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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古风言情小说:临风春

28、东窗未白凝残月

远远近近的火光在一场秋雨都尽数熄灭了,一眼望去,就有如心底一片荒芜。许敛宁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也没寻着那人的尸首,便是连那断臂的肢体也没见着。昨夜的奔逃忍耐,连同现下目之所及,都似乎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她在雨中风里站得久了,隐隐有些昏沉沉的,可还是强忍着在附近寻了个遍。唯一寻到的,便是一支白玉发簪,触手生温,雕琢颇为细致。这也可能是他,仅仅留下的事物。

突然听见一声嘹亮的马嘶,浑身漆黑的乌骓马奔过来,围着她轻轻地蹭着。许敛宁回过神,轻声自语道:“我现下便带着你,等着你的主人来找你……只要不见尸首,总归还是值得找下去的。”

夜照似乎听懂了,哀哀地低鸣。

许敛宁牵过缰绳,辨明方向,便向城镇走去。她淋了一夜的雨,加上此前在天殇教的恶战,身心极是疲倦。一到客栈,甚至来不及梳洗一番,便倒在床上睡去了。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醒来时全身疲软,微微发冷,竟是起烧了。

她无奈至极,只好写了方子让店小二去抓药,对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也完全没有胃口下咽。若是张惟宜在身边,总少不了调戏几句,然后陪在一旁体贴入微。可惜他不在了。

许敛宁在病榻缠绵三日,方才退了烧,便一路南行,打算北上出了巴蜀再到随州。那日萧先生自绝之前曾比过一个口形,似乎是“随州”二字。她不明所以,却还是打算先去随州再做打算。

原本骑马赶路,可以快很多,可是夜照自那日对她表现出几分友好后,就开始大摆架子,时不时用屁股对着她,甚至连碰一碰都不成,更别说是坐到它背上。偏生它对其它马都异常不屑,在踢伤、吓走三匹马后,许敛宁只好徒步。

更烦的是喂草料的时候,别的人都碰不得。可她站在一旁看着,夜照便食不下咽、痛苦万分。她真的错了,当初说什么马像主人,那主人绝对比它好伺候多了。

就这样拖拖拉拉,好几日才过了益昌县。

此刻已是入秋时节,天气渐渐凉爽。

许敛宁在驿站略作休息,便要继续赶路,忽听一个少女极为明丽的语声道:“少主,你瞧那匹马多漂亮,不如清音去把它抢过来可好?”

许敛宁回过头,只见说话是一位嫩绿衫子的少女,梳了双髫,生得娇俏明丽。少女见她看着自己,本想瞪回去,突然吐了吐舌:“你耳朵真尖,这样都听得见。”当即有一道低润的男声轻斥道:“清音,你这一路实在太多话了。”

这声音是从后面的马车中传来的,可这位少主并不出来斯见,只是在车帘后说了句:“这位姑娘,清音年纪小,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许敛宁也不甚在意,微微笑道:“公子言重了。”

可是清音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照,脸上有些不甘,眼见着许敛宁要走了,脸上的神情转为失望:“姊姊,只让我摸一摸可以吗?”

许敛宁让开了身,却不敢松开缰绳:“你小心些,它认人的,脾气也坏。”清音足不沾地飞奔过来,脸上绽开欢喜的笑颜,连声道谢。许敛宁轻轻笑问:“你们是关外过来的么?”清音不知道对方在试探,随口道:“是啊,我家少主不是中原人,我们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许敛宁看着她过来时用上了轻功,看来颇有些功底,还未开口说话,就被人打断了:“师兄,就是那个邪门的小丫头!”她循声看去,只见过来的两人着的是昆仑派的服色,身后一位道人脚步沉稳,正是在武当大会上颇为出彩的昆仑弟子十方。

十方走来过,看着许敛宁微微一怔,礼数周到地道了一句:“不知我师弟怎么得罪了许阁主?我派自然会重重惩戒。”

清音笑道:“小道士,你认错人了。教训你师弟的人是我,不是她。”

十方微微皱眉,看了过去:“其中详情,还请姑娘说个明白,我昆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若是错不在敝派,也请姑娘给个交代。”这一番说辞当真进退有礼。

清音想了一想,突然指着十方身后的那个昆仑弟子,娇笑道:“你瞧他这个模样,不是很好看嘛?我们便差不多点,算扯平了吧?”许敛宁闻言也向那人看了一眼,只见一张脸上被人抓了十七八道红痕,实在狼狈。十方不想对方无礼,只好耐下性子:“若是临清师弟有什么得罪之处,劳动姑娘出手教训,也将经过说个明白。”

清音跺脚道:“你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语音一顿,她瞬间逼近对方,转眼间已经出了六七掌,手法快如惊风,十方闭之不及,肩上中了一掌,心中也动了怒。他身为昆仑首席弟子,功底本较清音高出不知凡几,招招凝重有度,不多时便占了上风。

突然一阵劲风从后面的马车中袭出,一道白影从车帘后飘出,一掌便将十方逼退五步,然后又轻飘飘地退出马车之中。疏忽来去,竟没有人看清那人的长相来路。

十方知道对方厉害,也不退一步:“阁下武功高强,远胜于贫道,可是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该说清的事还是照旧。”

“你这个臭道士怎的那么罗里罗嗦?”清音只气得发抖。

“清音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原本只是和那位临清道兄闹着玩的,谁知出手没了分寸,这错原本就在我们。”马车里的人开口道,“清音,还不向两位师兄道歉?”语声从平和转到严厉,原本低润的声音突然冷漠起来。

清音磨蹭了一阵子,还是不干不愿地低头道:“对不住嘛,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又压低声音道:“明明自己武功不济,还有脸找上门来……”

许敛宁眼中一笑,也不再深究他们的来历,牵着夜照向前走去。

待到傍晚夕阳西沉之时,许敛宁方才到了白马关,急急找客栈去投宿。一走进客栈,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她坐着,端着酒盏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她走过去,轻轻道:“司空公子,真是巧了。”

司空羽抬头看见她,忙站起身道:“许姑娘,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他向后看了看,又问了句:“张兄呢,他没同你一道?”

许敛宁看着他,脸上的笑颜渐渐敛去了:“我们走散了。也许……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也难说。”

司空羽露出惊讶的神色:“那日出了天殇教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敛宁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对方也颇有唏嘘之意,宽慰道:“张兄吉人天相,定会脱险,说不好还另有境遇。”

她微微摇头:“你不必安慰我,我没事的。”

司空羽也微微一笑道:“说了那么多,都忘记请你坐下了。”他见许敛宁在桌边坐下,淡淡问:“那么你今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许敛宁突然看着客栈门口,微微皱眉:“竟然又碰见,未免也太巧了罢。”只听店小二殷勤地招呼:“姑娘,你是打尖还是用饭?”随后踏进门槛的嫩绿衣衫的少女笑道:“只要饭菜就好了,你们这里我家少主可睡不惯。”

司空羽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待追问,却见一位紫衣青年踱步过来,站起身道:“唐兄,我为你引见,这位是凌轩宫许阁主。”那紫衣青年容貌俊秀,举手抬足间风度翩翩,一派笑如春风的和气:“在下唐潇,今日得见许姑娘,当真三生有幸。”

许敛宁也还了礼:“唐公子客气了。”

司空羽道:“唐兄是蜀中唐门的翘楚,同我是表中之亲,也不算外人。”

唐潇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大模大样地在桌边坐下:“在下的叔父是本门之主,我也是沾了这个好处,并非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稍顿了顿,又道:“叔父让我先赶回去,也不能陪两位多聊。两位不若和叔父一道同行一阵,论对蜀中的风光小吃,恐怕也无人比他老人家更内行的了。”

司空羽微微笑道:“多谢唐兄好意。”

唐潇站起身,道了一句:“如此我先行一步。”颔首致意后,潇潇洒洒地抽身离去。那叫清音的少女原本正看着这边,待他走过来也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瞧。唐潇向着她微微一笑,侧身而过。清音顿时红了脸。

店小二此时端了饭菜过来:“姑娘你点的菜都齐了,慢用。”

许敛宁挟了几筷菜肴,突然道:“我记得唐门主的妹妹是嫁入司空世家的。”

司空羽神色一暗,郁郁道:“那是我娘亲。”

许敛宁想了想,问道:“你上次说一直是跟着师父的,难道唐门主没有异议么?”

“我记得我娘说过,当初为了嫁给我爹,险些和家里闹翻了,舅舅和我们的关系也很淡,这次也是一起从天殇教过来才同行的。”司空羽看着她,迟疑道,“你莫不是怀疑,其实是……将我家灭门的?”

许敛宁嘴角微弯,忍不住想笑:“你莫要想多了,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哪里可以随便这样说的?”

司空羽失笑:“我都快习惯你每一句话都是有原因的,就像上次在武当一样。”

许敛宁低下头,只吃了几口饭,又停住了。司空羽看着她,语气柔和:“有些事,我们都还不知道结果,你也不用时时想着,这样连身子都要熬坏。”

“我只是觉得,青玄师姊可以说是为我而死,现下惟宜如此,我真的……”她停了一会儿,语气和缓,“我没关系,眼下虽然还是难过,但是记得这些,以后拿出来回想,也不算纯然遗憾。”

司空羽一时接不上话,只好道:“你能想通当然好。”

待用过晚饭,两人各自回房休息。路过天字一号房时,司空羽停下来,轻轻叩了叩门:“舅舅,你老人家睡了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口的长者两鬓斑白,脸上颈边有些细小伤疤,正是唐门现任门主唐慕华。许敛宁本待径自回房的,可还是停下来看了对方几眼。

“现在晚了些,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唐慕华语声沙哑,像是曾经在咽喉受过伤。许敛宁却看见他的袍袖微微颤动,像是强自抑制情绪。

“本来也没什么事,侄儿只是来问一声舅舅有什么需要的。”司空羽道。

“你也去睡吧,没什么需要的。”唐慕华言毕就直接关上门。

司空羽回过头来,神色颇为尴尬,低声道:“舅舅他性子比较怪。”

许敛宁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对。”她侧身站在房门另一侧,向司空羽招了招手,司空羽会意,走到她的位置。

只见过了一会儿,纸窗上突然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此刻月上中天,将房间内的影像清清楚楚地投影在地上。但见其中一人只是静静站着,而另一个不断比着手势解释什么,可惜声音压得太低了,只能听见嗡嗡声。突然,听见长剑出鞘的声响,司空羽下意识地想夺门而入,却还是忍住了。

许敛宁看着地上的影子,只见那执剑的人将剑比在另一人的喉间,突然后撤开去,随后听见推开窗格的声音。

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飞溅出来,在门上形成一道弧形的、殷红的鲜血。司空羽连忙抢上前去推门,却见许敛宁身形一闪,已经从另一边绕过去,想是去后面截人了。他推开门,只见唐慕华侧着身靠在桌边,头歪在一旁,半张脸上染了血迹,看上去甚是恐怖。

他走上前,伸手去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朝北的窗子正大开着,下面正对着一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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