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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开往大埔的红van

阿信依旧紧闭着双合,痛苦呻吟着。

我回头,转头向中年男子问:佢醒左几耐?

头先我地同佢包扎紧果时,佢已经开始有番知觉…仲系度不断嗌…中年男子神色慌张。

不断嗌?我皱起眉头,听后诧异。

就在此时,躺在床上的阿信突然又嚷一句:

痛…好痛!头…个头好痛!

顶你个肺,佢真系话好痛啊!白粉友激动叫道,你地一个二个仲企哂系度做咩啊,拿拿声比枝吗啡佢,止住痛先啦!

说罢,白粉友即动身往应诊室旁边的药柜奔去,识途老马般的翻箱倒箧着,这也难怪,吗啡本来就是他强项,相信他就是在类似的地方找到货的了。

就在此时,阿信口中一阵咕哝,似是在说什么…

…我…我唔识…我唔识听…好痛…

我不解,上前再问道:你讲咩话…咩唔识听?

阿信似是听不到我的唤叫,依然故我的喘嘘嘘道:

…我唔识听…我唔识听日本话…个头好痛!我流紧血喇…求下你地…快啲帮下我…仲…仲有我朋友…

说时阿信闭合着双眼,一副欲哭无泪的奇怪样子。

佢一起返身已经系咁喇,系咁语无伦次…背后的中年男子说道。

站在旁边的小巴司机也插嘴说道:

唔捻系啊?迥光反照?仆街,我谂佢唔橕得几耐!果时我阿婆死,死之前无啦啦系度噏乡下啲野…又唔知咩水牛啊又电视机…

与此同时,我看见阿信把口张开,又在说些什么,可惜听不清楚。我回过头来,激动骂道:

顶你个肺收皮啦!唔捻好嘈啊!

小巴司机立即闭嘴,我转头继续看着阿信,着急问:咩话…你讲咩话?

阿信咳了几下,嘴旁都是他自己唾液,虚弱疑问:

…头…头先个白色衫女人呢?佢…佢去左边?

白色衫女人?

系啊,佢头先都系咁系度嗌咩,『头先个女人』架!中年男子叫嚷。

阿信咳嗽了下,继续闭着双眼道:

头…头先个女人…明明话会好快就无事…佢…佢话会救…救我地架…佢…佢去左边…

糟了!小巴司机说得对,这真似是迥光反照,只见阿信愈说愈激动,愈说愈语无伦次…

唔系啊…个女人…话有方法救到我地…话好快结…结束,好快…会…会无事!

蓦地,刚才那股奇怪的沙哑声音,再次在我脑海间响起,好快结束,好快无事,,

Fuck!什么回事?

我伸出双手,激动摇曳着阿信的两肩,喊道:你讲咩?咩女人?

阿池,迥光反照呢既野唔洗太执着,佢都系乱噏架乍…中年男子在后方提醒。

我没作理会,继续摇着阿信两肩,嚷道:

唔系,阿信,你听唔听到我讲野,你Mak大眼先…你睇下见唔见到我地?你记不记得啊,我地头先系林村出面炒左车,你撞亲个头!

阿信似是听到我的叫唤,边咳边答道:

…我地…我地撞车…痛…我个头…好痛…

见他还有反应,我大喜,道:系啊,我地头先落大帽山果时炒车,你撞左埋张凳度,之后你流左好捻多血,仲晕低左!你记不记得啊?

阿信又咳了几下,紧皱眉头的道:

…撞车…系啊…我地之后比人送左入黎医院度…我…我朋友点啊?佢点啊?

朋友?Peter吗?

我不其然看了看,此刻卧在地上的Peter…Shit,该怎么告诉阿信哩?直接讲吗?

你朋…Peter佢

我正要直接回答他,阿信却突然开口问道:…呢…呢度系边间医…医院?

顶佢个肺,痴线到连自己系边都唔知…旁边的小巴司机,大声说句:『那打素』啊,林村炒车紧系送你去『那打素』啦!

谁料,当阿信一听到小巴司机的这句话时,突然激动起来…

『那打素』?边…边间『那打素』…大埔果间?点解?点解你地要送我…送我黎咁远?点解唔送我去『韦尔斯』…?

听罢,小巴司机亦是第一个答复的人:点捻解要车你去『韦尔斯』啊?我地系林村炒车喎?顶,痴捻线。

我愈看愈觉得不妥,不对,这一定是在某处搞错了。

我伸出右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然后向前踏出一步,低头看着那满脸大汗,一脸辛苦的阿信,凝重问道…

阿信,你……头先系比边个送入黎?

对,我知道这样问是有点奇怪,可此时我心里却暗暗崇动着个疑惑,想把它搞清…

只见阿信顿了一顿,持续喘着气道:

我…我地撞左车之后…无几耐,就有警察同救护车黎到…我同我啲Friend…比…比佢地载上…救…救护车度…

说罢,阿信倒吞了下口水,随即又似是很害怕的问道:

…我…我个Friend…点…啊…头…头先个女人呢?佢…佢去左边?

我紧皱眉头,看着阿信的脸,心内混乱得很。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白粉友从药柜上面取下了点什么,兴奋道:

搵到喇!吗啡!白粉友兴奋的握着一排针筒,又问,你继续问,我帮佢打,唔捻洗怕,我好熟手势!

我连忙扬一扬手,示意他停下来,道:咪住先,有啲唔对路。

我向病床再走近一步,叹了口气,尝试平静下来。不知何时起,我的手臂上已经全是鸡皮疙瘩。

未几,我开口向阿信问道:

信…话比我听…你地头先架小巴,究竟系边度撞车?

阿信停顿了下,实时此刻仍是闭合起双眼,脸上可显露出一副,比疑惑更疑惑的表情,似是不明白我干嘛有这样问。

…咳咳。

他又咳嗽了下,表情痛苦…

…我…我同我个Friend…两…两点半系旺角上小巴…返…返大埔…架小巴开得好快…真系好快…果时我同我个Friend坐系最后一行…仲贪…贪玩系张凳度画公…公仔…咳…咳…好痛…好痛…我唔知呢啲系咪就叫报应…当…当我地画到第十七个公仔果时…架…架小巴就突然间失控…『嘭』…一声…好大 声!之后就成架…成架翻左喇…我咩都见唔到…剩系听到好多人系度嗌…叫…同好痛…真…真系好痛…我唔识听…我地唔识听日本话…

说时他的声线好悲惨,似是边哭边讲的声调。

我看着阿信,几乎不能相信我自己到底在听些什么。

我尝试冷静下来,问:…系边到?你地系边度炒车?

阿信咳嗽了下,脸容扭曲了下,喘气道:

…狮…塞拉利昂隧道。

……

犹如一道突如其来的大浪,剎那间,我整个人都给冰冷的海水淹没下去,狂乱冲击着。

我呆若木鸡的站在了那边,尝试理解阿信刚才说的是什么。

可就在此时,未待我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白粉友立即说话:唉,佢痴左线喇!快啲帮我揿住佢啦,我帮佢打shot吗啡补补先!

说罢,白粉友径自拔开了其中一枝的针筒,动身上前。

见状,我连忙按住了白粉友,语调激动道:咪住啊!停手啊仆街!我未问完啊!

白粉友见我如此激动,虽则停了下来,却不忘骂了句:

你自己听唔听到佢系度讲咩野啊,嗄?如果你有边part听捻得明既,唔该你解释返比我听啊!佢自己都话痛,我帮佢打吗啡又咩唔岩啊!

我欲想反驳,却硬生生的愣在那边,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内心某处,其实很同意白粉友的讲法,对于阿信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我们后面的中年男子,突然大声说句:

唉,阿信仔,连Peter都出埋紫斑,死左喇!好心你醒下,唔好咁痴线啦。

我正想回头说些什么,责骂中年男子不应该在这关键时候说这些来刺激阿信,可妈的,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阿信此刻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似是,听不懂我们在讲些什么。

渐渐,阿信犹豫了下,喘着气的问:

…Peter?边…边个系Peter?

阿信的语调平和非常,不似是装出来。

如果Peter不叫Peter,而叫另一个以W为前缀的洋名的话,眼前这一切会比较容易理解。问题是,当我看着阿信那闭合起来的双眼时候,不知何解,我的内心某处总是有种非常不对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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