外道路效力之人无数”,那不就指的自己?

这一想顿时怒发冲冠,若不是人拉着,险些上前一个兜心脚踢死算完。

他生气,其余人却快意,二皇子闲闲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太子不必如此急躁,且看这人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七皇子皱眉道:“真是无耻之尤!竟说出这等话来!还是下天牢让三司好好拷问才是!”

后赶来的五皇子冷冷道:“大理寺也是太子主管,我看倒不必费那事儿。”

太子怒目回瞪,五皇子掉开眼光,七皇子温和微笑,二皇子目光斜睨。

几位以前一直态度中立公允的重臣,今天也一反常态,未曾为太子说一句话。

天盛帝一直冷眼旁观四周暗潮汹涌,刺客攀上太子他倒未必全信,身居九五至尊位,早已懂得别说耳听也许是虚,就算眼见,也未必是实,这刺客行刺时绕过太子手段明显,此刻又试图攀诬太子,怎么看,都像有人设局陷害,而且手段急切,反倒未必可信。

但是话又说回来,谁又知道这不是太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脱罪手段呢?

见惯权谋浮沉鬼蜮伎俩的人,遇事想得会更多,天盛帝的目光,在表情各异的众皇子脸上掠过,平静中隐藏暗暗猜测。

会是谁呢?

目光又落在地下刺客脸上,发现那人看太子眼神虽然怨毒,却一直不避目光,始终直视太子,牢牢盯着他,似乎在提醒什么事情一般。

这么一想,心中便又一动。

正在僵持间,忽听堂下一阵步声急响,有人连声嚷嚷:“魏知呢魏知呢。”一路推开阻拦的侍卫,闯了进来。

此时所有学生已经被辛子砚带人安排驱散,来者虽是学生打扮,身份却绝非寻常,侍卫们不敢死命阻拦,只得一路急急上报。

白纱一掀,林韶宝光璀璨的大眼睛耀得厅堂都亮了亮,看见座上天盛帝,嚷一声“父皇!”,便扑了过去。

众人齐齐躬身:“公主!”

天盛帝接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一直紧绷的脸色才稍稍舒展,韶宁急急上下打量他,嚷着:“父皇您没事吧没事吧?可吓坏女儿了!”

天盛帝一皱眉,斥道:“堂堂公主,怎么这个急躁样子!”语气虽然怨怪,眼神却难掩宠溺。

“当学生当久了,改不过来。”韶宁嘻嘻笑,一扭头,看见地下刺客和气得咻咻的太子,秀眉一扬,煞气顿生,道:“就是他?”

“对!小妹。”太子素来也疼爱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子,以往很多次他不得父皇待见,都是这个妹子一番撒娇扭转,当下向她诉苦,“就是这人,行刺父皇,还欲图攀诬本宫!”

“当真是悍不畏死。”韶宁冷笑,慢慢走到刺客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抓起一旁酸枝盆架上一块假山石,当头对刺客砸下!

“扑。”

宛如西瓜破开声音,鲜血顿时匹练般奔出,那人咽喉里咯咯几声,身子诡异扭了扭,然后,痉挛着倒了下去。

倒在浓厚血泊中,并,永远无法再起身。

满堂寂静,都被小公主的骤下杀手惊得失去言语,唯有韶宁坦然如故,拍拍手,冷笑道:“且除了你这祸害。”

太子惊得后退三步,软倒在椅上,半晌抬手抹了一手冷汗,心中隐隐约约却安心了几分——无论如何情势对他不利,如今死无对证,陛下想必也不会再追究?就算要追究,也是事后追查,总好过如今在众兄弟面前,被趁机陷害,落井下石。

这也就是一直蒙宠深重的韶宁才敢做这事,想到这里,不禁对幼妹更加感激。

天盛帝反应过来,已是面罩寒霜,怒喝:“混账!”

“父皇——”韶宁扑过去,嘴一扁,已经搂住天盛帝脖子,“女儿听说竟有人大胆行刺父皇,哪里还忍得住!这人谋刺天子,攀诬皇嗣,用心险恶竟至欲图乱我朝纲!不杀他,难泄我心头之恨!”

天盛帝听见那句“欲图乱我朝纲”,目光一闪,心中生了几分犹豫,脑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韶宁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正要开口探问,忽听底下,收敛尸体的侍卫一声低呼。

众人望去,便见那侍卫慢慢在刺客脸上剥离出一件东西,随即举在手中,是一张制作极其精良的人皮面具。

刚才韶宁一石头砸穿了刺客天灵,大量鲜血浸泡在脸部,面具被泡得浮出一点边角,侍卫收尸时发现有异,用指甲一剥,才发现了第二张脸。

二皇子飞快的过去,探头一张望,立即道:“咦,这人面熟!”

七皇子沉吟不语,五皇子抱胸淡淡道:“这不是老六前些日子为王府延请的武林高手吗?我还曾在王府见过。”

太子怔了怔。

这个人,他也认识。

一个月前,他有次和老六闲聊,说起东宫总有人窥伺探问,众兄弟虎视眈眈,令他心中不安,老六便说帮他寻可靠的江湖高手,来护卫东宫安全,后来便请到了这人,说是呼卓雪山异剑门的绝顶高手,他见过一次十分欣喜,当即要请入东宫,却被老六拦住,说觉得这人眼神不正,也许别有心思,稳妥起见,还是先安置在别庄考察一番再说,后来这事他也忘记了,没想到这人果然有问题!

大概就是老六带那人给他察看时,被那些喜欢时不时窜门子的兄弟们看见,才以为是老六的人。

太子垂下眼,心中紧张的思量了一会,这事,说,还是不说?

然而几乎立刻他便下了决定——自己已经被置于嫌疑之地,再要说明实情,便是沾上身甩也甩不脱的麻烦,何必呢?

至于老六……自己是君,他是臣,臣为君死,本就天经地义,自求多福吧!

主意定了,他也不再犹豫,立即道:“本宫也见过,这是六弟的王府护卫!”

这一句一出,众人脸色都一变——宁弈向来是太子党,十分忠诚,众皇子都以为他好歹要为宁弈辩护几句,这也是为君主者令下属归心的必要手段,不想太子无情至此,这是要丢卒保帅了!

屏风后,凤知微心中一刹间雪似的亮,她转头,看了宁弈一眼。

这一眼目光流转,含义无限,宁弈接着她的目光,淡淡一笑,笑意森凉而坚定。

凤知微却在那笑意中,看懂了几分收藏得很好的酸楚和悲凉。

屏风外,众皇子已经取得默契——扳不倒太子,扳倒宁弈也是好的,去太子羽翼的事,大家都乐意,既然太子自己都先扔了石头,他们也就更不必客气了。

何况宁弈刚才救驾有功,不抓紧机会推他一把,难保他今日之后不会入了老爷子的眼,平步青云。

“青溟书院在太子之前,好像也是六弟主管,这诸般道路,他自然也是熟悉的。”面容冷峻的五皇子,当先开口。

“难怪说地位高尚手段通天熟知青溟内外道路效力之人无数……”二皇子抖着二郎腿,睁眼说瞎话,“如今看来,六弟倒也合适。”

“还是暂缓下定论。”贤王七皇子语气恳切,“总要允许六哥有个自辩的机会,请父皇圣裁。”

凤知微在屏风后听着,一抹冷笑浮在嘴角。

这位更狠,诸罪未定,先用上“自辩”一词,淡淡一句话,就已经给宁弈定罪。

好个贤王!

屏风一角半隐着天盛帝容颜,他半阖着眼一直不言语,儿子们的吵闹攻击似乎都没听入耳,从凤知微的角度,却隐隐看见他眉梢微抖,垂下的眼角处,光芒幽深暗沉。

却有人朗声道:“青溟护卫不周,致陛下受惊,子砚特来请罪。”

纱帘拂动,辛子砚遥跪阶下。

二皇子立即笑道:“院首大人来得好及时,不过这罪到底算是谁的,本王看你也不必急着便领。”

辛子砚直起腰,盯着山眉细目的二皇子,声音朗而亮,一改平日慵懒媚态,“那么殿下认为是谁?”

五皇子冷冷道:“刚才你也听见了,不必装不懂。”

“微臣就是不懂!”辛子砚一句话直直顶回去,“熟悉青溟,和微臣私交甚笃便是有罪?那么二殿下您以请托远房小舅子入青溟读书一事,硬赠书院良驹五百匹,算罪否?五殿下您年前邀约微臣在近水居宴饮,席间馈赠明海贡品珍珠一斛,算罪否?七殿下您时常在山月书居和微臣‘偶遇’,先后以知音之名赠微臣绝版古籍三十二册,算罪否!!”

一连三个“算罪否!”,如钢铁铮铮落地,砸得满堂静至窒息,几位皇子脸色或紫涨或铁青或苍白,就没一个正常的。

凤知微惊异的盯着辛子砚,看不出来啊大叔,原来除了爬妓院墙和被金花追两大特色,文人风骨居然也是有的。

宁弈突然站起,默不作声走了出去。

他走到天盛帝脚下,俯跪在地,却始终一言不发,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看众皇子。

辩不如不辩,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沉默有时便是最大悲愤,凤知微心中暗赞,论起心思掌握和拿捏分寸,宁弈确实最剔透。

她沉默看着,心中却突然泛起淡淡苍凉——就算一切尽在他算中又如何,这兄弟阋墙,这群起而攻,实实在在,都是真的。

天盛帝看着宁弈,眼神变幻,半晌沉声道:“你有什么说的?”

这话一出,众皇子都有喜色。

宁弈似是怔了怔,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天盛帝,又转头看了看太子,太子避开了他的目光。

闭了闭眼睛,宁弈的身子颤了颤,一瞬间面白如纸,凤知微眼尖的发现,他肩上伤口隐透血色,似乎已经裂开。

半晌宁弈伏下身去,低低道:“此人是儿臣府中护卫……但儿臣不知……”

天盛帝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既如此,你且在偏宫留着,待事情查清再出来!”

这是待罪软禁了,众皇子出于意料之外,却都露出喜色,隐约不知是谁,吐了口长气。

宁弈伏在地下,良久道:“是。”

有侍卫上前,半扶半拉,宁弈甩开对方,自己站起,转身退出,走到堂前,迎着一线夕阳淡金,突然淡淡道:

“皇朝之嫡,将如西山落日之薄。”

然后他晃了晃。

晕了过去。

卷一 忆帝京 第三十二章 平步青云

那句话所有人都听在耳中,所有人都当听不见。

凤知微拢着袖子,看侍卫护卫宁弈乘软轿去了别宫,心中凉凉的想,王爷他老人家虽然看起来伤重,其实也只是皮肉伤,刚才触及他脉搏,脉象好得很,哪里就这么虚弱了?

这个时候,用这个方式退场抽身,真是绝妙啊。

座上天盛帝一直不说话,良久后才疲倦的摆摆手,示意皇子们都退下,凤知微赶紧也要告退,天盛帝却突然道:“魏先生请留一下。”

凤知微怔了怔,天盛帝又看了看顾南衣,顾南衣看看他。

天盛帝再看看顾南衣。

顾南衣看看他。

……

凤知微出了一头汗,赶紧道:“陛下……草民这位朋友心思单纯,而且……”她露出难以启齿神色,吃吃道,“世间常理,他多半不太通……能否……”

话说得含糊,意思却明白——这孩子是个愚钝儿啊,走失了会有危险啊……

天盛帝犹豫了一下,终于没说什么,又示意韶宁退下,韶宁撅起嘴,却没说什么,乖乖离开。

凤知微冷眼看着,心想这孩子虽然娇宠,其实甚有分寸,看刚才毫不犹豫一石杀人的狠劲,还是个敢作敢当的主儿,比她那一母同胞的大哥强多了。

韶宁经过她身边,用肩头悄悄撞了撞她,挤挤眼道:“好好表现着……嘻嘻,没给我吓着吧?”

凤知微浅笑,后退一步,行礼如仪:“见过公主。”

韶宁白凤知微一眼,一路笑着走了,步伐轻快,薄底靴底还沾着刺客脑浆……

天盛帝含笑看着女儿背影,目光一转过来,却化为沉肃,“魏先生,朕想听听你对今日此事看法。”

凤知微眨眨眼——老爷子这是要考校她吗?这话题,似乎不适合和她这个新出炉的“国士”谈吧?

“陛下。”她微微一躬,“草民白衣之身,不敢妄论国事。”

“何来国事?”老皇帝眼睛一眯,“这是朕的家事。”

“天子无私事。”凤知微微笑,答得简单。

“嗯?”上座皇帝的眼风,刀般飞过来。

凤知微接着这个眼光,知道今日再不可能打马虎眼,无声叹口气——老家伙啊老家伙,明明你自己心中自有打算,何必一定要为难人呢。

“皇储国之重器,不可轻授,亦不可轻取。”半晌她答。

眼光收敛,看着脚尖,靴尖上血迹殷然,是宁弈的血,凤知微心中微喟……宁弈,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家老爷子,最起码到现在都没真的打算废太子,我如果不知自量的胡乱谏言,死的会先是我。

无论如何,自己小命要紧。

至于你……还有后手吧?

座上天盛帝沉默看着凤知微,难得这人年纪虽轻,却心思玲珑剔透,既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忌讳坦言,胆量气宇,比寻常历经宦海的人还强几分。

也许正是未经宦海,所以尚留存几分明白心性?

天盛帝对于解擢英卷者得天下之说,并不十分迷信——国之气运,在于君明臣贤,在于上下一心,在于政令通畅,在于民心所向,仅凭一人之力左右一国气数,他认为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可以做到。

然而眼前这小子,却也不妨一用……

“擢英卷空悬六百余年。”天盛帝脸上晦暗神色已去,笑眯眯看着凤知微,那神情很满意,“如今你当堂得解,不负擢英盛名,朕很高兴,朕在多年前便已颁布诏令,解擢英卷者,视为朝廷文供奉,赐屋百间,田千顷,领朝华殿学士职,御书房笔墨侍应,侍左右,备顾问……田就赐你京郊梅山脚下那地,屋嘛,让负责吏部的老七给你安排,将来若有实绩,再论功擢升,你意下如何?”

说着便令几个重臣进来写诏旨,当先东阁大学士姚英听着,眉梢跳了跳。

凤知微眉梢也跳了跳。

满意……实在太满意……满意到不满意。

这哪里是行赏赐职,这是把她放在火坑上烤了。

看起来领的职务是文职虚衔,学士算起来不过正六品,似乎并不过分,然而朝华是正殿,以往未设学士,御书房笔墨侍应更是离奇古怪的新职务,当朝皇帝诏令,一律由几位宰相之职的内阁大学士负责,如今这笔墨侍应,以及后面那句‘侍左右,备顾问’,几乎就是一部分宰相之职,天子近臣,参赞中枢,这是何等地位荣耀?御书房白衣宰相这个说法,看样子是逃不掉了。

而赐田赐屋那几句,虽然她还不清楚状况,但看那几个重臣表情,八成也有问题。

老头子把她高高捧起,是想某日她重重摔死吗?

“陛下……”姚英舔了舔嘴唇,斟词酌句的道,“先生年轻,未知朝务,不如先放翰林学士,也好留有日后进身余地……”

“正六品职而已,大学士认为国士当不得?”天盛帝眼神斜睨过来,凤知微突然觉得那个表情和宁弈很像。

“臣不敢!”姚英立即请罪。

凤知微也不迟疑:“臣领旨!”

不必矫情,不必假惺惺的推,一来推也推不掉,皇帝砸下来的无论是馅饼还是陷阱,都得受着,你不受,他便要疑你有外心,二来凤知微不认为有什么真不能应付,人必须先在其位,才有和这世间一切强权欺压,平等对话的权利。

她受够了步步退让,时时被欺。

哪怕前进一步是嶙峋悬崖,也胜过一直堕于尘埃为人所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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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堂退出来,在堂外等候的众臣们早已得了消息,都一窝蜂的上前来恭贺新贵。

淡淡阳光下少年新贵气质雍容,笑意亲近而不狎昵,像一株独自幽芳的玉树,收获无数艳羡的目光。

众人被日光所迷,眯起眼仰望立在阶上的少年,心中盘算着该以何种方式和这位平步青云的天子近臣拉关系。

凤知微一一寒暄,迎接着那些或亲切或热络的言语,突然眼神一闪。

一人凑了过来,笑道:“魏先生真是年少有为,羡甚,羡甚!”

语气亲热,也故意透着几分高位者的矜持。

五军都督秋尚奇,她的舅舅。

真是暌违久矣,思之寤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秋世叔!”凤知微立即轻轻分开围在身边的众人,快步迎上去,深深一揖到地,“一别久矣!您犹自康健,真令小侄欢喜!”

这一句倒听愣了秋尚奇,他来和这位天子新宠攀交情,怎么突然就成了人家叔叔了?

“世叔,多年前思波亭一会,您英风侠采,令小侄仰慕无地,牵记至今,此次求学青溟,家父还嘱咐侄儿,无论如何要再去拜访世叔,只是学业繁忙便耽搁了,世叔万勿介意……”凤知微满口胡柴,语气眼神极其诚恳。

秋尚奇却已经信了,思波亭是府中后花园观赏厅,有客都会请至那边,这位想必是哪位世交之后,多年前跟随其父进府拜访过,他秋府一年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来客,一时想不起也是正常,这么想着便心花怒放,想不起来也要装作十分熟稔,立即喜笑颜开做恍然惊喜状:“哎呀原来是贤侄,多年不见,令尊可好?为叔也是十分牵记,惜乎山高水长相会无期,真是令人扼腕,世侄什么时候有空,千万过府一叙……”

“世叔邀约岂敢不从?秋府思波亭景色佳美,多年前一直出现在世侄梦中啊……”凤知微笑得神往——哎呀,真是想你家夫人丫鬟老婆子们啊……

两人摇晃着膀子呵呵对笑,相视的眼神里充满久别重逢的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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