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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古风言情小说:临风春

终章

成化廿二年初,整个京城尚笼罩在一片过年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这天可越来越冷啊,”轻轻抖落身上沾到的雪,高冠广袖的年轻公子看了看微微暗沉的天色,“莫护卫,你家王爷不倚着红粉香,却来这寺庙清修,还挑着过年的日子来么。”

莫允之语气恭敬,低声道:“回禀太子殿下,王爷说,前日在朝宴上惹恼了圣上,特地来庆寿寺面壁思过。”

太子忍不住笑道:“面壁思过?呵,现下倒是知道错了,怎的那日没这自觉?”

莫允之低头不语,侧着身领着太子往庆寿寺里走,待转过前殿,只见外面守着两名玄衣影卫。那影卫见到太子过来,齐齐行礼,却不让开路。

太子一摆手,道:“免礼。”又回过头向着身后的侍从道:“你们且等在外面,不用跟着进去了。”侍从还未开口,就见太子沿着长廊独自进去了。

莫允之跟在后面,待长廊快到头之时,也停下步子,守在那里不再前行。

太子推开禅室的木门,只见屋内铺着席子软垫,只有一张矮桌,屋角的火盆燃得正旺,比外边可暖和太多了。他抬手将披风抖落了,在矮桌边盘膝坐下。

张惟宜只着了一件薄衫,连外袍都没披,斜斜地坐在桌边对着棋盘出神。太子抬手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方才道:“适才我听莫护卫说你将自己关在禅房里思过,心下还有些同情,眼下看来,你自己也会苦中作乐,找乐子过。”

张惟宜坐正了身子,手指夹着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这也算不了什么,武当这般清苦日子都熬得住,现在也算得不错。”

太子轻叹道:“为成大事,便是父子妻儿都可不再顾及,你既狠得下心来,就莫再多想。要怪,也只怪一些江湖匪类非要同朝廷扯上关系。”他顿了顿,又道:“自古都道忠孝不能两全,可你我却能全了那两个,为父皇也好,为这江山也好,总之是做了,便将这恶人做到底。”

张惟宜微一挑眉,忽然轻轻一笑:“皇兄可记得,那日暖阁外边,父皇叫我自个走回去,走不动就爬回去。那气势,就没见他用在国事上。”

太子默然。

北元突然派遣使者过来,想同中原天朝结亲,将公主远嫁过来。原本下面待成亲又没有大婚的皇子还是有的,不论是选到谁,于两方都是皇家恩典。北元人骁勇善战,最佩服的便是英雄。那当朝六殿下朱祐寒当年率兵几次击破北元大军,回朝后被册封了骧骁王,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就特别提了一提。当今圣上欣然允了,待在朝宴上指婚,将北元公主许给这个皇儿为正妃。

张惟宜不知从哪里事先知道了消息。恰好朝宴上有人说起西北今年大旱、民生困苦,他竟指天发誓说,如能换得西北百年安定,他便终此一生不立正妃。

皇帝只气得拂袖而去。朝宴就此不欢而散。

张惟宜还没出宫,便被召了回去,一进暖阁就被奏折文书夹头夹脑扔了一身。

他若是先服软认个错,让圣上消了气便算了,居然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摆明了就是故意要对着干的。

皇帝更怒,拍着桌子叫他滚出暖阁到外面跪着,整整一个时辰,谁也不准求情。

张惟宜还当真出去直挺挺跪在雪里。

罚也罚过了,骂也骂过了,皇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就叫人将他扶了进来。张惟宜衣衫单薄,在雪里跪了一个时辰,冻得嘴唇都白了。

毕竟还是亲骨肉,皇帝心里有些怜惜,问了一句,你可知错。

谁都知道该顺着台阶下了,认个错也不会掉块肉,何况是皇宫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方。

太子那日就在一旁,也说不好这素来精明的皇弟究竟是傻了还是怎的,竟然听见他顶撞了一句:“儿臣福薄,只怕消受不起这皇家恩典,何况未大婚的皇弟不少,选哪一位都没差。”

皇帝气刚顺又炸开了,指着他下了狠话:“今儿谁也不准帮手,就让这不肖子自己走回府去,走不动就爬着回去!”

张惟宜踉跄着一步一步捱回王府,漫天白雪微微刺痛了眼。

御医过府诊断,只道原本底子好,不然双腿都要废了。

张惟宜养了两日,要进宫拜年都被挡了回去,也知道自己闹得厉害了,就收拾了到庆寿寺避两日。

太子又喝了口茶,叹笑道:“你再折腾,也是害苦了自己。又何必如此和自己过不去?何况,你忍了这么久,步步为营的,怎么突然间……”

张惟宜半躺在软垫上,微微失神:“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总在想着些有的没的。”他偏过头,看着窗外,淡淡说:“……我大约,是着了魔罢。”寂寂夜中,闭上眼总可以看见她的模样。她说,那一晚是想告诉你,这一辈子我便只有你一人,以后也不会忘掉你

外边突然传来叩门声,虽然轻,却有些急促。

张惟宜支起身,道:“什么事?”

莫允之在声音有些紧张:“太子,王爷,外面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围住了,说是有钦犯逃到庆寿寺,刚才太子的随从出去理论,还没走出去,就被弓箭射死了。”

张惟宜长眉微皱,随手扯下屏风上挂着的外袍,披在身上,打开门道:“莫兄,等下我将人引到正门时,你保护皇兄从侧门出去。”他转头看着太子,半开玩笑道:“皇兄,臣弟的性命可握在你手里,千万小心了。”

太子点点头,笑容沉静:“你自己也当心,切莫逞强。”他知道锦衣卫和东厂说什么追拿钦犯,不过是个幌子,只是万氏趁机想除掉他们罢了。

张惟宜沿着过道来到大殿,只见随身的几名影卫都等在那里,丝毫不见惧色。他推开大殿的门,夜风刺骨寒冷,几乎要将人冻僵了。

张惟宜回过头看着随着自己的影卫,语气倨傲:“外面锦衣卫和厂卫人数远胜我们,可画影楼岂是这帮废物可比的,今夜便教他们见识一下。”画影楼,多年蛰伏,一夜之间名震天下,转眼间却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抽剑出鞘,剑尖低垂,向庆寿寺外走去。

正门外,火光冲天,明晃晃的弓箭正对着里面……

成化廿二年冬。

许敛宁裹着貂皮披肩,撑着油纸伞,跟在上山敬香的人流后面。

此去经年,她的神情已更为沉静,眉间一点朱砂殷红如昔。

头顶的雪一阵急似一阵地落着,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虞绍文接任了凌轩宫,将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条。她离开后,就在杭州府开了一家医馆,还亲手侍弄了一块药圃,养着不少合宜又珍稀的药种。

站在菩提树下,树上无数姻缘牌相互碰撞发出轻响。她微微眯起眼瞧着,一块牌子上用红漆描着两个名字,有的字体拙劣些,有的笔力挺秀些。

只是不知这木牌子是不是真的可以将原本没关联的两人牵到一起?她记得曾有那么一日,和那人写了牌子挂到菩提树上。

只是有些世事,无常得教人无法掌控罢了。

她缓缓回头,却在熙攘人群中一眼看见那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瞧见她,快步走过来,眼角微微弯起,笑容明媚:“那么巧,你也来进香?”

许敛宁淡淡笑道:“是啊。”

“我原本想,待从灵隐下来后,再去寻你兑现当初的诺言,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许敛宁有些失笑:“我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泠姊你也太看轻我了。”

苏泠抬手挽住她,杏儿眼中光华流转,瞧着她手中的那支叠得严实的签文:“你求的是什么签?”

“寻人。”

苏泠微微笑道:“据说这里的签很灵,十算九准。”

许敛宁笑了一笑:“是么。”

迎面一阵穿堂风吹来,吹得发丝衣角散漫拂动,庭前的梅花被拂乱了雪色的花瓣,零零落落地飞散。

大约是这一年太安稳,京城出的大事——那还是年初时候的事情,直到立夏之后她才听说了,听得时候还有些许茫然。庆寿寺中藏了朝廷钦犯,锦衣卫同东厂侍卫将这皇家寺院围了严严实实,恰好当朝骧骁王爷也在其中,一场混战后竟没了音讯,大概被困死在里面。江湖中名震一时的画影楼一夜之间倾塌,风流云散。

她慢慢打开那张签纸,只见两个朱笔字赫然在目,却是“大凶”。

苏泠瞥了一眼,又道:“可是算不准,也是常有的。”

许敛宁临风站着,缓缓回过头道:“临风易折。木独秀于林,连风都要摧之方才甘心。”

散乱的梅花瓣在风中张狂飞舞,冷香疏忽而来,如影纠缠。

雪中似乎有那么一个浅淡的身影打着伞临风而来,青衫翩然,清华万端。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之初。

——完——

临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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