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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莲灯:游荡女鬼重生为人,再历人生恋事(下)

“她自己去了原平山?是去仙羽观了?”

“应该是吧。原平山那边也没别的,只有个仙羽观而已。”王源说,“卯时刚过蒋府便派车来接姑娘,大概是有事,姑娘问了几句就跟着走了。”

蒋熙元?

林钰楞了楞。昨天他当着张禾他不好多问,今天过来原本就是想问问这蒋熙元和那个耀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现在晚镜被蒋府的接走了,这让林钰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知道了,你接着睡吧。”林钰说完便快步地出了门。

晚镜到原平山脚下的时候差不多卯时三刻,车夫勒停了马车掀开车帘,将她请了下来。“小的在这里看车就不陪您上去了,山上有人等您。”

晚镜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往山上看了一眼。初冬天亮的晚了,到此时也不过是日光熹微,有昭昭雾气荡在半山,连山顶的道观都看得不真切,倒真像个神仙存在的地方。

晚镜沿着石阶慢慢的往山上走,到了山顶仙羽观的山门前,便有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迎了上来,对晚镜微微一福身,“是晚镜姑娘吗?”得了晚镜肯定的答复后,又道:“是我家主子让我在这等您的。”

“你家主子已经到了?”

“还没有,主子请您在仙羽观后山的霞光山房里稍等片刻,您这边请。”侍女侧开点身子把路让出来,毕恭毕敬地垂首路旁,让晚镜先走。

晚镜稍稍地迟疑了一下,顺着她指的方向往里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她:“玄道长可来了?”

侍女微微一怔,“这个奴婢不太清楚。”

晚镜心里觉得有点怪异,可又说不出这怪异在哪,沿路走了一会儿便又驻足回头,对跟着自己的丫鬟道:“我落了包东西在车上,是打算带给玄道长的,你去取一下。”

“东西?”丫鬟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她分明记得晚镜什么都没拿就上了车的,哪里会有什么东西落在车上。

晚镜没给她疑惑的时间,“去吧。取了东西直接取仙羽观找玄道长,如果他还在观中,就告诉他说我已经到了后山。一会儿见。”

晚镜说的言之凿凿,丫鬟便未再多问,应声快步地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晚镜看了旁边的侍女一眼,侍女看着晚镜的丫鬟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些怪异。

晚镜蹙了蹙眉尖,拢紧了大氅转过身去,“原以为是在仙羽观倒也罢了。如今却是在后山,我这样孤身与蒋大人会面,怕是不妥,不如在这里等一等。”

侍女上前一步站在晚镜身前,匆匆地笑了一下,“大人现在还没到,倒也没什么妥不妥的。山路上冷,姑娘先过去,奴婢这就去请道长过来就是了。”

晚镜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她也有点好奇,这蒋熙元请她过来究竟是想要说什么,关于夏菡的事,她只听了夏菡说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是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什么隐情。

在晚镜看来,夏菡的事脉络其实很简单。有关的不过是一段被辜负的心伤,且那辜负,几乎是在一开始就注定的。

情窦初开的女子,总是会怀揣着对于爱情最绮丽的梦想。这梦想无关乎身份、地位,无关乎容貌、才情,也不管看到、听到多少情伤的故事,却都觉得也许自己是不同的,闭着眼睛,只看见自己幻想出来的美好。

夏菡如此,当年的苏婉静亦是如此。

“公子对我很好。每次我抚琴的时侯他都听得极认真,打赏也很大方,还会花心思送我许多精巧的东西。”夏菡与晚镜说的时侯,脸上仍是笑容淡淡,“凝香院的姐妹都说,公子对我是最为不同的。”

晚镜一言不发地听她说着,夏菡却忽然侧头问她,“姑娘笑什么?”

“笑?”晚镜怔了怔,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微微地弯着,确实是在笑,笑得很不以为然。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蓦然间想到了章美欣。那时候她跪在章家门口,章美欣问她:“为了那样的一个男人,也值得你如此?”

“送你东西便是好?”那是章美欣曾经对她说的话,此时她脱口而出,问向了另外一个人。

夏菡隐去脸上的笑容,“姑娘可有听我说?送东西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别的姐妹也会收到些东西,但大抵都是银两、镯子之类惯常的东西。但公子不同,他会花心思去采烟霞湖中第一支荷给我,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一个菡字。公子还送过我一把扇子,素绢清荷的并蒂莲花。还有,他送过我簪子。簪子的意义姑娘可该是明白的吧。那是白玉的簪子,簪头留着红色玉皮,雕成将开未开的荷,不是寻常铺子里随便买来的……”

“夏菡,你是怎么死的?”晚镜打断了夏菡的话。她几乎可以断定,夏菡与蒋熙元之间的故事,就如同自己与章耀宗。

果然,夏菡沉默了片刻,语气一改刚才,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自小妈妈请人教我书画,教我弹琴,除了所处的环境不同,我觉得自己与那些闺秀并无什么不同。我从来不愿意轻贱自己,公子也曾与我说过,菡萏虽自淤泥而生,却不染纤尘,他日花开时自是别有暗香。”夏菡笑了一下,唇角却又迅速地向下撇去,如果鬼有眼泪,晚镜想她现在一定是哭了。

“无论我如何自矜,可清倌到底还是清倌,这清倌也终有一日做不成清倌的。我原想,那天公子一定会来的,他说过会赎我出去。”

“他没有来。”晚镜说,“所以你想不开了?”

没想到夏菡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自尽。”她顿了顿,声音有点颤抖,“那天我一直在等他,我想问问他为什么没有来。后来我逃出凝香院,托人给他送了信,他为什么还是没有来……”

那天的马车上晚镜想问问夏菡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马车已经到了地方,松原掀开车帘的瞬间,夏菡便消失了。

晚镜一边想着一边绕过了仙羽观的外墙到了后山,远远地能看见霞光山房时,路边一棵树后忽然走出一个身披狐裘大氅的女子来。

晚镜看见她微微地楞了一下,随即便笑了,“早听说表姐在西京,却一直没能见着,不想在这里碰了面。”

“是呢。想不到晚镜表妹……”袁陵香眼波一转,眄过晚镜的脸庞,“竟还真是我的表妹。”她轻笑一声,“这般有缘,又怎么会碰不了面呢。晚镜表妹不想着我这表姐,我却是一日都没能忘了表妹你呢。这不就让人请你过来了吗。”

袁陵香走到晚镜的身边,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温声细语地道:“晚镜妹妹,当初锦城一别,你可有想到与我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没想过再见,也没想过不见。其实我从来也没有想起过你。”晚镜想把手抽回来,袁陵香却没有松开。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袁陵香冷然一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晚镜,道:“晚镜,你说你到底比我强在哪里?论样貌你是不错,可我也没有比你差到哪里去,可论才情,晚镜你琴棋书画那一点是压得过我的?你凭什么让林钰对你死心塌地?凭什么有个尹秋那样护着你?为了你连朝局都搅翻了。”

“我从来也无意与你争这些高下,表姐煞费心思的约我过来,只是为了这些?”晚镜无奈地笑了笑,“当初在锦城,该说的、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如今看来那番话也是枉费了唇舌。”

晚镜扬手挣开袁陵香的钳制,转身往回走。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却展臂拦住了她的退路,旁边的山坡上也走下来两个男子。

袁陵香呵呵地笑了两声,走到晚镜身后,一柄小刀轻轻地按在了晚镜的脖颈上,“急什么。我既约了你出来,可就没打算再让你回去。”

晚镜心头一紧,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有点懊恼今日自己的轻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袁陵香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她居然会打着蒋熙元的旗号将自己骗了出来。

“不想死是不是?可你也不能怪我,谁让我爱林钰,林钰却爱你呢?你不死,他便总要想着。就算我求了皇上下旨赐婚,心里也膈应着。不如一了百了,回忆嘛,总有淡去的时候。”袁陵香手上用了点力气,薄薄的刀刃划开了晚镜的皮肤,渗出鲜红的血珠来,“更何况我恨你。”

晚镜微微地侧了点身,往旁边退了一步,道:“当初你设计陷害逼死你的姐姐,表姨娘以长辈之尊跪求林钰替你隐瞒,我们已是放你一马,你如何就不能安分守己的生活?你知我如今身份,我死了皇上定会追查到底,你又能得到什么?林钰怎么可能会娶你。”

“圣旨,岂是他想不娶就不娶的?”袁陵香轻声一笑,“更何况,约你出来的是蒋熙元,皇上想查就去查好了。今天我可是启程去聊城接我娘的,你死在原平山,与我何干。”

袁陵香转了个身站到晚镜面前,手中刀刃指着她的咽喉,一步步地逼着她往山崖边退过去。两个男子也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站在晚镜两侧,堵住了她的去路。

“这原平山的后山山崖鲜有人经过,你坠崖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发现。那时候你是什么样子?啧啧,腐烂的爬满蛆虫?还是只剩下森森白骨?”袁陵香说得语气嫌恶,眼里却闪着兴奋。

晚镜往后微仰着身子,一只手抓住了路旁的灌木枝,另一只手握住了袁陵香的手腕,大喊了一声救命。

袁陵香眼中杀意顿起,狠狠地一甩手将晚镜甩开,趁她站立不稳俯身向前的时候,又抬起脚往她的腹部用力一踹。

晚镜毫无遮挡地向后倒去,她的一只手还抓着灌木枝,手掌捋过粗糙的枝杈,鲜血淋漓一直划过去,到树梢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只是这脆弱的树枝终究还是经不住晚镜下坠的力量,咔地一声,断了。

林钰从张禾的宅子离开,骑马不紧不慢地往城南走,一路上猜想着蒋熙元和那个耀宗之间的关系。那天他问刘起蒋熙元有没有叫耀宗的亲戚,回去细想又觉得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晚镜从襁褓时起便一直在自己身边,她能认识的,自己没有理由毫不知情。林钰想起那天在仙羽观与晚镜的对话,越想越觉得晚镜所说的那一场爱情,便是与那个叫耀宗的人的。

在晚镜口中,那场搭上了尊严,赔上了性命的爱情。

而蒋熙元,只是晚镜心中那个耀宗的影子而已。

这个结论的得出,让林钰有些激动,毕竟他终于是摸到了晚镜的心结,但这个结论也让他有点不安。

一个不存在于生活中,只存在于晚镜心中的人,如果她就是放不下,解不开,要怎么办?

解不开心结,她就不会快乐。

林钰出了西京南门,扬鞭打马往原平山跑,到了原平山的山脚下只看见了稀稀落落两匹马,却没有马车。他明明记得王源说蒋府是派车去接走的晚镜,而且卯时到现在,走的再慢也应该到了。

他有点迟疑地将马拴在山下的拴马柱上,四下看了看,提步往山上的仙羽观跑去,直接奔了玄道长所在的后院。

林钰看见玄道长的时侯,他正与一个女孩站在院中掰哧着什么事,胖胖的手在半空中挥了几下,林钰就听玄道长说:“别逗了!她要是来了怎么可能不来找我,你净诓人。说吧,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站在玄道长对面的女孩一脸的为难,声音都带了点哭腔,“我家姑娘让我这么跟您说的,说她已经到了后山,跟您一会儿见。山下的车我没找着,您又不肯过去,我怎么跟姑娘交代?”

林钰听了这几句,赶忙上前把玄道长推到了一边,一瞧那女孩,正是那次张禾用来假冒晚镜搪塞他的那个丫鬟,确是尹府的人无疑。

“晚镜呢?”林钰劈头问道。

丫鬟楞了一下,有点怯怯地回道:“公子。姑娘她去后山了,奴婢来请道长过去,道长说根本没听蒋大人提起过,死活不信奴婢的话。”

“后山?”林钰一听便觉得不妙。

“我说林钰……”玄道长正准备说话,就见林钰已经返身冲出去老远了。

林钰一路飞奔,刚转过到后山就听见了一声救命。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当下提起气来,一步三纵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此时的晚镜,已经听见了那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感觉到了自己无可挽回的向下坠去。再一次。

袁陵香看着晚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唇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晚镜,随即,一个月白的身影一纵也跟着跳了下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很耀眼,却不够温暖。天空的蓝没有那么浓,那么纯粹,薄薄的,很高,很远。

晚镜记得这落入天空般的感觉,让她蓦然间想起了那时的自己。那时的章耀宗松开了手,那时苏婉静看着他的脸渐渐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慢慢融进了天空那一片耀眼的蓝色之中。

晚镜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再一次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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