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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古风权谋小说:凰权(卷一)

卷一 忆帝京 第四十六章 泪痕

他的天地,一尺,三寸。

身前身后,一步距离。

二十二年岁月,他行走在自己的一尺三寸里,无人敢于走近,也不让人靠近。

然而今日如冰封被打破云层被洞开,那人轻俏而不容拒绝的靠近,依在他肩,清甜的呼吸拂动他颊侧的面纱,掠在脸颊上,柔软而凉。

顾南衣有点茫然,有点疑惑,他微微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么近那么静的呼吸,近在耳侧,湿润温暖,他应该讨厌的,正如他讨厌粗劣的布料吵杂的声音刺眼的光亮……所有的声音都如碎木吱嘎,所有的光亮都如白电刺眼,粗劣的衣物好似磨肤的砂纸,甚至那些脸,常常也裂成一堆令人恐惧的碎片。

然而此刻这静而切的呼吸,却让他突然觉得幽谧难言。

他不知道如何描述那感觉,恍惚间似乎听见很多很多年前,是谁那般轻抚着他的发,说,我的南衣,爹娘一生无有他愿,只望你懂得快乐的感受。

快乐……感受……两个词他都不明白。

他微微偏头,去看肩上的脸,那女子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风中的黑翅蝶,浓烈的芍药馥郁香气自雕栏侧袅袅迤逦,却不及她的香气静美婉约。

轻轻放在他肩上的手,纤细如葱,指节玲珑,指甲闪耀着珠贝一般的光。

顾南衣微微仰起头,迎面于夏日丽风。

感受……原来这叫感受。

凤知微不知道这一刻,这永远凝定如玉不被打破的男子,有了人生第一次的起伏波动,如雪山皑皑万年封闭,却突启明光一线,只待在某一刻訇然中开。

她只是觉得累而疲惫,需要一个安定的憩息,而那男子沉默岿然,能够承载起她这一霎所有悲凉心酸。

脸朝下,微微在他肩腻了一下,随即她微笑抬起头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道:“走吧。”

看着那女子步伐轻快当先而行,顾南衣微微偏头,脸颊靠上刚才那犹有余温的地方。

脸畔有淡淡香气,他仔细的嗅了嗅,随即觉得脸上有些潮湿。

顾南衣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将手指举到阳光下,隐约有淡淡的水迹。

他大惑不解的看了半晌,突有所悟的摸了摸自己肩上,刚才凤知微脸靠过的地方。

摸着了微微的湿润。

长廊幽深,夏日的光影斑驳的转了来,光影里那人手停在自己的肩,伫立,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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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夫人已经命人在“璃华居”正堂等了很久,魏大人却迟迟不来,又不方便自己出门去迎,正疑惑间,忽见一人蓝衫飘飘,披着日光而来。

出来查看的婢子急忙回去内室禀告,秋夫人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迎出来,正有点疑惑怎么没有秋府管事陪同,凤知微却已微笑长揖:“见过秋夫人。”

“叫我伯母好了。”秋夫人笑得十分和蔼,老爷出征前,特意关照了她,这位魏大人少年得意天子近臣,不仅万万不可得罪,还得尽量笼络,千万不要怠慢了。

而那少年不卑不亢立于堂中,雅致清秀,倜傥风流,也确实让人一见心喜,秋夫人一边亲切让座,一边暗叹自己的三个儿子,怎么就没一个有人家这人才。

主宾寒暄了几句,依秋夫人意思,在内院见魏知,这不过是秋府以示亲切之举,既然魏知称秋尚奇世叔,自己作为长辈招待下也是应该,寥寥几句,端了茶,以后便由秋家三位公子招待这位少年文臣才对,于是她很快便端了茶。

端了茶,凤知微却不动,竟然自己也端起手侧的茶,慢慢的饮,还对身侧顾南衣笑道:“秋府的香山雀舌很不错,你也尝尝。”

顾南衣将一直搁在肩上的手放下来,捻了捻手指,确定哪里都不湿润了,才一把将凤知微递过来的茶推开,道:“脏。”

凤知微一笑,秋府上下脸却青了。

秋夫人脸色也很难看——这魏知是不是出身乡下,不懂规矩?还有他这个随从,一个随从怎么可以也坐在主人身侧,还大放厥词?

“夫人。”凤知微将茶喝完,才慢悠悠道,“小侄有些话想和您说……”

她不继续说下去,眼光向四面一转。

秋夫人愣了愣,凤知微又道:“前日我到虎威大营去了一趟……”

秋家三公子刚刚得了恩荫,在虎威大营做了个录事参军,秋夫人听了这一句,神色一凝,手一挥,丫鬟婆子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下。

“夫人真是驭下有方。”凤知微轻飘飘赞一句,站起身来,“秋府气度,比以往更森严了。”

秋夫人正要谦虚,忽然听出了这句话中不对劲的地方。

“以往……”她困惑的望着凤知微,为什么这个魏大人,语气中对秋府如此熟悉。

凤知微笑笑。

“皓儿还未长成,微儿又不太懂事。”她含笑看着秋夫人骤变的脸色,“一直让您操心了。”

“你——你——”秋夫人退后一步,手扶住椅背,摇摇欲坠。

“我是魏知。”凤知微负手,目光平静而怜悯,“现在是,以后也是,在朝中是,在秋府也是。”

她递过一纸信笺:“这是秋世叔留给夫人的信。”

秋夫人看完,脸色铁青,将信纸在手中狠狠一揉,想想不妥,又赶紧展开。

凤知微笑吟吟看着她。

以她现在的身份,要得到秋尚奇的字太容易了,拿去给燕家那些多才多艺门客一学,一封秋尚奇亲笔信就炮制而成,信中语气含糊,只再三叮嘱魏知能力极大,秋府如今没有主人,夫人务必遵从其一切要求安排,以求精诚合作云云。

那信看在秋夫人眼里,似乎秋尚奇已经明白了凤知微身份,犹自要求她不得违背,又想起老爷临走前确实再三嘱咐要好好结交这“魏大人”,一时心中翻江倒海,怔怔无言。

“夫人。”凤知微淡淡道,“我既然对您和秋大人坦诚相见,您就不必担心我对秋府有任何怀恨之心,秋大人不在,以后这府中诸事,还得你我戮力同心才好。”

秋夫人望着凤知微,明白她说的是实话,以她现在身份,秋尚奇又不在,她要真想动手,秋府还不任她揉圆搓扁?如今她亲自来这一趟,将身份暴露,便是表明诚意,自己再不识好歹,当真要得罪她到底?到时候又谁来给她撑腰?就算自己娘家出面,也未必能管得了秋府的事。

只是直觉的不安,却又没有好办法,老爷不在,她没了主心骨,被驱逐的凤知微竟以这样的身份石破天惊而来,这震撼的消息,也完全撼昏了她的神智。

“你……要什么?”半晌她软弱的道。

“您见外了。”凤知微笑,“我本就是您的外甥女,我的就是您的,您的也有我的份,还说这么清楚干什么呢?”

秋夫人张了张嘴,脸色青白,凤知微亲切的看着她,笑道:“我这个身份,您自然是要保密的;秋府,凤知微是要回来的;从今后,凤知微就被您从江淮娘家给接了回来,而魏大人,还是秋府的世交好友之后……您明白吗?”

秋夫人怔怔的站着,暑热天气,背心里竟生出凉凉的汗,看着凤知微满是笑意的脸上那完全没有笑意的眼眸,只觉得凉气一阵阵从心底冒上来。

她从来就没低估这个外甥女,但还是低估了太多!

“你好我好大家好,从今后,该怎么对待回府的凤家小姐,想必我不必再关照您。”凤知微意态轻闲的拍拍袖子,“自然,投桃报李,秋府,以及三位兄弟,我会好好照顾的。”

秋夫人有点茫然的坐下来,半晌道:“知微,以前……”

“请叫我魏大人。”凤知微笑容可掬。

秋夫人努力顺了顺气,刚想说什么,忽听不远处一阵鼓噪。

“抓刺客!有刺客惊扰夫人!”

还有安大娘如丧考妣的破锣嗓子哭叫:“夫人!夫人!老奴险些被凤家贱人打杀,您千万给我做主!”

卷一 忆帝京 第四十七章 拦车搔扰

秋夫人脸色越发难看,凤知微侧头看了看,一把抓住想要出去揍人的顾南衣,顾南衣垂目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纤细手指,不动了。

“不打扰夫人了,告辞。”凤知微站起身来,“明天知微会在城门外等您的车马‘接回秋府’,可别忘记。”

秋夫人目光苦涩的点了点头,凤知微看她实在魂不守舍,微笑提醒:“您不应该挽留下您的贵客吗?”

秋夫人晃悠悠站起,跟着凤知微行了几步,麻木的高声道:“舍间已备酒饭,魏大人还是请用了晚饭再走吧。”

“夫人盛情,小侄心领。”凤知微装模作样长揖,“实在还有事,下次再来恭领慈训。”

惺惺作态客气一番,凤知微和那批冲来捉刺客的侍卫擦肩而过,一眼看见看热闹跟来的淳于猛和燕怀石,淳于猛远远抱臂而观,大声笑道:“秋将军家的护卫,好大气势!撵个刺客,从府东撵到府西,影子都没看见!”

秋家和淳于家都是武将名门,却属于不同派系,平日里关系不睦,淳于猛逮着说上几句也是痛快的。

秋夫人不认识这两人,听管事介绍了,心中更加凛然——凤知微哪来这么大能量?竟然结交了淳于家和燕家!

她立在阶前,心绪烦乱的斥责护卫头领:“我这里好好的,哪来的刺客?这么胡乱嚷嚷,也不怕客人笑话!”

“夫人!”安大娘连滚带爬的扑到阶下,“老奴刚才被那凤家女人给打了……您看看——”

秋夫人一眼也没看鼻青脸肿的安大娘,“你真是老昏聩了!这什么地方?由得你大呼小叫?没得叫人说我秋府没有规矩!拖下去,掌嘴——”

不等众人将惊呆了的安大娘拖下去,她冷然对一屋子丫鬟仆妇道:“微儿刚从江淮我盛家老宅回帝京,还在城外,什么回府打人?明天让老刘备车,带婆子们去接小姐回府。”

满院子婆子和赶来的管事齐齐一愣,凤家丫头被逐出府就失去下落,从来也没听夫人提起一句,大家都当她死了,死就死了,草根一般也没人惦记,怎么现在突然说起在江淮盛家?还说要接回府?

“夫人!”安大娘挣脱婆子向前一扑,“您听我说,真的是凤家那个丫头……”

“拖出去!”秋夫人厉喝,重重拂袖回了内室。

凤知微含笑行过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大娘,衣袂飘飘,点尘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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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凤知微不当值,点了卯后,便恢复了凤知微的装扮,在城外等候“被接回府”。

在城门口刚刚站定,便见一群鲜衣怒马的异族装扮男子,驰马呼啸卷来,城门口排队的人们纷纷让道,还是吃了一鼻子灰。

守门兵卒皱眉咕哝:“呼卓十二部!越来越不像话!”

凤知微看看那些跋扈驰行的男子,也皱了皱眉,呼卓十二部是多伦草原最大部族,原先和大越出于一脉,先祖因为争位失败遁走草原,占据多伦草原西南,后在与大越年年争斗中不敌,投入天盛版图自愿称臣纳贡,纳贡其实也是意思意思,因为呼卓十二部地盘有一大部分,正在大越和天盛之间,是大越进犯天盛的天然屏障,天盛每年冬天还拨大量粮食予以支援。

如今天盛大越即将开战,呼卓十二部的立场显得尤其重要,据说呼卓部为了表示忠诚和支持,也出兵一万,且命王世子亲自上京拜见皇帝,朝廷因此倍加笼络,看来一番厚待,已经养出了这个部族的骄娇二气。

凤知微现在不想多事,她在秋府管事的迎接下,上了秋府马车,马车刚动,突有人敲玻璃。

看那手势,是敲,但是一敲之下,“砰”一声,昂贵的玻璃全部碎裂。

一人在窗外笑道:“久闻帝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截然不同草原女儿的娇弱美丽,好容易遇见一个,我瞧瞧。”

话说得简单,正因为简单,而分外放纵恣意。仿佛这世间事,他说了就是命令,谁也不能违拗他一分。

秋府张大管家大惊失色——他来之前就得了夫人再三嘱咐,务必恭敬对待凤小姐,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对夫人的命令打折扣,没想到在城门口,竟然遇上这事。

天盛王朝虽然官员贵族崇尚风流,但是对自家女儿,还是十分上紧的,未嫁女儿被陌生男人当街非礼,将来议婚,必受影响。

他带着护卫便想拦上去,脚步刚动,“嚓”一声,数匹健马齐齐横在他面前,落蹄声如一声,七八条深红缠金丝牛皮鞭灵蛇般一卷,秋府护卫便弹丸般被四散抛开。

这些人行动利落,动作划一,眉目掩在宽檐帽下,只看得见胡茬隐隐的刀削般的下巴。

那在马车旁一指敲碎玻璃的男子始终没有回头,专心的要“瞧瞧大户人家小姐”。

玻璃碎,竹帘掀,天光一亮,凤知微赶紧偏开脸。

然而一偏间,那人目光如鹰,惊鸿一瞥已经看见她相貌,怔了一怔后,突然放声狂笑。

“啊哟我的长生天!”他笑得浑身乱颤,“我说中原大家小姐干嘛都拼命藏着掩着!原来都是这么见不得人的黄脸婆!”

“有病的吧?”他饶有兴致伸手去扳凤知微下巴,“中原女子,都是这么弱?”

他的手突然僵住。

幽黯车厢内,一点微光,反射在他手腕上。

腕下三分,手筋要害,一截碎玻璃棱角森森,毫不犹豫的抵在那要命位置。

“中原女子,确实都这么弱。”凤知微眼波流动,语气温婉,“万一被吓坏了,手一抖,一挑,草原男儿的这只拉弓持箭的手,就要和中原女子一样弱了。”

车外的人似乎定了定,从凤知微的角度,只能看得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

“原来中原女子不仅是黄脸婆,还是悍妇。”那人突然又是一声长笑,并不让开,手指一弹反手一捞,“咔嚓”一声玻璃碎成两半,一部分碎片刺入肌肤鲜血流出,一部分弹起,直逼凤知微双目!

这人竟拼着手筋也许会受伤,也不肯退让!

“南衣!”凤知微低唤一声。

车内黑暗中一直吃着小胡桃的青衣丫鬟,立刻一掌横拍了出去。

衣袖拂起如流云,劲风却凶猛如雷暴,乍起又收,轻描淡写便把人给拍了出去,那人偌大的身子飞在半空收不住,一直撞到城门外的杂货摊上。

四面围观的人群只看见那跋扈男子先是嘲笑了秋家马车内的女子,然后伸手入车,正要为那位秋小姐哀叹,却见那人突然便如被狂风卷起,瞬间狼狈栽落。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精致的黑漆马车一动,随即女子温和赞声传出。

“好一招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头前脚后七上八下群魔乱舞手舞足蹈四面埋伏八方琵琶平沙落雁登萍渡水绝妙轻功!”

……

人们呆在原地,拼命思考着这个长达四十字的绝世轻功到底是个什么功,等回过神来,那秋府马车已经不见。

旧衣杂货摊上,拦车男子被赶来的护卫从一地破衣烂袜子中解救出来,顶着件花汗褂,兜着条破道袍,耳朵上挂着彩色袜带,怔怔望着秋府马车远去的方向。

日光下,那被拍得鼻青脸肿看不出五官的脸上,一双琥珀色,其色如美酒的深邃眸子,闪耀着奇异的光。

“嘿!中原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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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知微把城门被阻完全当作一场闹剧,她今天心情很好,不会和任何人计较。

她支着下巴,笑吟吟看着她的青衣丫鬟——瞧我们的顾少爷,女装多好看啊,腰是腰,脸是脸……呃,除了没有胸。

顾南衣专心吃着小胡桃——凤知微昨夜剥了一大堆给他,一边剥着,一边顺手就把衣服给他换了。

凤知微知道顾少爷,一向不在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事上花费一分心思,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忌讳什么堂堂男儿不穿女装,她只要负责把这件丫鬟装设计得简单点,衣服颜色必须还是天水之青,衣服质料必须还是和他常穿的一样轻薄柔软就行了。

纱笠换成了蒙面纱,换的时候,凤知微老老实实闭眼睛,不然顾少爷就会把胡桃捏得咔咔响,让人联想挺丰富的。

四品御前带刀行走顾少爷,地位一降再降,直接沦落成了凤家大小姐的丫鬟……

车子在秋府内堂才停,秋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亲自迎出来。

凤夫人和凤皓也在,穿得比昨日光鲜了很多,凤夫人神色复杂,凤皓却一脸神情扭曲。

安大娘不在婆子队伍中,凤知微满意的笑笑,看来秋夫人很识时务。

“知微!”秋夫人过了一夜,神情已经调整得接近自然,慈爱的迎上来,“年初送你去江淮你舅公家中散心,如今可算回来了,在舅公家过得可好?你舅公舅婆和姐妹们都好?江淮风物比起帝京,觉得如何?”

“劳舅母惦记。”凤知微含笑施礼,“长辈们和姐妹们都好,托我问舅母好。”

两人寒暄着往内堂走,不动声色便把当初凤知微出府后的“去向”给交待了,至于众人信不信,凤知微可不管,谁要想翻出什么幺蛾子——送死送死?请便请便。

内室坐定,秋夫人笑道:“给你在采葭居收拾好了,等会便搬过去吧。”

室内响起震惊的嗡嗡声,秋府上下,对于凤知微的突然回府和秋夫人态度大改,至今迷惑不解,听见要把府内出嫁了的大小姐原先的院子给凤知微,更加惊讶。

凤知微一笑,她早已为自己想好了该住在哪里——丧生湖中的五姨娘原先住的萃芳斋,那才是她回府的真正目的,采葭居紧靠着正房,对她这双重身份可不方便。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便听见一声冷喝。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住我大姐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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