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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莲灯:游荡女鬼重生为人,再历人生恋事(下)

等张禾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苏绎才收回目光,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两个暗卫像猫似的悄无声息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垂首恭立在他面前。

“去那宅子里看看,帮他料理干净吧。”说完,苏绎拎起地上的灯,缓缓地走了。

转天一早,晚镜独自吃了早饭,到辰时的时候才见张禾出现,看见他,晚镜便问他:“可问到你母亲想要的答案了?”

张禾饮着碗里热腾腾的豆浆,点了点头,“是不是我母亲想要的答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

“不必。你救过我爹,我尚不知如何言谢呢。”

张禾把豆浆放在桌上,笑得有点勉强,“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不喜与鬼打交道的,这次原来是这个缘故。”他默然片刻道:“晚镜,你第一次去仙羽观,与我母亲的事有关吗?”

晚镜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有关。”

“为何当时不告诉我?”

“当时并不知道与你母亲有关。”

张禾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去仙羽观之前并没有见过我母亲的魂。既然没有见到,又为何要去?”

晚镜轻咬了一下下唇,觉得这些事情想瞒张禾估计是瞒不住的,与其让他猜,还不如干脆说明白了,倒也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晚镜这边还没开口,张禾却先一步说道:“是不是我母亲有交代?你若是觉得为难就算了。后来我也去过流年小筑。那房子门上的雕花裂了,很新的茬口,颇为蹊跷。我也仔细看了那上面的花样,大抵也猜的出来你去仙羽观是做什么了。如果哪天你想告诉我了,再说无妨。”他转头对晚镜笑了笑,“平心而论,我不太想对你说谢谢。就像我不希望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谢我当年傀儡术之事。”

晚镜垂下眼,心里觉得有点愧疚。真实的缘故她自然是不好明说的,便也只能让他如此认为了。便道:“既在你府中住着,这也不过举手之劳,相比当初傀儡术之事,我这就未免显得有些轻了,当不起谢。能帮你母亲放下执念就好。只是这毕竟是你的家事,牵扯到你的亲人,我不好参与太多。我知道,你会有你解决的方法的。”

“是。”张禾点了点头,话到嘴边咽了几咽,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不想问问昨天晚上的事?不想问问顾一白的回答?”

“嗯?”晚镜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喝下去今世恩怨尽消,就算真有来世再见的缘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了。那样,其实也不错,干干净净。”

张禾看着她没有说话。晚镜犹自笑了笑,才问道:“那顾一白怎么说的呢?”

“如果是林钰呢?”

“什么如果是林钰?”晚镜不太明白,怎么突然说到林钰了。

“你会不会想知道他昨天三更出门后,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张禾说完苦笑了一下,也不等晚镜回答,便站起身来离开了桌子,转身背对着她,低声道:“没什么,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了晚镜一人在屋里有些发怔。

如果是林钰呢?

晚镜扶了扶额,她从没意识到还有这样的问题,张禾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还真是有些让她费思量。

她回想了一下在霁月山庄的时候的事,一想,便收不住地想了很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忍不住浅浅一笑,心中便有了答案。

如果是林钰的话,恐怕早早的就会跑来,把所有的事情声情并茂的讲给她听了,哪里还轮得到她问呢。

万寿节的前一天,慢慢悠悠的袁维桢终于是进了西京城,进城后便一改缓慢状态,直奔皇城想要面见皇上,说是多方寻得珍稀雪落草想要进献,并问景帝龙体贵安。

景帝让太监传旨褒奖其忠心,却又推说身子不适没有宣诏,让他先住在他在西京的宅院中。是宅院,不是天牢。这让袁维桢松了口气,不过传旨太监后面又补了一句:“无皇上口谕,不得外出。”

袁维桢被软禁了。这个情形虽在瑜德妃的意料之内,却仍是让她感到惊惶。不管做了多么糟糕的心理准备,毕竟心中总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如今这情形不是最糟糕的,但希望却也没了。

苏缜得到袁维桢的消息后,命自己宫中的膳房准备了两式轻淡的点心,让安良拎着食盒,直奔了瑶华宫。

瑶华宫琼楼玉宇依旧,只不过细细看来仿佛多了丝冷清和凝重。宫女太监都自顾自地干活、行路,看见苏缜行礼问安,脸上的表情却都显得有点木然。杨宁正站在廊庑下看着太监清扫院子,懒散地倚着廊柱,不似以往那般站立如松,总端着总管太监身份的样子。

苏缜看了他两眼,见他正在出神,便绕开了路。安良小声地清了清嗓子,想提醒自己干爹一下,却被苏缜横了一眼,不敢再吱声了。

瑶华宫正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个小宫女,看见苏缜忙屈膝一礼,“殿下金安。”说完回身轻叩门板,然后推开半扇入内对殿内的宫女低声道:“娘娘睡下了吗?殿下过来了。”

“这……”殿内的宫女显得有点为难,压得极低的声音说:“不知道,我也不敢去看,万一吵到娘娘怎么办?”

苏缜垂眸想了想,迈过门槛走了进去,问道:“柳玫姑姑不在?”

两个小宫女怯怯地点了点头,“回殿下,柳枚姑姑最近腿疾犯了,娘娘让姑姑休养着,所以最近姑姑一直没来伺候。”

苏缜听罢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拿过安良手里的食盒,自己走了进去。

寝室门半掩着,苏缜推开门看了一眼,见瑜德妃正侧躺在床上,床幔还搭在钩上,身上盖着薄毯,是小憩的模样。

苏缜把食盒放在屋外茶桌上,脚步轻轻地进去,慢慢地坐在了床边的脚凳上,倚着床沿,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瑜德妃阖着眼,呼吸的有点乱,那一向光润的脸庞好像在短短的时间里衰败了不少,眼角眉头都有了细纹。此刻她正睡着,但眉头仍是没有舒展,嘴唇也紧紧的抿着,似乎梦中也是无限忧烦的样子。

苏缜听安良说过,瑜德妃最近寝食皆是不安,晚上常常梦魇惊醒,人也越发的多疑。现在看着她的模样,果然是把自己折腾的不轻。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看瑜德妃了,而瑜德妃也没有像从前那样,隔三差五地便叫苏缜来瑶华宫吃饭。两人似乎都知道是为什么,却谁也不曾对谁提起。

真是一段孽债。

所有人都可以去揣测瑜德妃,嚼那些八卦留言,嘲笑她当年的不智,鄙夷她的心狠,看她今天的笑话,但这世上唯有他苏缜不能。瑜德妃所做一切是为她自己,为袁家,却也是为了他。她在当初那短暂的片刻做了决定,便也是替他苏缜做了决定。做了一个要去争夺那把龙椅的决定。

其实,他的三哥、四哥,生活的不也一样很好吗?为什么生在皇家就一定要为那把龙椅奋斗?如果瑜德妃当初没有杀掉女婴,这十五年他的日子会如何?

他会有一个妹妹,与她长得一样的妹妹。他想,他们两人会一起学步一起学说话,一起玩一起闹,互相欺负又互相倚赖。

长大了,他还可以像所有的哥哥那样,横眉冷对着想要娶她妹妹的家伙,帮他考验出一个如意郎君。

他们会一起来向母妃请安,家人同坐一桌,说说笑笑,不会像只有他和母妃那样的冷清,也不会有这十几年不能提,又不能忘的隔阂。

那是很温暖的假设,可惜却也只是假设。本该喜悦的变做了惊恐,本该圆满的变成了缺憾,温情也成了今天的疏离。苏缜看着瑜德妃无法舒展的睡颜,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情。

这条路也许是错的,可他也只能这样走下去。不能退,也停不下来,从一出生就决定了。

苏缜起身替瑜德妃拉了拉身上的毯子,默默地离开,将门轻轻关好。

西京秋意浓,这两天尤其冷的厉害,娇贵的小姐太太的屋里早早地就拢了炭火炉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看这天又阴又冷的,怕是要下雪了呢。主子,奴婢让人把炭火点上吧?”红蕊把茶盘放在桌上,搓了搓手说。

崔晏晏正坐在床上,整着那身为万寿节宴做的衣裙,听见红蕊说话便抬起头来,笑道:“我还没觉得冷,你若是冷了就在自己屋里点上吧,不用非守着规矩等我先点。”

红蕊吸了吸鼻子,忙感激地道了谢,又说:“奴婢真羡慕主子身体这么好。这也是奴婢的福气呢。”

“以前让你学功夫你不学,这时候羡慕又有什么用。”崔晏晏揶揄道,说完又自嘲地说:“学了功夫又有什么用,只落个不怕冷,可殿下府中又不缺炭火。早知不如学一些女红烹饪,伺候夫君的时候也不至于捉襟见肘了。”

“主子现在烹饪已经很好了。”红蕊这样说着,心中又暗暗地替崔晏晏抱着不平。苏绎在禹州三年,崔晏晏问遍了府中的老人他爱吃什么,爱喝什么,然后下工夫一样样的都学了下来。

现在苏绎回来了,他却也从来不问,那些变着花样的时令汤羹,那些摆在他案头清甜小点,那些温心暖胃的清茶都是谁做的,他随手可得的,却倾注了崔晏晏多少的心血。

崔晏晏自己何尝不失落,可她觉得自己与苏绎是一辈子的夫妻,只要她做的足够好,总有一天苏绎能回头看到她的。他会只记住她做的汤的味道,会只爱喝她泡的茶。

苏绎对她的感情从来不浓烈,那她便也可以藏起自己的炽热,她不敢奢求其它,只要他能牵着她的手,与她从少年相伴一直走到白头,就好。

“帮我换上这衣裙吧。”崔晏晏站起身来,对红蕊道。

“上次不是试过了吗?”

“我想起要给殿下看一看。明天就是宴会,若是万一有什么不妥的,现在改换别的衣裳也来得及。”

红蕊点点头,上前把崔晏晏身上的外衣扣解开,将外衣褪下,又拿起铺在床上的那件蜜桔色短袄,说道:“殿下会喜欢的。”可红蕊却在心里觉得,苏绎,根本就不会在乎。

苏绎此刻正在书房里坐着,房里冷冷清清,下手的座位上没有顾一白,也没有张禾。他看着张禾惯常坐的椅子,有点出神。

“殿下……?”房中间半跪的一个暗卫抬起头来,轻声地叫了苏绎一声。

“哦。”苏绎这才回过神来,调整了个姿势,“刚才说的可都记住了?”

“是,属下都记住了。”

苏绎点点头,“那就去吧。”

暗卫应了一声诺,起身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却又被苏绎叫住,“明日还要分出几个人来。”他顿了顿,垂眸沉吟片刻,“去盯着尹府。”

“太傅尹翕的府邸?”

“嗯。东苑。”

暗卫走了,苏绎独自一人沉默的坐着,脑子里都是张禾的样子。有以前的,有现在的。

当年他第一次看见张禾,还是在宫中御书房。他早就听说自己的老师尹翕有这样一个儿子,天聪慧黠,颇负盛誉,但那时他没见过,也没在意过。

苏绎也是个自视甚高之人,天下文人相轻,纵使他身为皇族贵胄,却也难免沾着这样的一种心理。他觉得张禾那时的盛名,只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宜罢了。

直到那年恩科放榜,张禾以十三岁总角之龄上榜,着实地震惊了景国一干读书人之后,苏绎才对他起了点好奇之心。

那天是景帝宣诏,尹翕带着只有十三岁的张禾进了宫。景帝为醒示教育自己的儿子,便也将他们都叫了去。

张禾跟着尹翕进到御书房,撩袍跪拜,三呼万岁,得赦起身后便垂臂立于一旁,恭谨中淡淡自矜,毫无怯意。苏绎偷眼瞧着那个唇红齿白少年,见他面庞身形尚且稚嫩,举手投足间却已有翩翩公子之风,不禁觉得有趣。

张禾彼时也抬起眼看了看,见苏绎看着自己,便把目光移到了一旁。不消一会儿,那双黑曜石般晶亮得眸子又转了回来,见苏绎还在看他,便又躲开了。待到第三次,苏绎终于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这一笑,张禾便也笑了。

尹翕与景帝说着话,正在替张禾力辞那个进士头衔。景帝在褒奖尹翕君子之风,教子有方的同时,也在教育自己那几个皇子,让他们做学问当以张禾为榜样楷模才是。

那之后,苏绎出宫去了一趟尹翕的府中,再见到了张禾。张禾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不是请安,却是对他说:“殿下,我这里只有苦丁茶。”

苏绎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苦丁的,因为张禾从来不招待他别的茶,他慢慢地便也能从那清苦的味道里,咂出了一丝甘甜来。

因为尹翕的力辞不受,张禾没能成为前无古人的年纪最小的进士。苏绎后来问他觉不觉得遗憾,他却说:“御书房得遇知己良兄,已是幸甚。”

崔晏晏端了一方小小的茶盘,上面稳稳地放着一盅三宝茶,她有点局促地站在书房门口,透过帘子看苏绎正支着额头静静出神,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直到苏绎感觉到了门口有人,才抬起头来看她,然后牵起唇角笑了一下,“晏晏,进来吧。”

崔晏晏走进去,将三宝茶小心地放在他书案上,“红枣龙眼烹的小种红茶,很暖的,殿下尝尝。”

苏绎揭开茶盅盖子看了看,端起来抿了一口。有点甜,不似苦丁茶那样先苦而回甘。甜的很适口,却没有更多值得品味的味道。崔晏晏不知道他会喝苦丁茶,除了张禾没人知道,因为他从没有在别人那里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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