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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古风言情小说:临风春

35、一曲能教肠寸结

天刚破晓,许敛宁收拾好随身包裹,正要离开临时租来的院落,却见青衫简淡的男子举步踏进门槛。他微微一笑,依稀有些几分印象中的意味:“我心里念着你,就寻过来瞧瞧。”仿佛昨夜的一切全部只是噩梦,一觉醒来又恢复昔日的时光。

许敛宁也回以一笑:“张公子莫非都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么?”

张惟宜缓步走了进来,四处环顾了一下:“这里虽偏僻了些,倒也安静。”

她淡淡道:“我就是看中这里僻静。”

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方才慢悠悠地问道:“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许敛宁想了一想,实在弄不清他的用意,只好道:“是霜降的时令。”

张惟宜微微笑道:“我看这几日好些人都去附近的寺庙还愿,不如我们一道出去散散心?”他伸手牵住她,不怎么用力却教人无法反抗:“昨夜说的话我都没忘,只是今日除外。今日,你我还同从前一样好么?”

许敛宁嗤的一笑,淡淡道:“你就不怕今日过后我还缠着你,破坏你的好事?”话音刚落,牵着自己的人脚步倏然一顿,连带着她手上一疼。张惟宜没回头,许久之后才低声道:“你曾问我,红颜权势两者择一会选哪一个。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许敛宁没答言。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明白,还要问下去反倒显得贱了。她不会自取其辱。他不是不在乎,可这种在意还远远不够,根本无法同江山权势名利摆在一起。张惟宜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她始终不能同他比肩而行。通往附近几座出名的庙宇的路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张惟宜走在前面,细心地帮她挡开了推挤的人群。许敛宁看着他的背影发怔,修长挺拔、青衫广袖,以后便只能够看到他冷漠的背影罢?

“我们去栖霞寺如何?”他微微偏过头问。

许敛宁抿着嘴角一笑,向前疾走两步同他并肩而行:“哪里都好。”这一路走来,时不时听他轻声咳嗽,不由问道:“你的伤还没大好么?”

张惟宜微微一笑:“没大碍,大概是有点着凉了。”

说话间,已经离栖霞寺不远了,寺前偏左方向有座明徽君碑,碑刻“栖霞”二字,相传是唐高宗李治亲笔。走过山门,便是弥勒佛殿。从殿后拾级而上,是大雄宝殿和毗卢宝殿。此时进香的人不少,整个殿宇被笼罩在层层青烟之中。

“那边怎么挤了那么多人?”张惟宜看着大殿后的空地上,许多男男女女都拥在菩提树边。许敛宁看了一眼道:“应是姻缘树,说是把写了两人名字的木牌挂在菩提树上,我记得在杭州府的时候也见过。”

“我们也过去挂一个罢。”

“嗯?”

张惟宜别过头去,从侧脸一直红到耳根:“咳……这种事,也不一定会灵。既然来了,就去凑凑热闹。”

许敛宁偏着头,淡淡一笑:“你何必不好意思?我倒觉得你一向是处处风流。”

他轻轻笑道:“敛宁在我心中最是无暇,我自然舍不得染指了去。”

许敛宁甩开他的手,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这前半句就够了,何必还要说后半句?”张惟宜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唇贴在她眉心的朱砂之上,然后松手转身去取木牌。许敛宁顿时僵在原地。

张惟宜取了木牌朱笔过来,似笑又没笑:“我们比这亲近得多的事情都做过了,这又算什么?”

许敛宁气恼道:“也没见谁当众这般的。”

他一拂衣袖,就地坐在佛堂外的阶梯上,又将衣摆铺开:“你坐在这里罢。”许敛宁坐在他身边,伸手接过朱笔道:“我记得你从的是王徇,不如你就着我的手来写?”张惟宜伸手覆住她的手,只轻轻用力,她便沿着自己力道的方向缓缓写下第一个字。他右手无力,就是拿笔也困难,这样一来省力得多。许敛宁见他写下她的名字,突然停顿一下,毅然写下了一个“朱”字。

她微微惊讶,还是依着他的力道落笔。

朱祐寒。许敛宁。两个名字在木牌上紧紧地挨着。

“我们今日在这里,有这许多人作见证。就是以后故地重游,说不定也会有人问你,当初那个陪着你的人呢?这样你就会记起我了。”张惟宜垂下眼,语气却平止如水。

许敛宁接不上话,只好道:“该把木牌挂到那边的树上去了。”

张惟宜站起身,走到菩提树下,只见头顶的枝桠都挂满了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写着一对名字。他身量也算高的,一抬手便将木牌挂到高处,然后仰起头望了一会儿,转过头道:“快到晌午时分,听说栖霞寺的素斋很有名,不如就近些?”

许敛宁点点头:“那吃完素斋后该做什么?”

张惟宜似笑有没笑,慢条斯理道:“其实,只要是敛宁的手艺,就算是焦了的我也能全部咽下。”

“……你明知道我半点不会。”她微微蹙眉。

“不管是三从四德,还是德言容工,你倒真是没一样沾边的。”

许敛宁有点恼怒:“难道你会不成?”

张惟宜不紧不慢道:“区区不才,起码还能凑合。只是佩服容宫主,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而你居然也能对付下来,实在了不得。”

她不禁气结,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若有人肯指点一番,我必定不会教人失望。”

张惟宜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爽快地应允:“你这般诚心求教,我也不好推辞,便勉为其难指点你一番罢。”

闹腾的菜市场,左边是刚网上来、活蹦乱跳的鲫鱼,右边是一把把绿油油、水灵灵的青菜,往前走是挂着肉片迎风招展的铺子……

许敛宁揶揄道:“那么王爷是打算做鲍鱼燕窝还是鱼翅雪蛤?”

张惟宜似笑非笑,慢条斯理:“你就不怕克化不动么?光是蒸豆腐就够你忙的了。”

许敛宁也不气恼,微微笑道:“等下总让你另眼相看。”话音刚落,就见他偏过头去,一副要笑不笑的克制表情。她气得去拉对方的手臂,可触碰到的一瞬间却立刻松开:对方的右臂如同坏死一般,僵硬微凉。而之前在栖霞寺就着他的手木牌上写字时,就觉得他手心过于冰冷了。

她想问又不敢问,直到看到他去小贩那里买了东西拎着,才试探道:“买那么多会不会拿不了?”

张惟宜转头看她,随即了然道:“还好,左手可以拿。”

他微微垂下眼,语气倒没怎么落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始时候难免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好多了。”

许敛宁摇摇头,转开话头:“惟宜,你听过醉忘川吗?”

“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据说醉忘川的川主都是性情淡薄的世外高人,是以听说过的人并不多。我的手臂也是前川主苏先生接回去的。”

“苏泠姑娘说她同青玄师姊相识。我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们很有相似之处。”

张惟宜听到这个苏泠的名字一副很不乐意的模样:“那位苏姑娘,咳,你能多远躲多远,别被她带坏了。”

许敛宁偏着头,微微神往:“能得你如此评价,我愈加想亲近她了。”

张惟宜闻言轻声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偏要对着干?”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冰冷的右手,悠然道:“因为你这人太无耻。”他突然笑了一笑,神色微微古怪:“我都还没开始无耻给你看呢。”

许敛宁被他凉飕飕的语气说得心中发虚,勉强笑道:“可惜我以后没机会看到了。”她说完这句话,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却也来不及收不回。张惟宜脸色微变,隔了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你的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爱煞风景。”他看了看周围,已经走到僻静的巷子里,突然倾身过去。许敛宁退了一步,背靠着墙。只见他低下头来在她的嘴角吻了一下,然后稍稍抬起头,笑着道:“不过没关系,我就爱你这样。”许敛宁微微笑道:“我虽不爱你这样的,却很在意你。”

张惟宜微微失神。

因为以为得不到,所以在乎,就算费劲心机也想靠近点,再近点。

等到拥有过了,是不是可以不再在意?

张惟宜轻轻一笑,将那一瞬间的情绪掩饰过去:“我们快些走罢,磨磨蹭蹭的天都黑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家常菜,煮豆腐、清蒸鱼、蛋汤。

张惟宜依次尝过,最后下了结论:“你从不下厨,当真是对的。”

许敛宁一筷子敲在碗边,若不是涵养还好,真想指着对方痛骂一顿:“又没焦也没糊,哪里不对了?”

张惟宜要笑不笑的:“这个味道却和刷锅水差不了太多。”

“……原来你在武当饿得连刷锅水都喝。”

张惟宜只低着头闷笑。

她撑着桌子,只恨不得掐死对方:“你到底在笑什么?”偏过头,白玉般的脸微微泛红:“我又没有做什么滑稽的事情,你笑我作甚。”

张惟宜用指节抵了一下额头,失笑道:“我只是没见过谁杀鱼会用剑法的。”他那时就站在她身后看着,趁机搂了几把,也没见她反应过来,只一心对付刀下的鲫鱼。可怜那鲫鱼已经遍体鳞伤,却还不得解脱,最后终于被许敛宁一招“采菊东篱”解决了。张惟宜支着下巴想,大概以后见到类似的剑法,都会笑得背过气去罢。

许敛宁气得不再搭理他。却见他将这些家常菜吃完了,末了还假惺惺地安慰一句:“其实比刷锅水还是好些。”

此刻夕阳淡去,暮色渐深。晚秋的风已很凉了,两人倚坐在天井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张惟宜没提要离开,她便也不说,这样的温柔安静,能多留一刻都好。

终是他先开了口:“你身上冷么,还是进屋去吧。”

许敛宁摇摇头:“再坐一会儿。”

张惟宜微微失笑:“我现在不走,只要明日赶在柳门主他们之前回去就行。”

许敛宁凝望着他,轻声道:“非要回去么?除了龙腾驿,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可以随着你的。”

张惟宜伸手同她手心相贴,缓缓扣紧手指:“我想……听你吹一次笛子。”

许敛宁抽回手,解下系在身边的玉笛,站在他面前。她慢慢将玉笛靠近唇边,吹出第一缕音,如泣如诉,低婉缠绵,似乎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许敛宁长袂随风,青丝微拂,缓缓低下眼。

张惟宜看着她,似想记在心中一般。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

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东方须臾高知之。

意念已转,相思也成灰。

不过唏嘘了过往,化成一场空谈。

他站起身,静静看她吹完最后一个音,然后将笛子靠近颊边。淡红的玉笛,和眉间一点朱砂交相映衬,竟说不出孰更妩媚。

许敛宁微微仰起头,眼中清清浅浅,恍如玉般剔透的光泽,可颊边却满是泪痕。

张惟宜心中一疼,只恨不得转身就走,又想亲手一剑刺死她,半晌动弹不了。许敛宁是毒,就如殷红朱砂,艳丽妖娆中自有一股狠毒决断。他只恨自己看得太多,竟在虚情假意之后看清了真心。

张惟宜走近两步。她身后是石桌,完全躲闪不了。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见她神色微变,轻轻笑道:“若你是要问我想干什么的话……我以为,我的居心已经很是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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