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关注佳人微信】佳人网的老朋友新朋友,点这里扫一扫,即可第一时间免费获取文章更新~
只为认真做自己

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开往大埔的红van

episode 11

直至走到太和邨,我们分道扬镳,我也没有将看到那两个防毒面具男的事告诉yuki。除了是因为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他们,或其实是我自己幻见以外,另一原因,是我不想叫yuki听了我的陈述后,有过大的反应。

毕竟,作为一个大男人的我,当见到如此诡谲的一幕画面时,也被惊吓至摔了在地上;我不敢想象,作为一个弱质女子的yuki,当听到我说看到有两个带着面具的西装怪人在对面岸窥看着我们时,会有多害怕。

今晚所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短短几个小时,我们所认知的世界给完完全全的歪坏再重组,我们所认识的所有亲朋戚友全都给凭空的消失掉,只剩下13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作伴;来到这一刻,我们还没精神崩溃,老套说句,已实属不幸中的大幸。

当然,若yuki是个敏感的女生,她大概会发现我在走过广福桥的前后,情绪及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转变;后来一路走回太和的路上,我对我们之间所讲 的对话,有只是心不在焉,支支吾吾的混了过去,是以,当我回到家时,已发现自己把刚才一路上跟yuki谈过的事,都忘得七七八八。

皆因那两只黑色防毒面具,六个工整的圆形,四少两大,笔直的站在混凝土河堤上,这个画面,已变成了一副恐怖的梦魇,烙印在我此刻的记忆上,无论如何尝试去分散自己的主意力,也挥之不去。

特别是当我们走过了广福桥,要沿着林村河河旁走回太和邨时,我们还是要走过刚才那两个面具男出现的位置。

我与yuki并行,我在左,她在右;也就是说,经过的时候,我与那条混凝土河堤特别近,我与那两人曾出现过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身位。

我一直抑制着自己,尝试压低自己的好奇心,不要突然望过去看刚才的那个位置;因为我知道,若我再看,从今打后的无数个夜晚,我也不要奢望自己能够在不作恶梦的情况下入睡,如果,我还能睡得着的话。

可即使是如此,我没有忘记,在走过那排平常应该放满自行车的铁栏时,看看有没有自行车的踪迹。

橘黄色的路灯下,我往右望向那条铁栏…

谢天谢地,一如平常一样,铁栏旁锁上了许许多多部自行车。

我深吸一口气,尝试平衡自己情绪;太好了,我还打定输数,没有期望过自行车还会在那边。即使没有了汽车,没有了火车地铁,这个所谓的冥界(如果真的是的话) 总没有把我们完完全全的赶尽杀绝;还留下了自行车给我们。

无论是要走出大埔,出九龙去美孚,或是过海去华富,能够骑自行车,即使要骑上五,六个小时,也总比徒步行走十五十六个小时出九龙好吧。

我与yuki在我家楼下分道扬镳;凑巧的是,原来yuki正正住在对面的那座;我们两者之间,分隔了个儿童游乐场。

好啦,我走先喇,有咩野事发生,电联啦。她挥手向我道别;

还处于受惊吓状态的我,想不出可以说什么得体面的说话,只是静静的挥了挥手,说了句bye bye,便转身回家,按密码进了电梯大堂。

空无一人的电梯大堂,连平常总是对我带笑点头的保安阿姨,也都一并消失了,剩下头顶上,显示着几部升降机内部情况的闭路电视,还如旧的继续运作着。

电视里,黑白中带点蓝光色彩的闭路电视,分隔为几格不同的小小画面,分别显示着不同升降机内的实时画面;就是,全都空无一人。

剎那间,不知为为何,也许是夜间,看到了没一个人的香港屋邨空间,我突然想到了周星驰的《回魂夜》。一想到整栋大厦里也犹如鬼城,空荡荡的剩下我一人,我即感受到了种莫名的寒意,不能自制的又抖了一下。

我按下升降机的按钮,两扇铁门徐徐向旁移开,我走进了电梯,按下18,闭合上了双眼,等待回家。

回到家中,不出所料的空无一人;老爸,老妈,连同那个不知所谓的剩女仆街家姐,也一并消失了。

我不知道这是否叫作不孝,还是一种双重标准,还是两者都是;总之,我对于阿怡,到现在的这一刻,还是有种希望她是例外,没有消失;可反而对于 自己的家人,这三个一起跟我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家人;老爸,老妈,仆街家姐,我反而会有种他们也一起被消失了吧,什至是消失了更好的心态。

想到这,我真的好想好想自责,好想好想去骂骂自己是个多么不孝顺,不感恩的超级混蛋,可是,我就是没感觉,我就是作不到;我唯一能作到的,就是拿出了生活态度4,尝试再拨一次给阿怡;当然,这依旧是徒劳无功。

洗了一场快速的热水澡,我换了一身家居服,关了灯,躺回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尝试强迫自己睡觉,即使是睡个一个两个小时也好;只要到了天亮…不,是希望到了天亮,一切都会回复正常。

可此刻在我脑海里高速混转,晃来晃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包括今天晚上的唱k聚会…唱k后的小巴旅途…健神…塞拉利昂隧道…没人接的电话…消失的车辆…消 失的一切…广福邨…中年男人…yuki…眼镜青年…睇波男女…白粉友…yuki…yuki…两个面具男…黑色的防毒面具…六个工整的圆形…猪嘴般的黑色外 形…广福桥…林村河…yuki…阿怡…阿怡…电梯大堂的闭路电视…阿怡…阿怡……

不成。

完全睡不着。

我睁开双眼,从床被里爬起,望向窗外,十八楼的大埔夜境;那是如此的静谧,静谧得吓人,与平常总是有几道大型车轮驶过,或午夜飞车党走过时的几道剎车声响,简直是判若两地。

不成。

即使是很疲惫,真的真的很疲惫,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该死。

突然,方才与yuki的对话在我脑海中出现:

你女友住边?…

佢住九龙啊…美孚新村…做咩咁问?

我男友住系华富邨,唉…仲远。

美孚新村…美孚新村…美孚新村……阿怡…阿怡……

游梓池,睡不着的话,就去找自己女朋友吧!脑海里某道声音跟我讲。

我连忙从床上弹了下来,随意在衣柜内找了件运动风衣,穿上了条牛仔裤,便到厨房里从冰箱拿出了几瓶汽水,放进一背包里。

出门前,我从大门旁,我爸的装修工具箱内,翻出了个大型剪锁器;

我猜想,用来剪自行车锁,它算是绰绰有余了吧。

我打开了大门,关上灯,门也不锁的离开了家。

episode 12

下了楼,我在步出电梯大堂时,特意给小巴司机打了个电话。

我明白,这算是种奢望,可是,我认为在起程骑脚踏车出九龙前,不打个电话去尝试尝试,问问看到底有没可能会有方便车坐,总是说不过去。

拿着生活态度4,我从联络人清单内找到了小巴司机一栏,按下call键,拨出通话。

你宜家系9,7,7,7,4……

就连一般等待对方接通对话的电子讯号声也给省去,直接跳进去了他的留言信箱;看来他关掉了手机,认真相信自己那套九屁不通的讲法,觉得明天睡觉醒来后,一切就会回复正常,真是个自欺欺人的混账家伙;

他可会明白,现在他的那台残旧的红van,已经是地球上唯一一台会动的高速交通工具,更是我们十六个人唯一的希望?

我把电话挂上,叹了口气,走出了电梯大门,向旁边专门用来放脚踏车的停车点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往周围望去,阵阵微弱的冷风吹来,四周空用一人,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相信我,那种感觉,要比你安坐在家中,一边看这篇文章时一边尝试幻想到的那一种不安,还要夸张扩大十万九千倍。

向儿童游乐场的方向望过去,我看到了对面的那座住宅。整栋大厦还有为数不少的单位仍亮着灯,唯独还是没有半点人类活动的迹象;

看着那灯光通明的楼梯走廊,我在想,不知道yuki家住那一层那一个单位?是向东还是向西?如果她还没睡,或是跟我一样的睡不着,此刻看出窗外,会否看见我?假若看见,她大概会觉得,我正要作的事情,也太有决心,接近疯了吧…

我在一台一台被系住了的脚踏车中慢慢走过,仔细观察到底有没有一台,是比较合适用来作我这种长途旅行的。

终于,在停放区的一个角落里,最靠近墙的那边,我找到了台宝蓝色的高架BMX。BMX应该刚买回来不久,还予人新新的感觉。

我快速把BMX剪下,推了出来,确定轮胎内原本的空气还有,把椅子高度调了一下,就动身骑了上去,离开太和。

毕竟这是靠人力推动的脚踏车,不是踏油门就能无限前进的汽车,为保留骑上斜坡时所需要用到的体力,我没有直接从太和邨旁的那个快速公路入口离开,因为,我知道那段路会特别的难骑。

我首先穿过了大埔市中心,沿着吉之岛(对不起,我虽知道它已变成了一田,可还是改不了口) 旁的大埔太和路一直住海边骑去,直至来到尽头,才右转出吐露港公路。

我瞟了瞟右手上的电子腕表,按了一下夜光功能,青绿色的电子跳字显示,原来已经是5:23,距离日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多。

骑在吐露港公路上,右边是山,左边是海;大概是因为脚踏车在快速移动之故,本是微弱的夜风现已变得强暴,正面打在了我的脸颊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进了我的鼻腔,顿生一阵凉意,我把风衣前的拉链扯至最高,衣领跟贴着我的下巴,风衣被吹至猎猎作响。

看着左方黑漆漆的吐露港海,远方来至对面岸海滨公园的橘色橙色倒照在水上,一切都宁谧得很;此时此刻,我不禁向自己苦笑了下,相信自从香港开埠以来,也不曾有人试过像我一样,在完全零轮车子的吐露港公路上,畅行无阻的骑着脚踏车吧。

一路上,望向黑漆漆的吐露港海,我想了很多东西。首要当然是我所见到的那两个西装防毒面具人,到底是谁?我较倾向他们不只是我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过。那他们到底是谁?基本上,我是百份之百的肯定,他们跟这一连串的事情,肯定有着关系。是谁?是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吗?那怎么会有两个?是像电影里般演的一样,是一群秘密组织般的计划,什至是政府的恐怖庞大阴谋吗?可政府,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叫全世界都消失于一瞬间嘛?

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个什么结论;也许我该把西装防毒面具人的事告诉那位眼镜青年,或许我跟他会能够讨论出点什么也说不定;说来,他回家时,不知有没有同样的看到那些防毒面具人呢?

当我从沙田骑至九龙,我并没有尝试行走近年新开,比较直接的尖山隧道,而是,刻意走回旧塞拉利昂隧道,原因是我想作点小小的测试。

穿过隧道时,我故意逆线行走,从三个小时前红van通过的那一条个洞口进去。我的确是有种想法,想蓄意尝试一下,看看我这样的倒骑回去,会不 会可以把现在打乱了的世界调为正常。而我也的确有曾想过,若这方法真的可行,那我进入了隧道的下一秒钟,我大概会被一轮又一轮突然出现,迎面而来的汽车当 场撞死。

骑在前后都没人又没车的塞拉利昂隧道内,除了那强力的机械抽风机运转声外,双耳就只能听见我BMX上铁链绞动的格格声。

看着两边那白色的墙壁不断往自己身后快速后退,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在我的身体内无限扩大,我什至多次出现某种只应在伊藤润二的漫画内才会出现的异样感觉,总觉得这条老旧的隧道怎么好像愈走愈长,永远也走不完,白色的墙壁不断的捻曲;就只差我没橕不住,连人带车的滚下地上。

当然,犹如莫华伦吃乌冬一样,那只是种个人的抗奋感觉,无论是他在广告上说好吃,或是我在文字中尝试表达那种恐怖感,相信作为读者的大家,也只会半信半疑的听;毕竟,看到我在这边写字,证明我最后什么事也没有,安全的来到了美孚新村。

原来,在完全没有其他车子的情况下,直接把脚踏车骑在快速公路上行走,从大埔出九龙来至美孚,所需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短得多。我当初夸张的想是必要用到四,五个小时,可当我到达时,才用了接近两个小时 (途中我还在沙田城门河上停了下来,喝着汽水的小休了片刻。)

而且,大概是我原来已经太倦,把身体推向了有点抗奋的状态,某种热能一直在我背部打转,到达目的地时,除了肚子是有点饿,我倒是没觉得特别累。

我把脚踏车停万士达广场的麦当劳旁,推门进入,直接来到收银台背后的厨房中,拿了两个鱼柳包,取回BMX上边骑边吃。

老实说,我对麦当劳的垃圾食物没好感,平常是一定不会吃的,只是此刻的我始终对美孚没到那么稔熟,不清楚到底那间食店在半夜两点多三点还没打烊,把门锁上,所以我才想到了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老麦。

来到阿怡位于兰秀道的家楼下,我把脚踏车随便放在一角,动身去接她家楼下的大门密码。

我知道阿怡家楼下的密码,原因是阿怡告诉我的;我也有她家大门的门匙,原因是我们总会在周六周日,待她爸妈及弟弟到不在家时,回到她家里共枕缠绵;阿怡给了我她家的锁匙,好让我可以自行先走上去,把一切也准备好,待她下午完成私人补习回来,我们就可以把握时间,直接上床。

想着想着,我已经来到了阿怡为于十一楼的单位门外;我把锁匙卡一响的插进了门锁里,棕黑色的木门应声而开。

不出所料,阿怡的家中还是跟世界所有的其他地方一样,空用一人,完全没有半点人的踪影。

有的,只是那环木地板上,窗外所透进内的阳光。

日出了,一如小巴司机所愿,太阳终于运行至地球的这一边。

可是,一如所料,情况还是没有小巴司机般美好,

世界依旧没有调整回来,阿怡还是没有出现。

我拿出了生活态度4,重拨了一次给阿怡;蓦地,阿怡的房间内传来了一阵震机声。

我走了进去,看到她书桌上的生活态度4,震动着;电话屏幕不断闪烁,显示出我的来电名字,以及一幅我与阿怡的合照;那是我们两个月前去台北时拍的合照。

照片中,我们都笑得很灿烂;回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我不禁感慨,唏嘘地叹了口气。

此时,一阵久违了的疲倦感从下而上的走透了我全身,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下呵欠。嗯,也许身体已达至抗奋的极点,迥光反照过后,自然的疲惫感开始回来了吧。

我满意地苦笑了下,把身上的运动外套脱去,倒卧在阿怡的床铺上。

窗外的阳光愈来愈强,可我此时已累得连伸手去关窗帘的力气也没有,眼皮变得重重的,我知道身体快支撑不住了,快要切底的昏睡了过去……

然后,朦胧间,什么东西在震动,把我本已快没知觉的意识又再次挑起…

嗯…是电话?

我拿起了阿怡的生活态度4,看了看,屏幕一片黑黑的,机也没在震动,显然电话不是这只手机的。

难道是我的?

我放下阿怡的生活态度4,拿起了自己的生活态度4,我感觉到机身不断在震动。

果然,电话是打给我的。

到底是谁呢?是那个小巴司机觉悟了,打回给我们?还是那个眼镜青年?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了吗?或是,是那个中年男子,又尝试自我表现,呈英雄了吗,时间也太早了吧……难道…是yuki?她睡不着,想打给我聊聊…?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悔疚,皆因我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还睡阿怡的床上,心却想着另一女人。

我把生活态度4的机面反转,查看来电显示,看看到底是谁的来电。然后,一阵前所未有的凉意,于剎那间贯穿了我全身;我无可避免的抖了一抖,感觉到颈上出了丝冷汗;睡意全消,整个人都清醒起来了。

来电显示上,出现了一组,我从没见过的电话号码。

来电只显示了号码,没出现人名,证明这不是我们红van十三个生还者所昨晚所交换下来的其中一个号码。

会是谁?是他们用另一个电话打给我吗?还是……另有其人?怎么可能?当全现世界也消失了以后,怎么可能另有其人…?慢着!难道是,之前在中大下车的那四个学生?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有我电话?

我知道此刻实在是不能再多想,因为再久一点,电话就会被挂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推下了生活态度4的接听按钮装置,把它放在耳朵旁边…

……

没声音,对方那边空空的,没声音…

……

还是没声音,到此刻为止,我也亦未发出半句声音,一直在等对方先说话,

……

可恶!忍不下去了!终于,我缓缓的张开了嘴巴,虚弱的吐出一口气,说:

……喂?

发表评论

电子邮件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

您可以使用这些HTML标签和属性: <a href="" title=""> <abbr title=""> <acronym title=""> <b> <blockquote cite=""> <cite> <code> <del datetime=""> <em> <i> <q cite=""> <s> <strike> <strong>

插入图片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