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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张芸欣仙侠虐恋小说:洛天记(全十篇)

肆•『惧怕』

那日后阮梦蝶让我去她身边伺候,爹不忍,刚想替我说句话,就被大娘凌厉的眼神盯了回来。

“到底是姐妹,姐姐照顾妹妹本也没什么不妥。”大娘一句话,我便被打发到阮梦蝶身边伺候。

阮梦蝶在我过去伺候的当天,就当着府中众人的面将我脸上面纱扯了下来,我没了面纱顿时惶恐异常,阮梦蝶却笑着把面纱拿在手中说:“这么丑,有什么可遮掩的,我就是要曲公子看见你的脸,对你感到恶心。”她将面纱放在烛火上烧毁,得意的靠近我身边道,“你娘是个狐媚子,她抢走了我爹对我娘的爱,我也要你看着我幸福,我想那种感觉一定很不错。”

她让我给她端茶递水,洗脸洗脚,入夜却还要为她坐在长廊守夜。

寂静深夜,我忍着寒意,告诉自己,这样的煎熬终究会过去,姥姥定会来接我回索拉峡谷,我会变成真正有法力的朝颜蝴蝶,在娘亲出生的地方长命百岁。

曲云深常常来看阮梦蝶。

他教她抚琴,带她去游船,告诉她那首曲的名字叫《凤蝶飞》。

这些或许本来是要说给我听的话,现在都给了阮梦蝶。

阮梦蝶故意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让我给曲云深送茶,没有戴着面纱的我,拿着茶盏的手都在发抖,曲云深接过我的茶盏时便瞧见了我的脸,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丝惊诧,虽然只是短促的一瞬,却被我看在眼底,而阮梦蝶在旁边故作天真的说:“我家婢子吓到曲公子了吧?”

“没有,没有。”曲云深慌忙解释。

“这婢子自小就丑,没人愿意要她,我看她可怜,求娘将她带在身边,也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

“阮小姐真是好心肠。”曲云深夸道,目光落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却不再看我。

我慢慢的退出房中,春意绵绵的暖日,我竟浑身冰凉,连走路都不稳,一个趔趄跌倒在蝶花园里。

曲云深终于看见我丑陋的样貌了,他害怕了,虽早就料到是这样一幕,但发生的时候却依然控制不住的失落,仿佛血液凝固,脑海一片空白。

后来有人将我扶起来,温柔的在我耳边问:“摔疼了吗?”

我转头,看到正准备离去的曲云深,我吓得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曲云深一定想不到,那个曾经在束影河畔与他交谈斗嘴的姑娘,现在就连与他对视都失了勇气吧。

伍•『落水』

有些东西若是没有揭开,都能假装美好,若是一旦揭开,鲜血淋漓的被伤过之后,也就麻木了。

我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他们从疏离走到亲昵,看着他从喊他阮小姐,到喊她梦蝶。

他渐渐不再惧怕我的长相,好多次在府中看到我,学着别人喊我:“阿颜。”

他会走到我的面前,冲我温柔的笑,开口说的却是:“你知道梦蝶喜欢什么东西吗?”他总是迫不及待的想了解阮梦蝶的喜好,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为她做她喜欢吃的彩云酥,为她走遍洛花国买朵雀胭脂。(原作者:张芸欣)他为阮梦蝶做了很多事,可是阮梦蝶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他有些苦恼,却依然变着法的讨她喜欢。

渐渐的,阮梦蝶对曲云深从开始的报复我变成恋恋不舍,曲云深很高兴,买些好吃好玩的来谢我,我淡淡的笑着,将他买的东西珍藏在柜子里。

这一晃三年的时间便过去了,我十八,阮梦蝶十七,出落得愈发聘婷秀丽。

尚书千金阮梦蝶与左相公子曲云深的故事在洛花国盛为流传,才子佳人,成为坊间人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曲云深曾为阮梦蝶写过一首诗,提于束影河畔的古亭上。我却只记得前两句:云深不知梦归处,似是彩云舞蝶衣。

我总自作多情的以为那是在写我与他的相逢,可是那日相逢太匆匆,他认错了别人续了这个梦,而我却早已退出他的梦里,做了身边的看客。

很多次他在院中抚琴,风声绵延的吹过他的鬓角,我都会化成蝶飞舞在他四周,有时候落在他的肩上,他静静的注视着我称赞:“好美的蝶儿。”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夸我美丽。

我很想问他,当初的惊鸿相识算什么呢?他真正爱的是最初那个我,还是后来的阮梦蝶,亦或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的梦境呢?

这些,都无法再探究了。

曲云深和阮梦蝶的婚约定在来年初春,爹与曲老爷商议的时候我恰巧路过听见,他们在商讨三书六礼,爹的脸上挂着笑意,能与左相攀亲,对阮家来说,再好不过。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悲伤,独自一人跑出阮府,路人的行人都对我的丑陋的面容纷纷回头,惊诧,恐惧,嘲讽,我都看不见了,只痴痴呆呆的走到束影河畔。

曲云深与阮梦蝶泛舟而行,好一对佳人游湖,引来许多人围观。

我是人群中微茫的存在。

就在此刻,成批成批的蝴蝶飞来,一瞬间,乌云罩顶,河上的小船不受控制般晃动起来。

我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阮梦蝶惊恐的声音喊道:“云深落水了,谁来救救他。”

姥姥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阿颜,姥姥替你教训这个负心人。”

“姥姥,谁让你自作主张。”我顾不得那么多,一下便跳入河水中。

蝶羽族人天生水性奇佳,很快我就摸到了一个曲云深下坠的身体,一把将他抱在我的怀中。他的头紧贴着我的肩,我握紧他的手:“云深,我来救你了,你要撑住。”

我将他放在岸边,帮他擦去脸颊上的水珠,阮梦蝶一把推开我,整个人扑倒曲云深的身上,哭着喊:“云深,你没事吧?”

曲云深咳嗽了几声,从口中吐出几口水来,微微的睁开眼。

“梦蝶。”曲云深伸出手去抚摸阮梦蝶的脸,阮梦蝶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说:“我在这,我在这。”

“哎,还说不是负心汉,我在流光镜里都看到了,他明明遇到的是你,却喜欢了别人。你竟然还要救他。”姥姥在我耳边叹息。

我没有回答姥姥的话,只是抱着湿漉漉的身体退到人群后面。

阮梦蝶将曲云深抱在她怀里,将他慢慢扶起,我目送他远远的离去。

那河畔的朝颜花开了一地,层层叠叠如日光倾城一般灼伤我的眼。

我期待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可是没有,他的背影颀长挺立,渐渐在光影下被拉长,消失。

如果说最初的相识他喜欢的是我,可这三年的日日相对,他早已对阮梦蝶情根深种。

那天姥姥告诉我,蝶羽族族长终于原谅了娘亲叛逃的事情,她这次是来接我索拉山谷。

终于可以离开了,从娘亲死后我日日盼着姥姥接我回索拉山谷,与我的族人相聚,那里没有歧视,没有伤害,没有冷漠。我会忘了曲云深,忘了我们那场短暂而匆匆的相逢。

我躺在床上,闭起眼想要忘掉过去,可是我脑海里却闪过朝颜树下他好看的星目,婉转的琴声,温存的话语,挥之不散,绕梁在耳。

陆•『变故』

翌日我准备随姥姥离开,却听到管家慌忙的进来对爹禀报:“不好了,老爷,左相被大臣弹劾,现在一家已被送往刑部大牢。”

无非就是新帝登基要肃清旧部,左相向来刚正不阿,不满新帝的做法,顶撞了几次,却被右相的党羽抓了痛脚在圣上面前参了一本。这一参就牵连出许多前朝旧事,与二皇子结党营私的事情也一并被抖落。这二皇子在新帝未登基前是竞争最盛的帝王之选,新帝登基后已经被赐了毒酒。

左相被扣了巨大的帽子,全家都被押往刑部大牢,一夕间这则消息传遍了洛花国,全国百姓哗然。

我哪里还顾得上和姥姥索拉山谷,丢了细软跑到刑部大牢去看曲云深。

在路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哪怕我一直想要忘记,想要放下,可是真的听到曲云深出了事,我还是想第一个奔赴到他的面前。看看他是否无恙。

刑部大牢有重兵把守,根本不让人进入,姥姥在我身边劝我:“阿颜跟姥姥走吧,这曲云深自有自己的定数。”

我抱着姥姥的胳膊求她:“姥姥你能救救曲公子吗?”

姥姥无奈的摇头:“阿颜,我们族人虽有无边法力,却不能扰乱这凡间的生死。”

“我要陪着他。”我很坚定。

姥姥看说不动我,从怀里掏出一片透明的羽翅:“你若要走的时候,就烧了这片羽翅,姥姥再来接你。”

姥姥临走时嘱咐我:“你可莫要因为曲云深去找夙愿,不要再踏你娘的后尘啊。”

我捏着姥姥给我的羽翅回到阮府,阮梦蝶已经被大娘囚禁起来,她在门后哭着喊着让大娘放她出去,大娘在门口说:“现在所有人都和曲家撇清关系,以后你和曲云深再无瓜葛。别想着他了,他现在是戴罪之人,我们阮家能自保已经不错了。”

爹爹面露难色的说:“好歹蝶儿与云深也有婚约。”

“什么婚约,聘礼我也没瞧见,婚约做不了数的。”大娘拉着爹爹不顾阮梦蝶的喊叫,决绝离去。

我站在阮梦蝶的门口,见她哭得凄厉,以前刁蛮任性的小姐,终于知道了爱一个人又失去一个的疼痛了。虽她待我狠毒,却因为她对曲云深的这一份情,让我不得不对她同情起来。(原作者:张芸欣)我用姥姥给我的羽翅在当铺卖了三十两黄金,这索拉峡谷的羽翅是珍稀的药材,我用这三十两黄金买通牢房守卫,终于进去见了曲云深一面。

左相抵不过狱中酷刑,生生咬舌自尽,曲云深一介书生被铁链捆版日日鞭打,在酷刑中昏厥过去。

狱卒这才将他丢到牢房,任其自身自灭。

我刚进到牢房中,便听到四处都是哭喊的声音和和用刑的吱吱声,仿若人间地狱。

“曲云深,有人来看你了。”牢头收了好处,对我态度还算不错。

他从角落中抬起头,月色透过铁窗照在他的身上,一头墨发已散落,浑身血污斑斑,看不见一块好肉,满脸的青紫,唇边都是血渍,哪里还有平日里翩翩公子的样子。

最可怖的他的双眼,眼角渗着血迹,平日墨黑的眸子此刻空洞无神。

“是梦蝶吗?”他幽幽问了一句,声音沙哑。

我心中酸楚,一把握住牢房门忍不住冒认道:“是我。”

“你来做什么?”他一动不动的缩在阴暗的角落,“我爹死了,曲家没了,我也很快要死在这大狱之中,你还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悲凉与绝望,像是有巨大的悲伤隐忍着。

我靠着牢房的门念道:“朝颜树下,抚琴起舞,彩蝶深处,片羽惊鸿。这些,你可还记得?”

曲云深顿时泪如泉涌,跌撞的爬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像是所有的悲伤在顷刻间释放:“梦蝶,我好怕你要来与我道别。我好怕没了左相公子这个身份,你再也不会爱我。”他滚烫的泪落在我的手心里,沿着掌心蔓延。

我摸着他好看的眉眼,拂过他受了伤的眼睛,这就是我爱了三年的男子,他一直错把我当做旁人,而他的深爱之人却没有来看他。

“我怎么会丢弃你呢。即使黄泉碧落,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同你去。”他的手冰凉,宽大,我已经太久没有触摸到。

“我如今身陷囹圄,再也无法给你幸福。”他松开我的手,空洞的目光带着萧索。

“不,云深,我会救你出去。你不要灰心。”

“你别哄我,救我出去谈何容易。”他垂着眼,满目哀伤。

“你可别忘了,我曾经救过你的命。”

他难得的笑起来,淡淡的印在月光中像初见时的温暖,他摸了摸我的头道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丫头。”

一切仿佛还在那日的夜,缱绻的月色温柔的话语,曲云深低头凝视我笑着的容颜,却已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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