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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三峡地区巫鬼轶事记录整理(二)

诡道算术之听弦11

赵一二说了这几句话,就又磨蹭到房间里去休息。

我把收音机抱着,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知道这个收音机不一般,可是我拿在手中的,就是个普通收音机而已。我学着金旋子的动作,轻轻的扭懂收音机的旋钮。

收音机没有如我所愿,放出音乐声,只有咔咔的磁噪声。我把收音机摇晃两下,把耳朵凑到收音机旁边。

妈的!不是听弦吗!怎么我能看见。

我看见了,那个刺杀韩王的聂政,看了看身前韩王的尸体。默然把身上的另一把匕首拿出来。宫廷里无数的卫士都冲了进来,把聂政看着,眼见就要把他斩成肉泥。

可是那些卫士,都不能近身,到了聂政十步开外,都冲不动了。无数鬼魂都围绕着聂政站立,挡着那些卫士。

宫廷里一个大臣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和聂政对峙着。

聂政所御的那些鬼魂渐渐开始消散。

聂政说道:“你还是没能阻挡我。”

大臣说道:“你的传人,在那里?”

聂政对大臣说道:“他会找你的。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聂政慢慢的用手上的匕首开始割自己的脸皮,边动手,边对大臣说道:“你多次阻挠我报仇,我这一派,不会与你干休。”

大臣说道:“好,我等着。”

聂政开始斩断自己胳膊,身边的一个鬼魂接过匕首,把聂政的另一个胳膊也斩断。拉着聂政的魂魄,漂然离去……

我忽然意识到一点,我怎么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他们可是两千年之前的古人啊,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其实并没有说话,他们交流的方式,就是我所具备的能力,不需要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图。就和我金仲之间一样。

怪不得赵一二和王八永远都学不会听弦。

我又看到陈平追随刘季,虽然和张良一样,都是道家,但陈平却从不和张良交善。乱世之中,两人都勉力辅佐刘季,互不争斗。可是在吕后当权,陈平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张良,他想借吕后之手,除掉张良。张良辟谷,吕后却强令张良饮食。张良一派式微,陈平独掌朝政,诡道之盛,莫过于此。

但最终,诡道渐渐泯于民间。而道教在数百年后横空出世。诡道如同一个幽灵,两千年来,游离于道教之外。长时间默默无闻,但每隔乱世,就有诡道门人跳将出来。

我一直想知道的东西,现在都明白了。

我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拿着收音机回到房间睡觉。

可是睡了一会,我听到隔壁的房间里又咚咚的想起来。赵一二到底在干什么,听声音,好像在屋内钉钉子,大半夜的钉什么钉子啊。接着又是房间里拖动家具的声音,那些腐朽木头,在地上咯吱的摩擦声,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知道这些声音,不是赵一二弄出来的。我现在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在缠着他。

我突然想起了,金旋子对我讲的话,听弦也是算术,并且是通阴的算术。我又打开了收音机。一听到收音机里的琴声,我脑海里就忍不住计算起水分。

我从床上跳起来,跑到赵一二的房间,看着我计算出来的方位,手一指,“是不是你?”

那个黑影终于显出形状。他放下赵一二。对我看着,嘴里阴恻恻的笑着。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不会干休,他甚至在威胁我。琴声变了个调子。我瞬间明白了,黑影下个方位会走到去我前方两长四尺的地方。

我能算到他下一步到那里,对付他岂不是容易多了。我眼睛看着他将要走到的地方,心里想着该用个什么方法烧他。

他看见我的目光所在,警觉了。站着不动。

“师父竟然这么对我!”我听见黑影的怨念。我头有点昏,他在说什么,师父!

我的听弦的入门本事是金旋子教的。

他是金旋子的徒弟。

他走了。

赵一二现在的身上是一个一个的窟窿,但是都流不出血来。是啊,都不是用阳间的利刃敲出的伤口,这么能够流出血来。

我把昏厥过去的赵一二扶这坐起来。找出那个域山和尚留下的药丸,又给他喂服了一颗。赵一二半响才缓过气来。

“他缠你好久了?”我问道。

“从神农架就开始了。”赵一二说道:“他一直在等着我,等着我散功,等着我失魂。”

“他怕王八。”我说道:“所以在木鱼的时候,跑了。”

“哼哼,王抱阳还奈何不了他。”赵一二说道。

我懂了,他怕老严。

王八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是啊,当一个人突然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难免会有点大意的。他倒是安心的走了,却把这个难题留给我。妈的!

我想赵一二问道:“那个鬼魂,是金师傅的徒弟吗?”

赵一二没有正面回到,而是反问我:“你没听到我叫金仲是金老二吗?”

“我怎么知道金老二是他的外号还是排行啊?”我委屈的说道。

“他姓楚,是我师兄的大徒弟,我们都叫他楚大。”赵一二说道:“九三年,我刚出道,看不过他的作为,骗了师兄的螟蛉,把他给惩治……后来他在牢房里,自己上吊死了。吞了十一支筷子,再上吊……他还真是恨我……他说他修炼的法门是诡道祖传的方法,有几任螟蛉执掌,都曾炼过,为什么我要针对他……”

赵一二昏昏欲睡,对我说道:“我累了,你自己看。”

赵一二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记忆向我敞开。

我浑身战栗,我探知到了,不仅有赵一二的记忆,还有那个楚大的记忆:

楚大在刨着一个坟墓,刨土的动作非常熟练,可是他不是盗墓贼,他刨的坟墓是个普通人家的坟墓,而且是个新坟,新坟上没有杂草,在夜色里,仍旧能看见坟上培的黄土。楚大如同一个鼹鼠,钻进坟墓。楚大又出来了,他拖着一具尸体。他疯狂的撕开尸体上的衣服。

那是一具年轻的女尸。

楚大的动作诡异有疯癫,脸上的表情无比可怖。

天上的雷声隆隆,从天际穿了过来。

我啊的叫了一声,把身前的赵一二狠狠的推开。我对赵一二喊着:“你们诡道,到底是个什么邪教?为什么允许这种伤天害理的修炼方法存在!”

赵一二说道:“他在荆门被我逮住了。离一百个,还差十二个。”

“他是人吗?”我问道。

赵一二沉默半响,说道:“当然不是……”

诡道算术之听弦12

正说到此处,头顶的瓦突然想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豆声,我心想,天气还真怪,说下雨就下雨,来的好快。可是我净听见雨点打在瓦上的声音,却听不到山乡里下雨落在旷野上的沙沙声音,甚至也听不到随雨而来的风声。头顶簌簌的落下灰来,迷了我眼睛,我揉了一会,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赵一二又被上身。

赵一二的眼眶在睁大,表情渐渐凝固,楚大又折回来了。

我手中的收音机开始放出音乐,不是金旋子放给我听的古曲,变了个曲目,曲调柔和的多。我没什么闲情雅致去欣赏曲调,耳朵随着曲调的变化轻轻颤动,我在努力捕捉曲调的音律,将每一个音阶和心中计算的水分对应。可惜我对音乐没有任何兴趣,不然,会容易得多。

我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楚大在什么地方。楚大现在就赵一二的胸前蹲着。好奇的看着我。

我甚至能看到楚大的样貌,一张长长的马脸,眼睛很小。嘴巴上红酽酽的,嘴唇上下是一片青色。楚大嘴巴一咧,屋里传出了昆曲的唱腔。

原来一路上依依呀呀的,是楚大的所为。楚大的声音尖细的很,又拿捏的委婉,甚至他脸上的表情,都努力做出凄楚的神色,这应该是很滑稽的样子,但我只觉得无比的怪异和恐惧。面目滑稽的鬼魂,最是凶恶。楚大走的阴伶的路子,自古伶人就是阴气最重的一类人。王八和我在学校里,甚至还争执过,某些朝代的宫廷伶人,其实就鬼魂。

那些在台上,穿着戏服的生旦净末丑,随着二胡堂鼓的节奏摆出步伐,唱出悠长腔调的伶人,你能分辨的出是人或是傀儡么?

我走上前去,用手去抓楚大的身体。我计算好了他会往什么地方跑。楚大以为他能躲开我,可是我比他想的要快。我捉住了楚大的胳膊。

楚大拼命的在我手里挣扎,他想进入我的意识,来控制我。可是马上就尖啸着退回去。楚大在我面前变幻出很多形状,我一时觉得手里拿着一把滑腻的巨大蚯蚓,一时觉得手里又变成一把血淋淋的动物内脏,腥臭无比。无论楚大怎么变幻,我都不去看他。

他现在幻化成我最恶心的鳝鱼,在我手里扭曲,我感到手心全是滑腻腻的粘液,我都强忍着恶心。不肯松开。

但楚大仍旧是赢了,他是我见过最凶狠的鬼魂,他敏锐的感知到,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我手上的感觉又开始变化,手心冰凉,一条蛇开始往我的手臂上缠绕,蛇吐着信子,一直延伸到我的肩头。我忍不住扭头看过去,我知道我会看见什么,但我还是看了。

草帽人的脸直愣愣的对着我的鼻子。

我大叫起来,忙不迭的把手上的长蛇扔开。楚大化作黑影,消失在屋内。

赵一二看着我,对我说道:“患得患失,优柔寡断,你……不是学道的料子。”

我向赵一二看过去,“你不也一样,你放下了你心中的负担了吗?”

赵一二被我说的无言以对。

“多看看那本曲谱吧,师兄藏了十几年都不示人,你捡大便宜了。”

我没有说话。我在仔细的回忆楚大留在我脑袋里的记忆。

“他在牢房里被人打,打的很厉害。牢房里挨打最惨的就是强奸犯,跟何况是这种冒犯尸体的行为,就是同牢房的犯人,也觉得无法容忍和这种人呆在一起。他们憎恶他,对他又惧怕。于是他们就变本加厉的折磨楚大。”我对赵一二说道。

“我们诡道的确有这种修炼的法门,但是太邪……我警告过他……”赵一二说道:“可他已经疯了,他想成仙。”

“他在牢房里吃了很多苦头,那些人甚至用马桶里的秽物淋他……”

赵一二静静的听着。

“他死的时候吞了十一支筷子,他搜集了很久,才凑齐这些筷子。吞下去的筷子都被他磨的尖尖的。每一根都刺穿了他的肠道,最后一根从他的喉咙里戳出来……他忍受这么多痛苦,就是想死后找你报复。他不是吊死的,他是疼死的……监狱的人隐瞒了他的死因。”

我边说,身上的开始发麻,“他恨你,恨金师傅,他恨每个人……除了金仲。”

怪不得金仲对赵一二很冷漠,虽然帮助赵一二还魂,却老大不愿意。金仲和楚大师兄弟感情深厚。他也认为是赵一二多事,害了他师兄,而且还骗了金旋子的螟蛉。

我不说话了,但我还能看到。

牢房里的几个犯人都不敢动弹。牢头是第一个,牢头自己慢慢地走到马桶边,把自己的头慢慢伸进去。身体因为窒息,在剧烈的痉挛,可是头颅还是浸在尿矢里。

一个犯人跑到铁门,用手拼命瞧着铁门,凄厉的喊着:“管教——管教”,他的手被砸的鲜血淋漓,可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背的骨头,白森森的露出来,可他还在拼命的捶门。他疯癫了,用头拼命的去撞铁门,只撞了三四下,就软软的瘫倒在地。

楚大在牢房的正中唱着昆曲《贵妃醉酒》。走着轻盈的莲步。

其余的犯人都缩到床脚,那些犯人的身下都流出了骚臭的一滩液体。他们都看着楚大的表演,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恐怖的《贵妃醉酒》。

牢房里换了个死刑犯进来。死刑犯在睡觉的时候,楚大在他耳边轻轻的蛊惑。死刑犯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镣索的声音在黑夜里清晰可闻。那个死刑犯,轻轻地把头伸到另一个犯人的喉咙处,其他的几个犯人又开始蜷缩起来,他们都没睡,包括那个喉咙暴露在死刑犯嘴前的犯人,他也没睡。可是他不能动。眼睁睁的看着死刑犯咬开自己的喉管。一声不吭的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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