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投医
林钰把李坤轻轻放躺盖好了被子,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又转头问刘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道啊!”刘嬷嬷嗵地一声跪在地上,眼圈红红地说:“刚才进门后夫人说小少爷已经睡了一下午了,让奴婢哄一哄,醒了盹就带去膳堂用晚饭。奴婢抱了小少爷回屋,给他拧热毛巾擦脸。照平时这脸擦完后小少爷睡的再沉也能醒了,可今天却没反应,我就逗他,可怎么逗都没有反应,这才觉出不对来。”话说完,刘嬷嬷就哭了起来。她从小带着李坤,感情深厚不逊亲生,林钰自然相信刘嬷嬷不会对李坤做什么手脚,一时也没有头绪便下意识地看了看晚镜。
晚镜正四下里寻望,却是愁眉不展。
她在这屋里没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没有看见李坤的魂魄。当年李老庄主弥留时,魂魄已经离体,晚镜看得清清楚楚。这屋里没有李坤的魂魄,是不是可以说李坤并无生命之虞?
既然如此,又为何睡不醒呢?
屋里的空气很压抑,时不时地爆出李香儿的一声喊叫,似乎她是想看看能不能把李坤惊醒过来,但也是徒劳。晚镜抚了抚李香儿的手臂,“娘,别急,等大夫来看看就好了。”
正说着,张禾便领着大夫跑了进来。这延青堂的纪大夫与霁月山庄熟识,进得门来也不多客套,直奔床边,拉起李坤的小手腕号起脉来。
纪大夫半阖着眼,号了左手号右手,右手号完又换左手,摆弄了半天却是一头的细汗,最后啧的一声站起身来,弯腰拱手道:“恕老夫医术不精,小少爷这脉象似乎并无大碍,气息平稳,看着……,看着就是睡着了而已。”
“哪有睡着了叫不醒的!纪先生这是糊弄我们呢?”李香儿跳了起来,逼到大夫跟前口不择言地说。
林墨山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勉强地笑道:“先生莫怪,拙荆这是心急,多有得罪。”
纪大夫忙道:“不碍事不碍事,老夫这确实是……”他话说了一半也说不下去了,觉得脸皮烧灼。自己行医几十年,竟对李坤的状况毫无头绪,觉得很是丢脸。
“小少爷这……别是中了邪了吧?”刘嬷嬷半跪在床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屋里正静的胶着,这极小的声音却也都被众人听了个真切。
林墨山没多理会,他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倒是李香儿又蹿了起来,对张禾疾声道:“去!请清凉观的玄道长过来,快去!”
“回来!”林墨山喝了一声把江渝叫住,“搞什么乌烟瘴气的事,神神鬼鬼之事岂有道理。真是病急乱投医!”
李香儿气的脸都红了,回头对林墨山道:“什么叫乱投医!锦城最好的大夫在这了又如何?你还要去大内请了太医出来不成?”
“爹,去请吧。”晚镜忽然起身对林墨山道,“女儿觉得试一试无妨,有大伙在一边看着,出不了乱子的。”
李香儿趁机对张禾使了个眼色,张禾看了晚镜一眼,见她也在点头,便不再犹豫拔腿跑了出去。
林钰把晚镜拉到一边,低声问了问她,晚镜便与他说了这屋里的状况,“我能看见鬼魂,却不太懂得这些鬼神之道。坤儿的状况似乎不一般,玄道长要是能看出一二来,咱们也好知道从哪着手。”
“坤儿的魂魄还在?”
晚镜沉默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人的魂魄如果还在身体里,晚镜是看不见的,可如果这魂魄已经游荡到了别处呢?
她总觉得,这事与十字沟那片桃花林脱不开干系。
31、玄道长
清凉观是前朝便有的老道观了,在锦城东门外的倒瓮山上。张禾赶了马车往东边赶,好在霁月山庄也在城外,倒省去了打点城门的麻烦。一刻钟的工夫张禾便到了倒瓮山下,拴好了马车便开始沿着石阶往山上飞奔。
倒瓮山不高,还不如十字沟的那些山丘高,可石阶却修的曲曲折折,平白多出很多脚程,等张禾拍到清凉观的大门时已是气喘吁吁。
清凉观已经闭了门,张禾刚拍了这一下门便有个小道往外探出头,借着门口的风灯打量着张禾,先是皱了皱眉头,旋即又笑起来:“这不是天工坊的张兄弟,怎么这晌上山了?”说着便把门打开了一些。
“无量观。”张禾一揖施了个道礼,“柳道兄,我这是替我家霁月山庄林庄主跑这一趟的,想见一见玄道长,有要事相请。”
“噢——”小道一听竟是笑了起来,一脸了然地说:“道长说今晚会有人找,让我看着门,果然就来了。”
张禾听了一惊,心里生出些肃然来,赶忙又是一揖,“那就劳烦道兄通禀一声,我就在这等着。”
小道点头,虚掩了门返身进了观中。不消半刻钟,观门嚯地一声打开来,张禾就见一穿着铁锈红色宽袖道衣的的中年人跑了出来,脑顶一个松散的牛心发髻,歪歪扭扭地插了根桃木簪子。
“走走走。”中年道士一拽张禾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山下去。
张禾回过神来的时侯已经到了山下,红袍道士正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天已黑,张禾虽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却觉得这是玄道长没错了,传闻中他永远慌里慌张的,大约就是这模样。
张禾也上了车,甩起鞭子往霁月山庄赶,拐过城墙到了城西时,玄道长突然把车帘撩开了,拍了拍张禾的肩膀,“小兄弟,咱这是去哪?”
张禾差点从车上栽下去,满眼狐疑地回头看了看他,刚刚因为那小道一席话而生出的敬畏悉数烟消云散去。这玄道长别是蒙事的吧?还是说自己接错人了?
张禾心怀忐忑地领着玄道长进了李坤的屋子,声如蚊呐地报道:“庄主、夫人,好像是玄道长到了。”
林墨山没吭声,李香儿奇道:“到了就是到了,什么叫好像到了?”
张禾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干笑两声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只得侧开点身子,把站在身后的道长引了进来。
“好家伙!这么多人呐!”玄道长抄着手往前迈了一步,眨巴着不大的眼睛打量着屋里众人,目光掠过晚镜时顿了一顿,随即笑眯了眼睛。
林钰心中陡然而生了恼怒。这道长一进门他就看着不顺眼,五短的身材还没脖子,道袍的大领仿佛直接嵌进肉里一般,大脑门塌鼻梁的长相,一双小眼睛露着贼光,头发油腻纷乱地顶着个小鬏鬏。别说他是道长,就是游街算命的恐怕都没人愿意信。
更可气的是看着晚镜的眼神!林钰皱眉往晚镜身前挡了挡,耐着性子道:“您就是清凉观玄道长?”
玄道长嘿嘿一笑,点头忙道:“正是正是,咱今儿个是要驱邪呀?还是捉妖?”
“来看看我儿子。”李香儿扒拉开身前的人把玄道长拽到床边,玄道长还没有李香儿高,微仰着头,赞叹道:“这位夫人好福气!”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林钰鼻子气歪了!好福气?要真是好福气的何至于大黑天儿的跑去道观砸门!这牛鼻子老道真真的不着调。
李香儿懒得理会,忙不迭地把李坤的情形跟玄道长说了说,然后指着躺在床上的李坤问道:“道长。您是道长吧?不管了,反正您给看一下我儿子这是不是中邪了?”
玄道长站在床边,只瞄了一眼李坤便哈哈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击掌道:“谁说这是中邪了?这孩子明明是魂儿没了!”
32、命魂
要不是林钰拦的快,玄道长大概已经被李香儿踹出门去了。就没见过在人家病床前放声大笑的!
晚镜原本一直在一边看着,这时却忽然出声道:“初云,去给道长上盏好茶来。”她几步行至玄道长跟前,浅施一礼,“烦请道长说得详细点。”
玄道长眯着眼睛憨笑了两声,眼中却是点点精光一闪,满意地嗯了一声。林钰瞧着奇怪,附道晚镜耳边悄声问道:“这道士看着可真不靠谱!他的话也能信?”
晚镜轻轻摇了摇头,回了他一个不知道。一屋子人看向晚镜的表情都充满质疑,确实,这玄道长看着太不像样了。
晚镜只得装作看不见众人的眼光,气定神闲地看着玄道长。她能感觉到玄道长身上的一股气息,很纯净,却不同于李坤那种小儿的轻灵纯净,而是温暖浑厚的,让她觉得可信。但这些她却没办法解释。
倒是林钰听晚镜说完后便敛去了心底的烦躁,站定在她身边,与她一齐看向玄道长,等他继续说下去。
晚镜未露声色,却在心底淡淡地笑了笑。
“这孩子的命魂丢了。”玄道长呷了口茶后才幽幽地说道。
“命魂?”满屋子的人齐声疑问道。
“对喽!这人啊,有三魂七魄,这都听说吧?三魂,便是天魂、地魂和命魂。天地二魂聚合而生命魂,人寿终时命魂离身,而天地二魂则重归阴阳。阳寿未尽时,天魂出了问题人便状如痴呆,地魂出了问题人便神经散乱,这命魂出了问题,人就会生病。”
“那就是说,我儿子这就是病了?”李香儿似懂非懂地问道。
“非也!”玄道长斩钉截铁地道,说完又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急得李香儿差点再次飞脚上去。
“你儿子这不是命魂受损,而是干脆不见了。天地二魂仍在,二魂所生的命魂却没了,所以才醒不过来。”
“不懂不懂!你干脆点说。”李香儿挥了挥手,不耐地道:“该怎么办才能让我儿子醒过来,做什么事提什么要求要何等答谢,我这里一概都应了!只要你能让他醒过来。”
“呵呵,这个啊……”玄道长想甩一甩拂尘却发现自己根本忘带了,便低头理了理道袍,慢条斯理地说:“清凉观的老律堂可是该修了呢。”
“没问题!”李香儿单脚踹着椅子沿,“等我儿子醒过来叫了一声娘,账房立刻奉了银票上倒瓮山!”
“哎!咱可说清楚了啊,你儿子醒不醒的过来还要看他的造化。这命魂丢在哪了我可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能不能找着也两说着。你们去找,找到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归位,可若是找不着,玉帝下凡也是没救的。”
“你个老东西!”李香儿登时就急了,撸了袖子就要动手,这次却被林墨山拽住了。李香儿回头看着自己的相公,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林墨山对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又对玄道长冷言道:“辛苦玄道长跑这一趟了,犬子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张禾,送道长回山。”
林墨山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些,见识了这玄道长的作派后,干脆就把他划进了骗子的行列。他霁月山庄一向仗义疏财,却也不是活该做冤大头的,凭这道士掉两句书袋子就想诈捐,未免太小瞧人了。就这三魂七魄急急如律令的屁话,他林墨山也会说!
林墨山下了逐客令,那玄道长倒也不慌,“最多七天的时间,噢,除去今天就是六天。也罢,反正不是我儿子。”他的话是对着林墨山说的,说罢作势起身,可眼睛却看在了晚镜的身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等一下。”晚镜上前拦住了玄道长,沉吟半刻后对林墨山道:“爹,您也去想想别的办法,至于玄道长说的事,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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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四天的时间把上下部全看完。今天闲时又来翻翻这些文字,看到作者又加了后记部份,结尾很好,没有比这样的结尾更圆满的了
我没找到下部,下部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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