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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玄幻小说:烟雨倚重楼(二)

待看盛世夜雨时(1)

祥龙金镶玉沉香炉吞吐着淡白色的轻烟,景林殿中寂静无声,便是绣花针落地也可听清。裴洛跪在殿下,已经足足有半个多时辰。他上一次罚跪的时候已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因为去了君自醉,深更半夜摸回家中正好瞧见爹爹如石像一般坐在他房里,结果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祖宗牌位不说,还罚抄了十遍孝经,这件事被监察司的同僚取笑了好几次。

只是此去,心境也完全不同了。

他杀兄弑弟,血洗长庭,惊世骇俗,却没有心虚悔过。他想起醉娘一遍一遍叮嘱他天冷了要添衣的模样,她鬓边悄悄生起的白发,她悄悄背过身红了眼眶……

裴洛挺直着腰跪着,只听头顶上是一阵揉纸的声响,突然一本明黄色的奏折劈头扔在他身上,散乱着落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拿起面前的奏折,只见一个青瓷茶盏迎面掷过来,他不避不闪,那茶盏正好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在对面墙上撞得四分五裂。

裴洛摸了摸脸颊,隐隐疼痛,似乎是被擦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低声道:“爹……”

“不要叫我,我、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子!”裴绍重重一掌拍在书案上,手背上青筋突起,“你不是要这个皇位吗?为了皇位你连老父兄弟都不认了吗?!”

裴洛缓缓抬起头:“爹,我没有。”

他其实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只好又轻声重复一遍:“我没有。”

“诏书我已经写了,一切都如你所愿。”裴绍颓然坐下,挥了挥手,“出去。”

裴洛跪着向前挪了一步,声音也完全哑了:“爹,我只是……”

“出去,”明黄色的身影执拗地背对着他,语气也是无比疲倦,“我不想见你。”

裴洛低着头,默默地捡起面前的那道诏书,默默地站起身,轻声道:“爹爹,你要保重身子,儿臣这几日可能没有闲暇来看您……”

他走到景林殿门口,又回头道了一句:“爹爹,大哥和三弟是你和大娘的儿子,我也是……你的儿子。”

他再次转过身时,所有哀痛都全部收起,淡淡地看向了候在外面伺候的常宦官:“常大人,这道圣旨是父皇的意思,你送去礼部,让他们定出个日子来。”

天下江山,他全部都有了。从今往后,那些悲喜犹豫只能藏在身后,不能再拿到人前。裴洛回望这座辉煌宫殿,这里曾是那么多朝代的古都,而他不过是其中一人罢了。

太史令记,延庆二年暮春,燕王裴洛杀兄弑弟,血洗长庭,逼宫登基,称睿帝,改年号为宣明初年。睿帝即位一月间,朝廷动荡,同废太子牵连的不少官员连带下狱,南都城内一时人人自危。

“废太子党派当先的便是献郡王爷,按照律法该是斩首后曝晒示众,诛其九族。可献郡王毕竟算是肱骨老臣,皇上若是垂怜,不如留他个全尸,诛九族改为诛三族,也好向天下昭示这皇恩浩荡,皇上仁慈。”迟钧合上文书,垂手而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裴洛握着玉镇纸,沉声道:“诛三族?”

“朝廷律法便是如此,皇上可宽免些,却也不能徇私。毕竟,这天下都瞧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裴洛站起身,一拂衣袖:“去刑部天牢。”

迟钧眼神闪烁,慢慢道了一句:“皇上想亲自去天牢看看,便由微臣带路罢。”

歩撵出了皇宫,就直奔天牢。裴洛下了轿,负手站了一会儿,却没有往里面走:“迟大人,你说,君王本就无情么?”

迟钧想了想,恭恭敬敬地说:“无情的人未必是君王之材,可是君王必定要冷得下心来。礼义仁孝,铁腕无情,文韬武略,无一不少,便可称得上是明君。”

“礼义仁孝?我还有这个么?”裴洛笑了一笑,慢条斯理道,“那么迟大人,你可否告诉朕,当初你几次三番劝朕先下手为强,可是觉得朕是君王之材?”

“这是自然,皇上自然是难得的君王之材。”

“朕还以为,迟大人是觉得朕比较好拿捏而已,原来却是朕想错了。”

迟钧干笑两声道:“皇上是说哪里的话,迟钧当真是真心佩服皇上的。”

裴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当先走进天牢。迟钧跟在他身后,背脊上还阵阵发凉。皇上御驾,狱卒们都跪了一地,一声也不敢吭。

裴洛瞧了瞧满屋子的刑具,只见刑具上还沾着斑驳鲜血,地面上则铺着一张白绫,几乎被血染成了鲜红色。他淡淡说:“听说迟大人对于刑法特别精通,手底下从来没有不招的。”

迟钧立刻道:“皇上过誉了。”

“现在你审的是那些养尊处优的朝廷高官,若是换成亡命之徒,该是如何让他们开口?”

“启禀皇上,那些亡命之徒不畏拷打,只能先教他们感到胆寒,再动刑才能逼得他们开口。”迟钧低着头,滔滔不绝,“臣有一个法子,就是把人大半埋进土里,用刀子拨开头皮,灌下水银,只怕还没做完就会招供了。”

裴洛点点头:“迟大人想出这样的刑罚,也不怕有一日被有心人加诸于自己身上么?”

迟钧只得干笑。

裴洛则面容平淡:“林世子现下在哪间牢房里?”

越往里,便越是幽暗不见天日,天牢阴冷潮湿,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裴洛走到牢房外边,身后的狱卒躬着身子上前摸到门上的大锁,一大把钥匙碰撞轻响,只听咔的一声,门锁打开。裴洛踏前两步,伫足不动,迟钧向周遭一使眼色,随从们都立刻识趣退下了。

裴洛闭上眼,复又睁开,缓步走了进去。

林未颜坐在阴影之中,闻声慢慢抬起头来,只见眼前是一片明黄的衣摆。他一顿,又缓缓仰头,懒散地笑着:“你穿了这身龙袍,果真像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裴洛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那是一块硬邦邦的木板,靠着墙搭成床铺。

林未颜还是笑着的:“这一身明晃晃的,我还没怎么见过穿得好看的,依我看,再英俊潇洒的男子穿这一身龙纹祥云花式的,也会傻一些。”

裴洛看着他,摇头笑道:“你又见过几个皇帝了?胡说八道。”

他板着手指数道:“原来的广仁帝算一个,不过他年纪大了,也看不出是不是英俊潇洒。还有一个就是相爷……唉,都叫惯了也改不过来,他虽然很有威仪,可不知为什么,穿上龙袍却还不及当相爷那时候。还有,就是裴兄你。”

裴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不说话。

林未颜仰头看着天花板,慢慢地问:“宣离兄,你会是一个好皇帝,是吗?”

“我会当一个明君。”他偏过头,看着旧日同僚,也是曾在沙场上一起流血流干的生死之交,“毕竟我……除了江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林未颜突然站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日在北关,你这样拉着我的领子说,不要意气用事?我早就想也那么拉一次试试看了,哈哈。”他笑得无忧无虑:“我现在是用命在给你铺路,你若是不能当个好皇帝,那我的命岂不是白白搭上了?开什么玩笑,这种赔本生意我会去做?”

裴洛微微笑了:“我说会的,就一定会。”

林未颜眸光漆黑,笑得爽快:“不知天牢里有没有酒,你我兄弟一场,也该喝这最后一场。”

裴洛站起身,淡淡道:“那是自然。”他转身出去,吩咐了两句,立刻就有狱卒端着酒水下酒菜进来。

林未颜摸摸下巴,啧了一声:“裴兄,麻烦你不要做出这张晚娘面孔来。这好歹还是我最后一顿践行酒。”

裴洛失笑道:“我怎的觉得,我们两人的立场完全颠倒过来?”他倒了杯酒,端在手中:“你还有什么心愿,我自会替你去办。”

林未颜想了又想,迟疑道:“有是有……不过太为难了。”他朝上看了一阵,慢慢道:“其实我当年不是给月兰坊的秀娘送的玉珏,结果那个不知好歹的梨园女子竟然立刻转手卖掉了,裴兄你以后抓着她一定要问她把玉珏的银子讨回来。”

“不过一块玉而已,也值得你记恨这么久?”

“何止是一块玉?这是我的心意,全部给糟蹋了,”他说着说着,开始咬牙切齿,“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若能找到她,定会向她问问清楚的。”裴洛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说的,可是两年多前到南都来的那个戏班?”

林未颜连着喝干两杯,咬牙道:“对,就是那个戏班,里面那个喜欢写狗屁不通戏文的女人,一副贼忒兮兮样子,眼珠不停地转,脸上笑嘻嘻的那个,叫颜、颜什么……”

“颜淡。”裴洛慢慢接上。

“对,就是她,颜淡、颜淡,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她都占全了。”林未颜说起这件事,愤怒依然不减当年。

裴洛坐在桌边,一手支着额,微微闭上眼。

忽听身后脚步轻响,一袭大红的官袍跃入余光。迟钧低着头,轻声道:“天牢里阴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

裴洛抬起头,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平庸的男子:“事情……都办妥了么?”

“回皇上的话,林大人已经去了。”迟钧微微抬起头,眼中凉冷,“凡是和太子齐王有牵连的全部都判罪下狱,只等着皇上定夺。”年轻的帝王依旧面无表情,眼中波动稍纵即逝,慢慢长身站起,走到狱卒抬着的担架边,缓缓撩开白布一角,手一松又慢慢盖了回去。

迟钧语气一变,又道:“皇上也不必觉得可惜,若是反过来,他们也会这样做。那位林大人只怕连敬一杯酒的能耐都没有。”

裴洛看着他,语气还是淡淡:“迟大人,朕却以为,大人的脖子跟脑袋在一起待得有那么些不耐烦了。”

迟钧一怔,立即跪倒在地:“微臣出言无状,还请皇上责罚!”

裴洛抬手将他扶起:“迟大人既是无心,朕怎么会责罚?”他走过迟钧身边之时,又在他肩头一拍,语气轻柔:“不过这无心之言,落在有心人眼里,也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迟大人往后还要注意些分寸,什么该说,什么该做,若是被人参了奏本上来,朕可不能徇私。”

迟钧满头冷汗涔涔而下,许久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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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 1 个评论 火速盖楼»

  1. 前面写的很好看结局有点仓促加搞笑了吧 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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