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李师师这次居然没有往鼻孔里插葱,而是穿着她那身素衣素裙,老早就跪在门口的阶梯上“伏地迎驾”。
耶~~?你咋不让宋徽宗泡个汤了?你那洁癖呢?你那冷艳高傲的劲儿呢?你应该把葱永远插鼻孔里,装一辈子象。那才算你有真本事!
宋徽宗心里这个爽啊,看吧!老实了吧!现在知道老子是三只眼的马王爷了吧!
上前一步,把李小姐给搀扶起来了。
携手进院,宋徽宗愣住了,这是哪里?我咋个好像没来过?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回头看看,铁定没错啊,旁边这女人确实就是上次那个白板啊,只不过这回不是白板了,而是满脸喜色,笑得跟个幺鸡一样,错了,是妖姬!
此时距上次徽宗驾幸已过去了半年,这半年的时间李师师和李妈子可没闲着,拿着上次得到的巨款,请了个施工队。
请施工队干做毛呢?当然是搞装修了!
这一通折腾,院子也扩张了,房子也改造了,就连去年刚修的竹篱笆也给扒了,换成描金画银的朱栏了。
但凡上次徽宗碰过挨过坐过的地方,都拿绣着蟠龙的锦缎给盖上了,皇上亲临过的地方,那都是重点保护区域啊。还有那间最让徽宗心旷神怡、能从窗口望见修竹的雅间,愣是活活拆掉重建了一栋高楼。
往日别具风情的清雅小院荡然无存,新完工的超级豪宅四处闪烁着土豪金的光芒。
最要命的要数李妈子了,你说她也一把年纪了,年轻时也算是欢场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照理说她应该是最临危不乱,最该继续发扬斡旋打诨圆场的主打人物。
她倒好,烂泥扶不上墙,听说皇上来了,一抬腿,躲大衣柜里了!
宋徽宗在院子里晕头转向站了半天,突然想起了李妈子,对,找她问问怎么回事。
咦?上次那位跟我唠了一晚上嗑的妈妈桑呢?咋不见人呢?快把她喊出来跟我聊两句。
李师师赶紧从柜子里把李妈子拽出来带到皇帝跟前。这下更完蛋,李妈子浑身颤栗,直接瘫倒在地起都起不来,哪里还有往日“调寒送暖的情态”。
宋徽宗这时心里有点不高兴了,这妈妈桑上次来还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呢,这次咋变成这个熊样了?朕又不是光头强!
虽然心里不爽,但宋徽宗还是笑着的把李妈子扶起来了,还很客气地喊了一声老娘,我说老娘,我既然到了你这儿,就是你的客,咱就算是一家人了!你说你抖个什么劲儿呢?赶紧快起来吧!
李妈子这才痛哭流涕哆哆嗦嗦爬起来,起来后和李师师一起,带着宋徽宗来到了院里刚刚落成的高楼前。
李小姐突然跪在地上,皇上,请您给这座新楼赐个名字吧,它日民女好做个匾额挂于楼前。
此时楼前有株杏树,春风里花开万朵。
宋徽宗见状御笔钦书,在纸上写下了“醉杏楼”三个字,苍劲奇崛的字体跃然纸上,让李小姐有幸目睹了独步天下的“瘦金体”。
少顷,新楼的大厅里摆好了一桌酒水,李师师跟李妈子俩母女一起站着给徽宗倒酒。
徽宗对李师师说你也别傻站着了,去,赶紧把我送你的那张琴拿来,我今个想听听《梅花三叠》。
于是李师师抱琴坐在徽宗边上,轻捻慢挑,叮叮咚咚演奏了起来。
半年不见,李师师没少关在屋子里勤学苦练,琴艺更加精进了,听得宋徽宗端着酒杯不停的点头,嘴里不住的赞叹好听啊好听!
一曲终了,小厮们将正餐端上来了,四冷盘四热炒两蔬两汤甜咸点心,满满地摆了一桌。
宋徽宗想起上次吃到的烤鹿肉、生鱼脍啥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天天在宫里尽吃些鱼翅燕窝海参鲍鱼啥的,吃得胃都要起老茧了,这下好了,可算能好好吃顿家常小菜了。
一举筷子,宋徽宗愣了,尼玛这桌上的菜咋跟御膳房出来的一模一样呢?老子不是眼花了吧?
赶紧把筷子一扔,端起盘子零距离研究。
靠近了一看,尼玛还是一模一样,食材一样、烹制方法一样、摆盘一样、就连装菜的盘子都是描龙画凤跟宫里一模一样……
宋徽宗彻底糊涂了!
难道我现在还呆在宫里没出来?不对啊,我确实出来了啊!那我既然出来了,怎么还能吃到御膳房里烧出来的饭菜呢?全世界只有我们家厨房才有这盘子啊……什么情况?……我在?我亦不在?
一问,原来烧菜的竟然是李妈子和李小姐重金聘请来大内御厨。
大内御厨很尽职,严格按照皇宫里的烹制工艺料理食物,所有菜肴均与皇宫大内一般无二。
宋徽宗晴朗的心情,立刻布满乌云下起了倾盆大雨。他无比悲伤的看着李师师,暗自心碎……
我以为你我生命里是最特别的一个,以为你会永远孤高骄傲,不把我这皇帝放在眼里。
那个秋夜,你用卫生球一样的眼睛翻了我一晚上,我都没责怪你一句,只因从来不曾有人像你这样让我新奇。
所有的女人一见到我,没有一个不对我卑躬屈膝、讨好献媚的,只有你,这世上只有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白板。
今天,我又回到这让我难忘的地方,我多想再在那有风有竹的窗口坐一会儿!多想在小木桶里泡个汤后,于幽光白板中听一曲弹棉花!
但是,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你也这么庸俗……
你说你把个房子装修得像皇宫一样,是要作甚?装也就装了,我不怪你,因为人人都想住高堂华宅!但你为毛连菜也烧得跟宫里一模一样呢?如果这里的一切都跟宫里一般模样,那我他妈的大老远跑你这里做毛?我不会在自己家里舒舒服服的躺着?
我跑这么老远不就是想吃点宫中没有的鹿肉生鱼片啥的吗!你把我这唯一的一点乐趣都浇灭了,活生生把老子的心都践踏成灰了啊!
你、你、你怎能如此不懂我的心!
你、你、你还我的烤鹿肉~~~~鹿肉~~~~肉~~~~!
这一次,换成宋徽宗把脸板得跟白板一样了。
宋徽宗把袖子一挥,拍案而起,对李妈子说哪个让你这么做的?以后不要这样铺张浪费了,我不喜欢!只要我来,只需像上次那样就足矣!
说完宋徽宗起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幽怨的瞪了李师师一眼,然后继续前行……清瘦的背影被镇安坊铺天盖地的桃花杏花渐渐淹没。
李师师懵了,这是啥情况?妾身又没抱着你儿子跳楼,咋就惹到你啦?怎么说走就走?
喂~~皇、黄大叔~~~你快回来啊~~~~!麻烦您把话说清楚再走行不行?你至少得让老娘死也死个明白吧?
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宋徽宗的李师师,愣愣得站在院子里发呆。
三月春风轻飏,院里的落英漫天,杏花的花瓣像冬雪一样,落满了李师师的素衣素裙。
楼主望着李师师的孤独的身影,仰天大喊一声:活——该——!
说实话,李师师这次可真是下了一招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了,一个头牌,怎会如此不解一个男人的心?!
宋徽宗一去不回!
1110年的八月,李师师似乎私下里找人给宋徽宗带了封信,并在信里聊了聊自己的近况:
亲爱的皇上,最近可好?!我家的灯坏了,每天晚上得摸黑吃饭,你看我鼻孔都大了,就是摸黑误把米饭塞鼻孔里塞的。
不过我的生意最近倒是不错,客人来得太多,以至连喝酒用的酒杯酒壶都不够了。虽说客人不少,但档次不高,都是些穷酸书生、落魄文人啥的,一管他们要点钱买酒杯,就全跑了,到现在酒杯也没买成。
对了,上次您送我的茶叶,还有剩的吗?有的话给我捎点儿。我们这儿的客人都说这茶好喝,外面买不到。顺便把那喝茶用的点心也捎给我点儿,好吃啊!想起来我就忍不住流口水。
很好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