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军训,军训结束了就开学。
军训的时候没得说,大家都穿迷彩晒得黝黑,天天在太阳底下晒成狗没什么差别。
阿咩是特别乖的孩子,个子虽然矮,腰杆笔直,教官看不见也不敢偷懒,就进了系里的方阵。
军训结束了,就得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了。阿咩缠着D陪自己去买,可D要参加学生会竞选就没法陪他去,劝他去找其他的北京同学。阿咩想了想,就去问宿舍里的另一个北京舍友,那位舍友可没经历过“带2000块去星巴克”的洗涤,当即就说:“你自己不能去啊?多大的人跟没断奶似的!”
一句话把阿咩的火气给激起来了,抓着钱包、背着双肩包就冲出了门,到晚上D回来了他都没回来。
D就发短信问他:“在哪呢?”
阿咩没回他。
D又打电话过去,结果那边小孩说:“你过来接我一下吧……我一卡通里还剩8毛钱,不够坐地铁了。”
“花钱买票啊?”
“……钱花光了。”
一个带着50W进京的小伙伴,在进京一个月后跟你说,他连做地铁的钱都没有了……
D当时差点吓尿。
问明地方风风火火赶过去一问,才知道是新办的那张卡里的1000多块钱花光了,剩下的钱都放在另一张卡里锁在宿舍的抽屉里。
D这才松了口气。
看看阿咩买的东西,不过是两件衣服和一个屈臣氏的袋子,袋子里放着一整套男士皮肤护理产品。D看了就笑,说你洗脸连肥皂都懒得用,现在都晓得挑洗面奶的牌子了?
阿咩挠挠脸说:“我走进去说想买个洗面奶,那个售货员就拉着我挑,问我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我不知道好不好,但她说最好一起买,我就都买了。本来还有一个香水的……刷卡的时候发现钱不够了。”
D笑,说屈臣氏就这样,推推阿咩说,走吧。
阿咩坐在花坛边上,仰着头看他,突然说:“在北京生活好辛苦。”
“两千块钱,不到两个月就花光了。衣服好贵,两件T恤都要700块……连洗面奶都30多块钱。我来的时候以为50万很少,后来去了超市才发现其实很多……可今天来买东西,又觉得钱太不经花了。”
D听了,在他身边坐下来。
阿咩不说话了,仰着头看根本没有星星的星空。
吹了一会风,D问阿咩:“你想不想换个发型?你这个发型太土了。”
阿咩听话的点点头。
D就带着他坐地铁,回到了自己在三环边的家。当然没进家门,只是在小区门口的理发店里理了个发,连洗带造型,30块。
理发师问阿咩要什么发型,阿咩就傻呵呵等着D看。理发师笑,说他那个发型你不合适,D却明白阿咩的意思,就跟理发师说,利索点就行了。
于是阿咩的偏分变成了前边留了几根毛的板寸。
回学校的路上,D跟阿咩说:“我们家的人从小就在这家店里理发的。”
阿咩想了想,突然就又变得高兴起来了。
当天晚上D到我们朋友的群来,大家说起这件事。当时我们很多人都是北漂,也有几个是土著。大家就说,在北京生活,难也很难,欲望清单永远是满的,钱总觉得不够花;可说简单,也很简单,无外乎是忙碌勤恳,油盐酱醋。
阿咩的难过,是因为他认为自己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当他意识到钱在北京根本不够花时,就感到了一阵难以立足的惶恐……
可那次30块钱的剪头让他知道,整个北京城,比他穷的人数不胜数~总有些别的,除了钱以外的东西,可以跟巨大的经济压力抗衡,让他们留下来。
总的来说,30块钱剪头之夜是一个重要的夜晚。它一方面让阿咩意识到自己老爹给自己的50w,究竟是要在哪些地方花掉的——据说他本来还在算,怎样在超市花钱才可能在一年内消耗50万,另一方面也让D养成了陪阿咩买东西的好习惯……
因为当他们回到宿舍,舍友们笑闹着把阿咩的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却发现那几件衣服的款式他们都在D的身上见过时:
“YOOOOO!”比较那啥的舍友起哄。
“YOOOOO!”不明所以的舍友跟着起哄。
“……”D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脆弱的小心肝,扭头问阿咩:“什么……情况?”
阿咩低下头,似乎觉得很丢脸,耳朵通红地说:“我不会买衣服……觉得你的衣服好看……”
D一口血哽在喉咙里出不来,半晌他说:“以后买衣服……叫上我。”
第二天必修课,D被宿舍里的其他四个人围追堵截,被迫穿上了跟阿咩一模一样的衣服。
两个人在舍友的簇拥下,在阶梯教室里上了两个小时的大课。
从那天开始,但凡有谁找不到阿咩,就开始给D打电话了。
本科有几门公共课,马哲啊近代史啊思修啊什么的。
他们思修的老师挺有意思,让大家好好分析一下自己的优劣势。D在优点上洋洋洒洒写了一长溜,一侧头,发现阿咩已经一笔一划地写缺点了。
他往阿咩的优点那里瞟了一眼,发现就俩字:“有钱。”
“……”D无声地捧住了自己的小心肝,假装自己啥也没看见。绝不承认阿咩的两个字比自己的“耐心温和有人缘,刻苦努力爱创新”有说服力。
再说,比刻苦,他可能还比不过阿咩。
阿咩的学习习惯很好。可能是因为保持小学生的习惯保持了太多年,他已经养成了但凡老师布置,就会忍不住当天完成的习惯。
可是大学有很多作业是团队进行,且需要大量查资料,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的。
而且这种团队分组,有时候是打乱划分,虽然阿咩和D的学号挨得近,也时常没法分到一组。
他们所在的大学学风很不错,老师布置了作业,大家也都愿意用心完成。但毕竟是大学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不可能像阿咩一样心里装着作业就吃不好睡不香。
阿咩下了课追着小组其他三个人跑,问他们什么时候查资料讨论,大家互相看看就说,下周一中午吧——课程是下周三下午。
阿咩抿了抿嘴,答应了。
可他心里不得劲。
他偷偷跟D说,D却忙着学生会的事儿,听他说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那个课的作业,这时候学生会的干事来了,他拿上本子就走,临走安慰了阿咩一句,说“大学就是这样的,你得适应过来,给自己找点事做。”
一个月以后,期中考试结束,一个女生找到D,问他:“你是不是跟阿咩关系最好?”
“还行吧,室友。”
“你能不能说说他?已经三次了,小组作业他从不参加讨论,一次两次我们忍了,但他一直这样就太欺负人了!”
“……”D有点愣,心说我又不是他妈,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本没放在心上,可当天晚上阿咩整整一夜夜不归宿,打电话不接短信不回,D担心得到后半夜才睡着,临睡着前还捧着小心肝迷迷糊糊想:
卧槽劳资真是小少爷的老妈子……这事儿,得管了。
从恋爱背板那里开始就不对了,一模一样的事情,在两个不同人身上进行。
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
Y(^_^)Y~不错不错~基友一生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