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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莲灯:游荡女鬼重生为人,再历人生恋事(下)

有一些事,苏绎只想留给那两年的自己,和那时的张禾。

那是一段很好的日子,苏绎有时会悲哀的想,可能自己这一生走到尽头时,只有那段日子是最快乐的,是值得回忆的。

在他认识张禾之后,在他那场科举舞弊案之前。

那时他一意孤行的救下了尹翕,还不知道他的行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所以他希望让张禾知道心意,想让自己哪怕明日赴死,也不会留有遗憾。

可当他看见张禾眼中的惊愕渐渐变成了嫌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有明日赴死,却把自己的心意变成了自己最大的遗憾。错的很离谱。

“噢——,殿下与我接近,原来为的是这个。”张禾看着他,良久,轻蔑地一笑,“我倒是以殿下为兄长良朋,可殿下却只是视我如小倌罢了。我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归禾……,你,你别说的这么难听。”

张禾睨着他,唇角轻轻地颤了颤,很快又平静下去,换作那种淡淡的笑,“殿下救了家父,救了尹家,现在来与我剖白心意,是想我怎么做?南风馆的小倌为财帛笑迎委身,殿下付给我的可是几条家人性命,我倒确实金贵一些。”

“不,不。归禾,我没有这个意思,没想以此来要求你什么。”他伸出手去,却被张禾狠狠地甩开,“你是皇子,我惹不起你!你救了我尹家,我就该感谢你!你是没要求我什么?我就不该等你要求,我就早该识相的投怀送抱!苏绎,你真让我恶心!”

苏绎彻底慌了,“归禾,可否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你忘了今天的事。你忘了它,我……”

他往前迈了一步,张禾却退了一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那个眼神复杂而痛苦,直到现在苏绎都忘不了。每每想起都是一阵心疼。

那天张禾转身离去,一走就是三年。如果没有他相求王天权之事,苏绎毫不怀疑他再也见不到张禾了。

他以为张禾主动联络他,便已是放下了当年的事,等再见面,却是生疏的如同陌生人一般。他很想问张禾一个究竟,为什么要来帮他,可他又不太敢,怕张禾又会就此甩手离去。让他连见上一面也是不能了。

现在的张禾,在苏绎的心里就像那杯最初的苦丁茶,除了苦,就只有苦。

苏绎收回飘散的思绪,把茶盅放下,对崔晏晏道:“很好喝,谢谢。你不必辛苦每日亲自送茶过来,这些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

崔晏晏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我能帮到殿下的地方不多,也只有这点事能做了。”

苏绎笑道:“何必这样妄自菲薄。我最近忙,你照顾好自己。天寒了,把炭火拢好,别过了寒气。嗯?”

“嗯。”一句话,让崔晏晏心中暖得绽开了花。她羞怯地含了抹笑,悄悄地看着苏绎,那棱角分明的面庞让她忍不住心头一跳。就像初见时的那种怦然心动,即使她现在已经嫁给了他。她觉得自己是这么的爱他,爱到整个心,整个人都是充盈的,爱到想哭,爱到手足无措。

“明天要去宫中,宫宴很累,你今天早些休息,不要再忙这些事了。”

崔晏晏点了点头,轻轻抹了一下衣角,“殿下,我明天穿这身衣裙进宫可好?我知道不该用这种小事来叨扰殿下,只是宫中规矩甚多……”

苏绎这才打量了一下她的衣裳,“新的?”

“请瑞锦新做的。”

“好。颜色很衬你。”

苏绎没再多说。崔晏晏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见苏绎又沉默了下去,便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九月三十,景帝生辰,万寿节。

这天西京的天气阴沉沉的,城中主要街道并东西两市皆安排挂彩披红,倒也将这铅灰的调子衬出了一些喜气。

寅时,云经寺晨钟紧十八慢十八,雄浑而清越,六遍整整一百零八响,响彻西京城。西京九门齐开,门贴寿楹,城墙彩旗招展,红灯挑杆。朱雀门外遂有乐人效鸟鸣,一声起,百声合应,渐起汇集,若鸾凤翔集,百鸟朝贺。

市中鼓乐齐奏应合,升平坊及东西两市开杂耍百戏,锣鼓声隆,彩衣翩飞,将从此刻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京中皇族贵戚并朝中百官按品级着广袖礼服,停车马于安上门外,鱼贯步行入皇城,侯于皇城长乐门。

张禾从屋里走出来,站在东苑院中静静地听完了一百零八响的钟声,转头看见晚镜正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看着他,他回望凝视,片刻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是今天吗?”晚镜问他。

张禾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皇上的身体已经容不得等太久了。不过这也要看寿宴时的情形,变数仍是很多。”

“什么变数?”

“比如,皇上连这场寿宴都撑不过去。”

“那样会如何?”

“夺宫吧。太子已废,倘若皇上没有亲口宣布继位皇子,一场宫变怕是免不了的了。即使有密诏,恐怕也是没用。”

晚镜吸了吸潮润湿冷的空气,思忖片刻后说道:“所以要在今天。苏绎承办万寿节的大小事宜,有调动京城防御和皇城禁军的权力。过了寿宴,这权力就要交回去了。是这个道理吗?”

张禾赞赏地点了点头,“是。你能想到这层,不简单。”

“那苏缜呢?连我都能想到的事,苏缜如果想不到的话,苏绎也就不必视他为对手了。”

“我不清楚。”

“你一定知道的。”晚镜看着他,目光笃定而略带笑意,让张禾微微一怔,随即他便也笑了起来,走到晚镜身前道:“嗯。袁维桢入京之后蒋家大概就已经开始着手防备着苏绎的下一步棋了。袁家如今不甚中用了,但大将军府的蒋家会是苏缜的后盾。所以,如果是夺宫的话,苏绎的胜算反而更小一些。”

“张禾,你希望是怎样的结果?”

“希望不至于到夺宫一步。不过真到了那一步也没有关系。我既说过要护你周全,自然也要想到这些变数。我有准备,你不用担心。”

晚镜知道他所说的准备是什么。这不是张禾也不是阳华夫人说的,而是那天她去瑞锦,燕筱澜告诉她的,那个偷梁换柱的障眼法。

她是那时才知道林钰是走了多少弯路,费了多大的劲,才最终能到东苑来看她那短短片刻。燕筱澜说:“你也真是的,躲着他干什么呢?结果还不是一样。”

她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一样,她躲着,还以为林钰寻不到就会放弃。

从瑞锦回到尹府,她把这些事细细的想了一遍,包括那个障眼法,包括馨宁的流言,包括阳华夫人告诉她的事情,包括许多的蛛丝马迹。她想了好几天,把从锦城到西京这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捋的通顺了之后,她才开始觉得庆幸。

幸好林钰那次登门她没有见他,幸好张禾还念了当初霁月山庄的一点情面,幸好林钰没有参与进这些事情里来。

张禾,真让她感到吃惊。

晚镜定定地看了张禾一会儿后,移开了目光,“我倒是不担心。噢,对了,阳华夫人有话想让我转达给你。”

“什么话?”

“她说她对不住你。她说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如果有来生,她已不想再求那些虚妄爱情的长久,只愿能好好的补偿此生亏欠你的。”

张禾听罢只是垂眸浅浅地笑了笑,像是不以为意,“她没有亏欠我什么。”

“这句话她若是能听见,应该会释怀不少。你母亲还说,谢谢你为她所做的事,但一切便到此为止吧。她不想亏欠你更多。”

“到此……,为止?”张禾皱了皱眉头,有点警惕,“她还说了什么?”

晚镜摇了摇头,“没什么了。其实,从我的角度说,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

“你杀了顾一白,固然是为了你的母亲,却也给我多了一重的安全保障。是这样的吗?其实,如果仅仅是为了阳华夫人,你大可不必在这个时候动手。”

张禾心头猛地一跳,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看着晚镜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你好像知道了很多。顾一白的事,是我母亲告诉你的?”

“不是。我只是看见有个新魂跟着她,那人是胸口的伤。”晚镜指了指张禾的胸口,正是那天他刺进顾一白胸膛的位置。“我猜他是想要求得一个原谅吧。大概这会变成他的执念,他……”晚镜顿了顿,轻轻的闭了闭眼睛,“没什么,我不想说了。”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看了看铅灰色的天,“往年这个时候,锦城应该已经下了初雪。”她伸出手去,“张禾,是不是我看错了?好像真的下雪了。”

景德二十一年九月三十,万寿节,这天,西京落了初雪,视为吉兆。赴寿宴百官于长乐门外面北三跪九叩,山呼万岁,感上天之德,恭祝景帝万寿无疆。

皇宫内苑中,景帝正靠着引枕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有点出神地看着发白的窗纸,听着雪片打在上面发出簌簌轻响,心里倒是颇为平静。

既不高兴,也不哀伤。

皇宫内外,人人皆在为他的生辰忙碌庆祝,却似乎唯独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的生辰,却是每一个人的戏台,唱念坐打,都想让他看戏。可他现在真是没精力一一分辨那些油彩下真实的面孔,听那些弦外之音。很麻烦。

“苏琨来了吗?”他转头问何公公。

何公公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关西王爷,于是忙道:“应该是来了,奴才这就去看看。”

不一会儿,厚厚的棉门帘挑开,关西王爷侧头往里看了一眼,然后解下身上冰凉的裘氅,迈步而入,于榻前屈膝行礼,“臣弟祝皇兄……”

“行了,你起来吧。”景帝抬了抬手,又指了指榻,“自太后薨逝,朕就没见过你了。”

“臣弟是关西王爷,自然是要呆在关西的。”苏琨笑道,尽量让自己不要带出叹息来。那次他入京奔丧是四年前,那时的景帝一派春秋鼎盛之像,哪想到这么快,便油尽灯枯了。

“你虽不入京,可这京中形势你可是盯的牢牢的,是吗?”景帝看他面色骤然一凛,便摆了摆手,“别紧张,朕不过是问问。”

“臣弟是王爷,便也是臣子,这西京朝中之事岂可不关心。”

“行了。朕是你的兄长,一母同胞,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他笑了笑,带着胸口一阵嘶哑粗砺的呼吸声,像破掉的风箱,听得苏琨好不难受。“你驻守关西,那地方虽偏僻却无甚战事,是你的逍遥地。朕的身体不行了,你要盯紧朝中动向也是理所应当的。”

苏琨看着景帝的手,有点浮肿,指甲泛着点青紫,心头一酸险些落了泪。他想像小时候那样拉一拉他的手,可终究还是没敢造次。“是臣弟懒散,没有为皇兄分忧国事。”

“既然一直都没有,那就这样也好。”景帝看着他,有点凹陷的眼窝中,那双眼睛却是意外的清明,“你是长辈,就让他们去争吧。”

苏琨从皇上的寝宫出来,眼圈有点发红,何公公瞄了一眼没敢吱声,赶紧让人将裘氅披在了他的肩上。他挥手退开了太监,踩着薄薄的积雪离开了。

辰时,景帝服了药,精神好了一些。何公公便责人伺候洗漱,又引侍衣宫人捧漆盘奉礼服入内。

十二旒冕,玄衣纁裳,玄色为天纁色为地,衣裳上繁复而精细地绣了十二章纹样,日月星辰天下万物皆在身上,金线耀目绣得华美无双。景帝伸着双臂,由宫人一层层地为他穿上这至高等级的礼服。

他第一次穿上这冕服时,还是二十一年前登基之时,当时他激动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他穿着只觉得累,这一层层的衣裳压的他浑身沉重。金缕玉钩的鞶带也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戴上冕,簪好玉笄,何公公将朱色的纮系在景帝的下颌,又小心翼翼地理顺了垂缨。不知怎么,何公公莫名的就心头发酸,他知道,这一次应该是他最后为皇上穿戴这冕服了。

“走吧。”景帝说话像是带着叹息,他扶着何公公的手站了起来,挺了挺脊背。

何公公甩了一下手中拂尘,扬声道:“起驾——”。声音又高又远,比往日里拉的都要长。

“程大人,您说皇上今儿能来吗?”太极宫外,等候的官员在低声的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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