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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莲灯:游荡女鬼重生为人,再历人生恋事(下)

殿上的丝竹乐器早已经停了,纳了百人的大殿里鸦雀无声,几乎能听见殿外雪落的声音。景帝依旧捋着那手炉上的缨络,良久,手中动作一顿,却抬起头来看了看苏缜。

“缜儿,你怎么说?”

苏缜转头看了一眼杨先雍,收回目光时迅速地掠过了苏绎所在的位置,垂眸道:“回父皇,儿臣不明白其中缘故。但母妃一向冷静自持,今天既然说出这样的话,便必然有其不得已的缘故。父皇信任母妃不假,但这流言之事,确实也该还母妃一个清白才好。”

瑜德妃手中一紧,暗暗叹苏缜糊涂。可现在话已经逼到了这份上,她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赌下去了。

她赌自己这突然的陈情打了苏绎一个措手不及,也赌皇上的一念心思。

“皇上……”她悽悽然地念了一声,含了无限的柔情与委屈。

景帝闭上眼睛,往后仰了仰身子,关西王爷苏琨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起身叫了一声皇兄,“这件事……”

景帝摇摇头,嘶哑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像一根麻线扯过喉咙,随后便带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殿中鸦雀无声,只有景帝的咳嗽四下回荡。何公公捧了唾壶接着,又取了个珐琅盒子呈上,“皇上先含一颗清露丸。”

群臣纷纷面含忧郁叩首,念些龙体安康之辞。景帝让众卿平身,神色看上去很是懒怠疲惫,对瑜德妃道:“如此。锦昀,朕便让你先说。”

瑜德妃犹豫着还没说话,庄妃却先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信步走到殿中跪下,面目端肃地对景帝叩首,“臣妾,庄妃程氏浣缨,叩请皇上万福金安。”

景帝瞧着她,将手里的珐琅盒子嗒地一声扣上,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起来吧。你们这一个个的上来,到底是怎么了?”

“谢皇上。”庄妃站起身来,轻轻理了下身上翟衣,道:“臣妾上来,是想替德妃娘娘回一句杨大人的话。”

说罢,庄妃转身看向杨先雍,微微颌首,说道:“德妃娘娘此一番御前失仪,皆因本宫而起。德妃娘娘所指沆瀣一气,便是指杨大人与本宫沆瀣一气。杨大人,可听明白了?”

杨先雍略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这……,微臣明白是明白了……”

庄妃随即转头不再看他,对景帝道:“皇上也请莫要责怪德妃娘娘,娘娘之所以觉得受了委屈,盖因为臣妾与娘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皇上若是要罚娘娘殿前失仪,臣妾亦甘愿一并领罚”庄妃拎衣摆盈盈拜下,俯身叩首,额前金步摇触了金砖地,发出点点轻响。

瑜德妃看着庄妃,那张脸,那种表情,心中厌恶的无以复加。

当年初入宫时她还稚嫩,一时大意在礼数上失了分寸,冲撞了皇后,庄妃便就是这副样子为她求情,最后与她一起被皇后罚了三个月的月银。

那时候她就是这个模样。真诚,端庄得体,平和宽容。只不过在瑜德妃此刻看来,虚假的让人直想作呕。

“什么不该说的话?”景帝问道。

“是臣妾与德妃娘娘提起了那双生之事,问娘娘是否想要见一见那流言中所提到的女子。”庄妃老老实实地回道,又转头问瑜德妃,“妹妹,姐姐说的可是这话?”

瑜德妃直觉上想否认庄妃说的每句话,但此时她也只能说是。

庄妃点点头,继续道:“臣妾与德妃娘娘在此时此地提起双生之事,是臣妾不智,此是臣妾之错。”

她深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道:“皇上,臣妾于潜邸时便已跟随皇上,一直秉持自身,克己复礼与人为善,断不是那等搬弄是非、捕风捉影之人。可是皇上,臣妾蒙圣上之恩便理应忧分内之事。戕害皇嗣欺君瞒上乃是重罪,若真有此事,断然不能一带而过。若无此事,则不该让德妃娘娘负此恶名。臣妾虽是错却也是非错不可的。”

景帝微微蹙眉,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目光在苏缜和瑜德妃身上扫了扫,最后却是将问题抛给了瑜德妃:“锦昀,你怎么说?”

“臣妾……”瑜德妃稍稍犹豫了一下,少纵便笃然说道:“臣妾问心无愧。但有心之人着意构陷,既已发难,怕是万事俱足。”

“皇上,可否容臣说一句。”朝臣中有人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殿上。

“尹卿家,有话就说吧。”

尹翕拱手一揖,“皇上是天子,天子家事便也是国事。这双生之事十五年前便起过一次风波,如今不只宫中,坊间亦是多有传言。依臣看来,倘若今时仍是悬而不决,说将来会影响朝纲威胁社稷,怕也不是危言耸听了。”

等尹翕说完,杨先雍便也附和道:“皇上,尹大人所言极是。微臣倒是听说有人见过一女子,与五皇子相貌肖似年纪相仿。诚如德妃娘娘与五皇子所言,王土众生间有样貌相似之人倒也不足为奇,但年纪也相同就显得有些蹊跷了。更何况,联系到袁维桢之前的诸番动作,不得不令人生疑。”

景帝半倚在龙椅的扶手上,阖着眼睛听完了这席话。忽而缓缓地睁开眼,皱着眉头对何公公伸了伸手,何公公会意地将温热的药茶递了过去。景帝揭开茶碗吹了口气,潮湿温热的水气扑起来,吁得他嗓子一阵痒痒。一串的咳嗽被他强忍着憋回去,直哽的自己双颊又涨又热,眼前一阵眩晕。

他闭了闭眼睛,等那眩晕的感觉过去,他才重又把茶碗送到嘴边。他看着细瓷茶盏中浓色的药茶,心中忽然遏制不住的烦躁,遂将茶盏往案上一丢,发出不大不小的咣地一声。

“苏缜。”

苏缜上前一步跪下,“儿臣在。”

“朕在御书房问过你这双生之事,朕当时说了,直言无罪既往而不咎。当时你告诉朕,断无此事,你可还记得?”

“儿臣……记得。”

“好。”景帝点了点头,“那么朕今天再问你一次,可有此事?”

苏缜低下头,半晌无语,开口却道:“父皇若是信儿臣、信母妃,便不会再问这一回了。”

“很好。”景帝想站起身来,扶着扶手努了一下却没能站起来。何公公上前去扶,却被他推开了。他重又坐好,力有不支似地沉沉喘着气,指了指尹翕,“去查。”

“还需要查吗?”瑜德妃冷冷地哼了一声,睨了庄妃一眼,道:“皇上,臣妾刚刚也说了,既是构陷于臣妾,定然万事俱足。二皇子离京三年,想来也是交游广阔认识了不少能人异士,莫说找出个与缜儿相似的女子,就算造出一个怕也不是不可能的。此人恐怕如今就在京中,说不准已经在皇城外候着了。”

她回头看着苏绎,“是不是呢?二皇子殿下?”

苏绎站起身来,浅浅地笑了笑,“德妃娘娘误会了。我不清楚此事,何来构陷。今天是娘娘您自己先于御前陈情的,为的不就是力证自己清白。娘娘既然清白,又何须担心。皇上圣明,不会因着一个相貌相似便定了娘娘戕害皇嗣欺君罔上之罪的。”

苏绎的话让瑜德妃心头一跳,蓦然生出极不好的预感来。此时尹翕已经领了景帝的口谕,与刑部尚书并京兆尹退出了大殿,杨先雍也跟了下去。

大殿中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此刻不过午时,按说寿宴也才刚刚开始不久,忽然插出如此一杠子事来,眼下是散了宴呢,还是就等在这里等出一个结果?

景帝对何公公说了句话,何公公忙点头安排下去,片刻后殿中丝竹之声又起,盖住了一片的沉默。

苏绎重又坐下来,托起面前的一盏酒抿了一口。崔晏晏有点担忧地看着他,她此时已经知道了当初在竹喧别苑中的女子是谁了。入殿见到苏缜,她着实地吃了一惊,却没敢言语。

现在这事情弄到了这样的地步,崔晏晏心里忐忑不已。她凑近苏绎身边,压着极低的声音说:“殿下……,我见过的那个女子……”

苏绎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见过什么女子?晏晏,你谁都没见过,记住。”说罢,他的目光越过崔晏晏看向了殿外满天的飘雪。

雪覆盖了整个西京城,不算大,却很密,细小的雪花匀匀洒落,打在油纸伞上窸窣作响。张禾单手擎着伞柄,半个肩膀露在外面,多半的伞盖罩住了晚镜纤瘦的身形,把雪挡在了她的身外。

“雪落得果然早了,蜡梅还没开。”晚镜抖落了蜡梅树枝上的雪,托在手里看它慢慢融化。

“收些竹叶上的雪也可以。”

晚镜笑着摇了摇头,“这雪落下来不过一两个时辰,落在哪里又能有多少区别?难不成落在竹上便是高洁之雪,落在梅上便是馥郁之雪,这落在地上、石阶上上的就是腌脏之雪了?”

“你若是收石阶上的雪烹茶,我也一样喝。”张禾笑着说道,“是你烹的茶就好。”

“谁烹的茶都没有关系。你也知道我说的并不是雪。”晚镜过头去,半侧着脸笑吟吟地看着张禾,脸庞被寒凉的空气沁的像是透明的,唇色如胭脂一点,微微地抿着。张禾垂眸看着她,心跳骤然如雷,惹得神思一阵恍惚,便稍稍往前倾过身去。

晚镜呼了口气,呵出淡淡白雾,又转回去看着那蜡梅花苞上的一小撮雪,道:“生于七月十五。以这样的理由戕害性命,当真愚蠢。偏又制住了那些人,无谓地折腾出这样多的事情来。”

张禾心里滑过浅浅失落,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还是怨瑜德妃的。”

“我不怨她,不管我是不是真的系她亲生。但她弑女之事却是真的,她自会怨她自己的。逃的过所有人的诘问指责,也逃不过她自己。”

晚镜与张禾随意的收了一些雪水,准备拿回去烹茶。两人并肩走着,同撑着一把纸伞,竹绿的颜色在白雪皑皑中显得颇有生机。张禾走的很慢,恨不得这短短几十步没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张禾,那是你的主意吗?”晚镜问。

张禾没有回答。

“你如何吃的准瑜德妃的心思,怎知她一定会在寿宴上先发制人?”

“那是她唯一能走的路,除非她沉住气一步不动。但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她习惯了掌握局面,不可控制的放在眼前会让她难以忍受。如果她不先发制人,自然也有庄妃出手,虽然效果差一些,倒也不是大碍。”

晚镜走到廊庑下,仰头看着铅灰的天空,“你好像很了解瑜德妃,你见过她?”

“我没有。但庄妃和苏绎却是熟悉她的。”张禾把伞收在廊下,松开伞柄的一瞬竟然有些不舍,抬头却见晚镜已经走进了屋里。

晚镜坐在茶炉边慢慢地温化着那一小瓮雪,手指抹着瓮上刻花,说:“之前我以为,馨宁的身份是为了能让我安全地等到苏绎发难,结果今天他在宫中发难,我却好端端地在这里采雪烹茶。我变成了馨宁,却有别人替我去做了晚镜。”

张禾一怔,“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晚镜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这真是一个缜密而又万无一失的法子。按正常思路,苏缜为了自己的地位会不顾一切的将我找出来,并且除掉。所以你们制造了一个假的我,把苏缜的注意力引过去,苏缜如果要杀也只是杀掉了一个赝品。而结果,苏缜只是掳走晚镜,却没有杀。”

张禾点了点头,“很奇怪,却也是不错的结果。”

“你也觉得奇怪?”

“怎么?”

“没什么。”晚镜拿起小瓮晃了晃,“差不多了,把壶盖打开我添水进去。”

张禾依言揭开的壶盖,晚镜一边小心翼翼地倒着水,一边继续说道:“我猜,苏缜没有杀晚镜应该不在苏绎的计划内,你却觉得这是一个可以顺势而为的好事。你们状似心急的寻找晚镜,却实则希望晚镜留在苏缜的手中。为的就是今天这出请君入瓮的戏。”

“你如何知道的这些?”

“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我真的是瑜德妃的女儿,我一样不喜欢事情完全脱离开自己的掌控。”晚镜没有详说,对他粲然一笑,“如果一切顺利,你便是将我彻彻底底的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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