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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宜昌鬼事:三峡地区巫鬼轶事记录整理(二)

但行夜路必见鬼4

于是我取消了回宜昌的行程,第二日一早,就和李夷在这个大峡口等车。这个峡谷的方向是往西南方向延伸进去的。我问李夷,顺着峡谷走,是不是会走到秭归?

李夷想了想,说他也不清楚。他没有走到过尽头。

一辆破烂的面包车从峡谷里面的山路开出来了,带了几个人出来。这几个人的穿着,即便是跟乡上的人相比,也过时很多。看来深山里面,道路壅涩,和山外隔绝。

面包车一天只跑两趟,马上就掉头往回开。我和李夷上了车,在峡谷的中的道路上,车颠簸的厉害。路况非常不好,是用碎石子铺就的简易道路,只有三四米宽,两车勉强能并行。

面包车破烂不堪,是一辆报废很久的昌河。反正交警和路政也管不到这里来。乐得给山里的村民当唯一进出的交通工具。

梅右坪其实也不算太远,我和李夷到的时候,中午刚过。面包车马上又向山外开去,去接早上送出去的人。

梅右坪在一个高三环绕的山冲里面,住了不少人,民居集中。房屋多半还是黄土泥砖砌的房子,屋顶是盖的是茅草。

不过也有经济情况好的人户,用石头起了两层楼的小洋房。

我和李夷进了村,我马上就有点后悔,因为我没有见到村民对着李夷亲热的招呼。相反很多人看见他了,甚至绕开。我就奇怪,和李夷去别的村子,村民都很欢迎。可这里为什么看见他了,不跟他说话呢。

李夷好像知道是这个场面等着他。他什么都没说,带着我往村中的一个建筑走去。

正走在村中的道路上,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窜了出来,披头散发,对着我们说道:“你们来啦,我就知道你们今天要来的。”

妇女的家人也跑了出来,把她往家里拉,可并不向李夷解释,彷佛我们不存在。

李夷加快脚步,继续走着。走到了一个很古老的房子前面,房子的造型还是一百年前的风格,房前有个院子,院墙上写着文革时期的标语,字迹斑驳不堪。

院里的一个电线杆子上绑着两个扩音器,老式的那种。

我明白了,这肯定是梅右坪的老祠堂,后来又改成村支部办公的地方。很多农村里都是这样的。

不知道,现在这个房子,是不是还是村部。

和李夷进了院子,我就知道自己刚才想错了,这个地方肯定不是村部。而是恢复了祠堂的功能。

因为我看见一群人在院子里,都是古怪的姿态。而且这群人都是女人,老少都有。大部分人的眼睛都闭着,睁开眼的,也目光都散乱,聚不拢神采。

她们的身体都在摇晃,双手又节奏的摆动。或坐或站。

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正站在人群前面的高台上,叽里咕噜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那小伙子,手里举了个钢针,很大很粗的钢针,有一尺来长。手摆了摆,一个妇女走到身前。

“向华!”李夷喊道:“你他妈的又在搞什么?”

那个叫向华的小伙子向我们看过来,愣了愣,看样子他认识李夷。但他只停顿了一下,就把钢针刺入身前妇女的脸颊,从右脸颊刺入,左脸颊穿出。

那妇女神色呆滞,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

更让我惊赫的是,没有任何血从那妇女的脸上留下来,一滴都没有。那个妇女嘴上穿着钢针,走回人群。

李夷大喊:“向华,你怎么非要干这些事情呢,没得来性(宜昌方言:出息)的东西。”

向华还没说话。那群妇女却都把头给扭回来,看向我和李夷。

我看到她们,心里发麻。

人群分两边,左边的都还好,只是面色呆滞,可是右边的人群,脸颊上全部都穿了一根钢针。钢针的两头伸出好长一截,没入她们脸颊中的只是一小段而已。

一个没有穿针的妇女在人群中喊道:“它来啦,它又来啦……”言毕,就躺在地上打滚,手脚在地上刨着。没有穿针的妇女都开始混乱起来,但这个混乱只持续了几秒钟。

她们就又开始静默。

李夷拉着我快步走到向华跟前。揪住向华的领子,“你说过,不干这种事情的。”

向华一点都不在意李夷的质问,只把手往人群中指了指,“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那东西,又来了……”

我连忙向人群看去,看见那些没穿针的妇女开始争吵起来。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快,话语也含糊不清。我听了一会,只听明白了几句话。

“你是修正主义……”

“你才是修正主义……

“赫鲁晓夫从不搞个人崇拜,他的倒台是没有人崇拜他!”

“自以为得意,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又何其毒也”

…………

她们说的都是什么语言啊?我听得发毛,这哪里是九十年该说的话呢?

那些嘴上穿了钢针的妇女都没有加入争吵,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那些争吵的妇女有的开始唱歌了。

“……思想……传遍千家万户……占领……一切……阵地……”

“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

…………

这些妇女到底在干什么。我想起了昨天朱幺幺在乡里对李夷说的话,她们是中邪了。我心里权衡比较,认为李夷说的癔症,反而不太靠谱。

李夷对着向华喊道:“我给你带的药呢,你是不是没有给他们吃?你怎么不听我的。”

向华嘴里挂着微笑,“你带了几颗园子(宜昌方言:药粒),够她们吃吗?”

嘴里高喊着语录的妇女们开始相互殴斗起来。厮打的厉害的,相互揪着头发,打得连鼻血都流出来。

但行夜路必见鬼5

向华连忙跑进里屋,不一会扩音器里传出了他的声音:“把你们家里的堂客和姑娘都带回家去,今天不行了,我弄不来了。你们来带人走……”

一会功夫,院子外冲进来好多村民,都是男人,把厮打中的妇女扯开,强行拉着,扛着往院子外拖。那些中邪的妇女,仍旧不肯干休,兀自拳打脚踢。意识混乱,连自己的男人都打。

“一些反革命都是纸老虎……”

“无产阶级革命……坚持到底……”

人声嘈杂中,我把这两句话给听明白了。

那些嘴上穿了针的妇女就安静驯良,顺从的跟着家人回家。片刻功夫,群人都散尽。

我心里懊丧,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想着跟着李夷来这里,本想又混一顿酒菜,没想到李夷在这里根本就不受欢迎。还遇到这些烂事。

“她们病了多久了?是不是我走之后,就开始了,你怎么不通知我们医院。”李夷对向华连珠炮的问道:“村里有多少人病了,上次我来,只有田家月一个人啊,怎么回事?”

向华不说话,带着我们进了屋内。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也是他的住所。我们都坐下。

向华才开始说话:“我说了啊……这……这是中……中邪,不……不是生病。”向华原来说话有点夹舌头,吐词不清,还有点结巴。可是刚才他在做法事的时候,说话不是这样。

“放屁!那里有什么中邪。”李夷说道:“这是癔病,癔病也会传染的,精神状态在人群中相互情绪感染。这很危险,容易出事的。”

“都是……是妇女,那你……你怎么解释。”向华说道。

“癔病本来就容易在妇女中发病。”李夷说道,“亏你还在卫校上了几年的学。”

“已经有……有三分之一的妇女有这……这个症状了。”向华说道:“到那里找人来……来治,我……我只能用这个办……办法。”

“糊涂!”李夷说道:“你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呢,怎么能搞迷信这一套。”

“那……那里是什么赤脚医生,你……你当现在是……是什么年代啊?”向华说:“我连医……医士的资格都没……没有,当……当什么医……医生撒,还……还不如接我……我老头子的……的班。”

“这么大面积的癔症传染,听说你们这里不是第一次了。”

“是……是啊,上次是……八五年……是我老头治……治好的,可他……前年死……死了,就该……该我来治……我家是干什么的,你……你和我一起读书的……的时候,就……就知道啊。”

听了他们的对话,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梅右坪的中邪(李夷叫癔症)隔上十来年,就会循环发作一次。看李夷和向华说话的口气,他们是老熟人。李夷小学在宜昌读书,初中时候因为户口的关系,回到老家上的学,中考才考起的三峡高中,才又回到宜昌的。向华应该就是他的初中同学。

而且刚才那些妇女中邪的症状,在梅右坪不是第一次了,听向华的口气,肯定也不止两三次。

“不行,你明天跟我回乡里,去拿药回来治她们。”李夷说道:“我们医院刚进了点‘富马酸奎硫平’,你把这些药带回来。”

向华叹了口气:“好吧,我……我也不愿意……做哪些事情……我……我明天跟你去拿药。”

向华张罗着给我们做饭。我看了看屋内,真是家徒四壁,除了几张破烂椅子,和一张八仙桌,堂屋里什么都没有,八仙桌的一条腿还是断的,用木棍给钉上。屋角一个肮脏的床板上裹着一坨铺盖上面吊的蚊帐乌七八黑。还有两个厢房,一间应该是村里的播音室。另一间黑漆漆的,不知道住的什么人。

向华饭做的很快,就是用土豆炒了盘腊肉,端上来了,想了一会,出了门,回来拿了几个鸡蛋,又给我们炒了个青椒炒蛋。端上来后,他进了那间黑漆漆的厢房。把一个老年妇女抱出来,给坐在八仙桌旁,这是个瘫痪的妇女,应该是向华的母亲。

我们开始吃饭,我夹菜的时候,抬头看了向华的母亲一眼,发现她正死盯着李夷看,目光狠毒。我吓得连忙低头,继续吃饭。

吃晚饭,天色尚早。

李夷对向华说道:“你带我到田家润屋里去看看吧,她的爸爸听说病的很厉害。”

向华把李夷看了看,愣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把碗筷给收拾了,又把他母亲抱回厢房,我听见他母亲在低声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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