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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莲灯:游荡女鬼重生为人,再历人生恋事(上)

“回来了。说是用自己的体己钱在城外买了处小宅子,她一个人带着陵香,也不知道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反正她家就在聊城,离咱们不远,回头得空我瞧瞧她去,能帮上什么就帮一把好了。”

林钰与晚镜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点复杂。

用罢了饭,林钰与晚镜前后脚地出了饭堂,相伴着慢慢地在院中散步纳凉。晚镜摇着一柄竹骨的团扇,有一搭无一搭地扇着风。园中好像有茉莉花开了,淡淡地香气沁在夜色里,凭添了几分清爽。

孙氏带着袁陵香走了之后,林钰狠狠地松了口气,连喘气儿都顺了。他既答应了孙氏不会将那些内情说出去,便索性将这两个人都抛到了脑后。今天冷不丁听李香儿提起来,又是那样的后续境遇,心中竟有丝唏嘘之感,便叹道:“所谓人不可貌相。”

“嗯?”晚镜没听明白,微微地侧过头来,“你是说谁?”

“表姨娘母女。”林钰舒展了一下手臂,“初见陵香的时候还觉得她温婉得体,娇弱的相貌也算可人,却没想到心思那般阴狠。乍见表姨娘的时候,觉得她那样咋呼,定是个刻薄寡恩的姨娘,可没想到她对正房儿女是真心疼爱。如今又是自责自苛到这样地步,自请休妻,自己毁掉自己这一生为女儿赎罪。”

晚镜轻摇着扇子,淡淡地道,“我也觉得很意外。不过,那句人不可貌相,倒可以用来说很多人呢。”

林钰默默地望着她,欲言又止。晚镜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说什么?”

林钰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也是。”

晚镜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钰,笑道:“我也是?我实际上也是个面目可憎之人,保不齐还是画了皮的女鬼呢。”说完,她冲林钰呲了下牙。

林钰跟着她嘿嘿一笑,又很快紧了紧面皮,“与你说正经的呢。”晚镜眨眨眼,呼了口气敛起笑容,“你说。”

林钰吭哧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看,你总是笑吟吟的,遇见什么事也都是淡淡的。”

“不好吗?”

“我也不知道。可我总觉得人有七情六欲,总该有难过,有愤怒,有伤心,你却好像都没有。不光这些没有,我觉得你连开心、快乐,这些也都不是真的。”

晚镜缓缓地垂下眼帘,嘴角惯常地挂着细微的笑容。林钰有点忐忑,不知道这些话自己应不应当说,不说,觉得憋的慌,说了又怕晚镜跟自己再别扭起来。

须臾,晚镜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奇怪。”她扭过身去看石径旁开着的小花,手指轻轻地抚着脆弱的花瓣,语调轻快地说道:“跟你说我是画了皮的女鬼,你还不信。大概我光记得把皮相画漂亮了,忘了还有表情。”

林钰见她笑了,心底松了口气,可听她这样与自己打岔,又难免有些失落。李香儿说他不了解晚镜,不知道晚镜在想什么,对此他深感无奈。他何尝不想去了解,可他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走到晚镜心里,看看那里究竟藏着什么。

“罢了,不说这个了。”林钰略感挫败底摇摇头,“还有十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吗?”

“喔,对啊,又快到我的生辰了。”晚镜回过身来,用扇子半掩着脸庞,只露出一双笑意嫣然的双眼,“你还有什么可送的吗?我都不晓得我该要什么。”

林钰挠了挠头,忍不住苦笑道:“啧,平日里该少送你些东西的。”

“说的是。自己慢慢想吧。”晚镜说完便摇着扇子步伐轻快地走了。等远离了林钰的视线后,她才慢慢地放缓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换作了淡淡的凄清。微风卷着小虫欢愉的鸣叫吹过来,细碎清泠,一如已经很遥远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夏日,也是这样一条小径,也是这细碎的虫鸣,章耀宗穿着白衬衫,牛皮色的背带从宽平的肩膀上越过来,清爽帅气。他一手插在裤子兜里,一手牵着苏婉静,“婉静,就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

苏婉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专注痴迷的不带一丝掩饰。她环上章耀宗的手臂,脸颊也轻轻地倚在他的肩头上,“耀宗,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傻丫头。”章耀宗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快说。”

“真的,你陪着我就好。”

那年生日,苏婉静收到了一条红宝石坠子的项链,她捧在手里,昏暗的油灯下,那红宝石依然熠熠光芒不减,煞是动人。来送项链的人把那兰丝绒的首饰盒交给她,十分客气地说:“少爷说,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不能陪你了。”

苏婉静亦做欣喜的样子。等那人走了,她默然地伫立在门口,她希望耀宗是在骗她,希望他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婉静,我推了家里的事来给你过生日。”于是她就这样一直站到了十二点,从十五岁站到了十六岁。

她不想要什么浪漫的晚餐,不想要醉人的美酒,更不想要这项链。她只想章耀宗陪着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小小的愿望却仍要落空。

后来她才懂,这愿望不是太小,而是太大了。章耀宗给的了她任何东西,却唯独不能把自己给她。

快要到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吗?

她如今,什么都不想要了。

其实林钰说错了。她并没有隐藏自己,没有把情绪深埋。只是他不能也不会理解,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便没有失望与悲伤,更没有开心和快乐。

那不是佛陀无欲则刚的解脱,不是脱离凡俗的大自在。相反,那是一种麻木,是沉重的枷锁将她坠在这世界最深的地方,寂静而黑暗,让她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光明美好都是假的,是错的,让她既向往,又嘲弄。

与其被那种纠结和矛盾逼疯,倒不如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不要。

晚镜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扇子,细绢绷的扇面上空无一物。

李檀最见不得她这把扇子,每每瞧见了都想夺过去在上面添幅画,题上字。有次夺过去之后,李檀把扇子按在桌上看着她,然后等到蘸好墨的笔尖都干了,晚镜还是没说到底要画什么。最后李檀把扇子还给了她,“你什么都不爱吗?”

她什么都不爱吗?她明明曾经那样炙热地爱过,所以她才明白繁花过后的凄凉。既然最终是留不住的凋败,又何必盛开,不如不爱。

她并不想变成这样,可她却已经是这样了。她战胜不了停留在脑海里的那一片湛蓝色彩,忘不掉苏婉静死去时唇角绽出的最后一抹笑容。

嘲讽的笑。笑这痴情如此荒诞。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七月十五将至。

从入了七月开始,各家便陆续地祭拜先人、上坟、烧纸。十字沟那场大火毁了不少坟茔,所以今年去修坟、重新安葬的人也特别的多。好在李家祖坟的位置高,倒没受影响。

李香儿选了一天带着家人去上坟,也把小珍和小宝带着去祭拜了秦淮安与柳玉珠的坟茔。

李香儿在自家祖坟前足足倒了一坛子的酒,林墨山直怕她把坟头土泡塌了。撂下酒坛后她拍拍手,对着墓碑道:“爹娘,爷爷奶奶,各位长辈们,咱家镜儿马上就要及笄了,这是今年家里头等的大事。及笄了呢,也就该许亲了,可我实在是愁的慌,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到底得许个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我这一坛子酒够爽快吧,各位泉下有知,也都帮衬着点,好好帮我寻摸寻摸。”

原本该是端庄肃穆的祭祖上坟仪式,被李香儿彻底搞没了气氛,连小珍都忍不住抿起了嘴。

唯独林钰那张脸,七七八八地变了好几种表情,莫衷一是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理不清的情绪表现出来。

他是不再执着于拥有晚镜,可李香儿这番话还是让他觉得很难受。想到晚镜终有一日会开了脸挽了发髻,盖上盖头从霁月山庄里走出去,然后一年里自己与她只能见上寥寥几面,他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他偷偷看了看晚镜,只见她微敛着双目,依然是笑容淡淡,仿佛李香儿的话与她无关一般,又好似心中已有笃定。

林钰的脑子里突然地蹦出了张禾的脸来,他心中蓦然一惊,赶忙把那张脸从脑海赶了出去。可心中却更加混乱了。

还没等林钰把这一波的心绪沉淀下去,李香儿又说话了,“还有钰儿也是。过俩月就十九了。十九了!愁死我了。你们也都想着点啊!”

“娘——”林钰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就别给各位祖宗添麻烦了,我的事我自己心中有数。”

李香儿回头瞪他一眼,“几个数啊?”

“爹不也是二十二岁才娶的你吗?你又催着我干什么?”

李香儿瞧了林墨山一眼,甜丝丝地一笑,“你爹是你爹,他要是不等到二十二岁,哪能遇见我这么好的媳妇。你能有他这运气?”

林钰哑然地张了张嘴,但对方是自己亲娘,嘲笑毕竟是不合适的。

“走了走了,赶紧回家了。”林墨山也听不下去了,憋红着一张脸转身率先往山下走去。

七月是鬼月,各家皆低调的很,一切大事能避则避,除了丧事。

霁月山庄是个例外。自从晚镜被抱回这个家以后,七月里,山庄总是一派温馨喜庆的气氛,今年更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嘛。

按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有才情名声在外的,有容貌为人乐道的,还有那家底丰厚或者家世不俗的,早早的就会被媒婆盯上。不用等到十五岁及笄亲事就定下来了。

晚镜各方面都不差,却因为她这出生的日子为多数高门大户所忌讳,小门小户不在乎八字想攀这亲事的,李香儿又瞧不上,故而这亲事还虚悬着。

“镜儿不着急,什么不吉不祥的,真心想娶你的才不在乎这些。你看你爹,当年就觉得我是个女山贼,可是爱起来一点都不含糊。我也是呀,你爹一个落魄秀才连馒头都吃不起,我不也说嫁就嫁了么。”

“别听你娘胡说,我当年那是被逼的。”林墨山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香儿眯起眼睛,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危险,话从牙缝里往外挤着说道:“被逼的?那钰儿怎么来的?你的意思是我把你绑到床上的不成!”

林钰听不下去了,“娘你有事说事,扯上我做什么。”

晚镜在一边听得直笑,走过去捋了捋李香儿的肩膀道:“娘,我不着急。外面哪有家里好,我可舍不得你和爹爹。”

听晚镜这样一说,李香儿的情绪立刻从与林墨山的斗嘴中抽离了出来,笑得一副老怀安慰的的样子,“是是是,娘也舍不得你。不行你也招赘就是了。”

“什么叫‘也’?”林墨山不干了。

“我没说你,没说你。我说的是……”李香儿四下看了看,“别人家。”

林墨山轻轻地哼了一声,叫林钰,故意把那‘林’字咬得重重的,“走,咱们父子俩去天工坊一趟,昨天新来了一块三色和田玉料,你也去看看,商量一下雕个什么摆件好。”

林钰正好也是不想听李香儿再高谈阔论的说晚镜的婚事了,便痛快地应声,跟着林墨山往出走。

李香儿不甘示弱,指着还在堂中看笑话似的三个儿子,“李檀、李淳、李坤!去,送送你爹。”

林墨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出了门就忍不住笑了,抚了抚颌下的胡须对林钰道:“瞧瞧,你娘永远是这小孩儿的脾气。”

“您惯的。”

“嗯,是我惯的。”林墨山话虽这般说着,语气里却满是宠溺与宽容。

李香儿这边看着林墨山出了屋子,目光却还透过竹帘胶在自己相公的背影上,笑容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俨然一个幸福妇人的小模样。晚镜的手扶在李香儿的肩膀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羡慕。

等看不到林墨山的影子了,李香儿才回过头对晚镜道:“今天上坟时,我话虽是那么说,可我没有逼你们的意思。镜儿,实话说,我宁可你在我眼皮底下一辈子,也不会硬让你嫁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的。”

“女儿知道。”

晚镜的心被李香儿的一番话说得暖暖的,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对养父母。一方面她是真的不想嫁人,另一方面她也是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家。

夏末的日影短,被房檐挡在了门外,树上的蝉鸣短短长长地聒噪着,反倒衬的屋里宁静祥和,空气中仿佛都淌着温馨。

少顷,李香儿拍了拍晚镜的手,“哎,可你这老不爱出门的,啥时候能碰见自己喜欢的人呢?啧,打明儿起娘用心教你工夫,过两年等你再大点儿,也学娘出去游历江湖去吧。”

晚镜一听,赶忙打了个哈欠,“娘,我累了,先会去歇会儿。”

“你这丫头半点没随了娘的精气神,去吧。”李香儿嗔怪了一句。等晚镜走了,她才端起茶来,短短地叹口气,嘀咕着说:“那臭小子也不知道想通了没有。”

晚镜把扇子抵在额上挡着阳光,却仍被晃的有点睁不开眼,一路捡着荫凉地儿慢慢地往观自在走,快到的时候迎面碰见了捧着一堆账册的张禾。

晚镜对他笑了笑,看着那一摞账册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从账房出来绕了个路过来找你一趟,你没在。”

5 个评论 火速盖楼»

  1. 用了四天的时间把上下部全看完。今天闲时又来翻翻这些文字,看到作者又加了后记部份,结尾很好,没有比这样的结尾更圆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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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好喜欢,好精彩

    (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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