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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落落虐心小说:尘埃星球

[六]

但幸好有夏天的高考做掩护。夏圣轩可以以此为障眼法回避掉许多问题。

说是“许多问题”,但现在也只剩下一个。

早上离开家时政颐妈妈在厨房里招呼他:“啊圣轩,帮我给政颐带个暖手电炉去吧。……诶,放哪里了?”从厨房里走出来要去翻储藏柜的门。

圣轩已经放到门把上的手停住了,回头说:“阿姨我赶时间。”

开门出去。

自己的父亲要再婚时,政颐妈妈曾经和圣轩说过一番话。当时政颐还冲动在他的愤怒里,好象时常对周围的人进行宣泄似的挖苦,而主要对象,就是他的妈妈了吧。

还在读高一的圣轩是被喊进父亲和政颐妈妈的对话里去的。刚放学回来的他边应着边把书包放到墙角,走过去看着两人。政颐妈妈眼睛很红,而夏先生虽然平时不太正经好开玩笑可终究是大人,大人那种常见的沉默的面孔也会有。

并不是要找圣轩商量什么,更多是倾诉般地絮叨着。

最后,大概是情绪激动起来思绪也有点乱了,政颐妈妈居然看着圣轩说“我本来以为政颐那么喜欢你,跟你关系这么好,应该没问题的。谁知道呢——”

十六岁的夏圣轩先是惊讶随后一点点苦笑起来。

谁知道。

为什么要让我去挑战政颐对他父亲的感情呢。

为什么要让我去触犯这些禁忌的事项。

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然后在结果前被一次次地告之“啊果然不行呢”“没有血缘关系毕竟不一样”。

甚至慢慢地时间过去,政颐不记恨有血缘的人,不记恨无关轻重的人,而只记恨夏圣轩一个。

结果是这么地清晰明了。都看见了吧。

早锻炼即将被取消的某天,夏圣轩摸到书桌里放了好几日忘记还的书,等下了课他去图书馆归还。管理员让圣轩在那边一排的借记卡上签个名,圣轩便点着头从桌上几支笔里摸过一支,走去弯下腰。

随后有另一只手在他身边举起来。也是还书的人,站在圣轩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横撇竖折横横横……

余光扫到那人姓名的夏圣轩顿了顿。但他终于没有抬头看对方。

等圣轩签完名直起身走回来,动作更快一步的夏政颐已经推开图书馆的门走出去了。只留那面玻璃门还在因为余力的作用来回地轻轻晃动着。

夏圣轩朝正望着自己表示“还有什么事?”的管理员淡淡地笑笑,随后放下表情朝门口走过去。

平静地接受事实。

两年的区别不仅体现在彼此身高的更改容貌的更替上,更有其他。

两年前还会顾忌着、困惑着、犹豫着的那部分,此刻已经在夏政颐的世界里消失得差不多了,被其他东西彻底代替。说不上来的某种东西,如同双手交握那样完美吻合地卡在政颐的身体里。曾经缺少的力量,智慧,或是足够的经验,现在都已经完美地具备。于是变成直接了当的淡漠,直接了当的不屑,和直接了当的排斥。

毫不介意、避讳。正视般地望着你。

[七]

中午下的雨让夏政颐一直频跳不已的右眼得到了答案。左福右祸。如此说来祸就是这混合着雪珠的雨啊。原本来上课时就因为赶时间而只扯了个套头的绒衫穿在校服里,现在是几乎要哆嗦得筛出糠来。蓝策建议说你要不等等回去换下衣服吧,政颐想那我也要先挺过这节课啊。

于是一等铃响,几乎是往宿舍里狂奔而去的。

然而暗着光的值班老师办公室没有给他随后温暖的希望。大概是在巡视检查每个宿舍的卫生,老师此刻不在可以召唤的范围里。宿舍底的门紧闭。

政颐抖了抖身体,来来回回转着,眉头很是痛苦地皱起来。直到百里撑着伞经过,女生的声音问“又胃痛了吗”。

百里同样朝办公室里望了望,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热的豆奶:“要不要。先暖一下。”

琢磨着“暖一下”是指借自己暖暖手,还是请自己喝,政颐一开始便没接,女生自嘲地笑了“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个”,她误会成是政颐不喜欢。

“哦不是。”连忙拿过来,“……我喝了?”

“请吧。”

咬开软包装的右上角后,男生的动作停止住,伸手改去揉眼睛,一边自言自语地“啧”一声。

百里问:“进东西了?”

“不是,跳得难受。”

“眼皮跳?”

“对。”

“那不说明有好事么。”

“嗯?”政颐愣一下。

“左跳灾,右跳财,”背诵到,“该去买张彩票。”

怎么……和自己记得的不一样呢:“不是左眼财右眼灾吗。”

“诶?不是吧。谁告诉你的?”

换到以前或许会持续地争论下去。依照一贯的个性,会强调肯定是百里搞错了,自己的版本才是对的。从来都是很骄傲的人呢。可政颐沉默下来,换了口气说:“……以前有人教过,不过大概他也记错了吧。”捏着豆奶的包装袋,转开脸,把饮料一点点咬进去。

“其实,”百里拿起伞做出要告别的姿态,“有个办法。”

政颐又看向她:“什么?”

“以后如果右眼跳的话,就说是‘右眼财’,如果是左眼跳,就说是‘左眼财’。”

“诶你真是墙头草。”

“祝你财运横通。”百里撑伞走到室外。

政颐站在楼下朝她点了点告别性质的头。

[八]

晚上到熄灯前的时间只有短短半个小时,进入冬天的时候就和九月里不同,每间宿舍门都紧闭着,因为里面的空调暖气不能泄露。所以也导致门上的窗户总是白白一片,比起看,各个屋子里的状况反而是听着更清楚。

蓝策和政颐差不多怕冷,空调温度开到将近30,当然实际不可能真的打到,可还是热很多了,政颐都穿上了单件的长袖T恤走在屋子里找他的拖鞋,刚要蹲下去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响起来。政颐接起电话。

“哦,妈妈。”

“怎么一个礼拜也不发个短消息来呢。”

“没什么事啊。”边说边朝窗口走。

于是等蓝策从楼下的水房打完水回来,夏政颐的电话还没挂断只是刚进到尾声。

“要装修?”

“是啊,夏叔叔一直也想把屋子好好地再翻修一次。”

“反正我住学校,没什么影响。

“诶你这孩子真是。”

“要花不少钱吧。重新装潢什么的。”

“不用你操心这些的。”

不是操心,随口问问罢了:“妈妈你别迷糊地再弄丢钱啊。”

“小鬼。”

后来蓝策问政颐“有过先例吗”,政颐就说自己还读小学的时候,有次妈妈一个人坐长途车,包里扎放的三万元被人偷走了两万。

蓝策拖着“啊——”的长音,口气里混一点感叹和同情。政颐说很早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了。蓝策又拖了一个“啊——”出来,口气变成应允和释然。政颐就像要把空气里那个音节赶走似地频频挥起手腕。

如果不是这次电话,几乎快不记得了。有过那样的事。六、七年前发生的过去,两万元对于当时的母亲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字。政颐记得是她从之前工作的地方调动后带着钱坐车赶来亲戚家接自己,结果他等来母亲煞白的脸。

事后妈妈在回忆时说有个男人半途上车坐在她身旁。

那个男人抽起烟。而她没多久便睡熟过去。

醒来就看到包被拉开着。三叠钱里少了两叠。

当时的夏政颐站在桌子后,看妈妈完全不似平常那样温和知性。她拼命地捶着身下的床沿,对劝慰自己的人不时爆出一声痛苦的泣声,拉得又尖又长。几乎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内心的懊恼和痛苦似地哭泣着。

政颐甚至不敢走上去,睁着眼睛茫然而有点惶恐地看。

也许有恼怒过这个时候居然没有父亲在一边,或者更大的对那个罪犯的仇恨。可能还有,小男孩无意识咬起的牙,和所有动画片里的主角那样想要变得强大,强大起来保护她。

但隔得很久,多年前的心态究竟怎么样,已经不太记得了。

[九]

上次回家时,感觉已经高到可以把妈妈随便举起来。

也觉得妈妈老了一些。虽然妈妈还是很漂亮。

不对应该说虽然觉得妈妈老了一些,但妈妈还是很漂亮。

[十]

这就是两年前还咬牙切齿讲着“绝不原谅”的自己。现在却没有那么完好无损的愤怒了。

有时夏政颐本人也意识到。之前对于妈妈作出再婚选择的痛恨,似乎逐渐地,如同被风化掉的沙石一样,慢慢地被侵蚀失去了原样。就像独自一个人的妈妈过得其实很辛苦,她丢了钱后面色惨白地哭得非常凄厉,怎么像个大人呢,完全不像。

那就算了吧,未必要欣然地接纳,可“妈妈”毕竟是“妈妈”。

夏政颐洗脸时看了看镜子。

人人都说自己的眼睛和下巴最像她。

这些迹象把之前曾经撕开的地方重新修合好了,然后两年下来,变成不排斥的共生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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