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匙?我警觉了下。
Yuki径自点了下头,惶恐道:我当时完全无为意,只系随便执起条匙,睇左一睇。我仲估条匙可能系阿爸或者细佬留底,可能佢地带错左人地屋企条门匙返黎……
我紧皱眉头,立即答话道:Yuki,你唔系讲紧,条匙就系太和邨……
话没说完,Yuki已立即点头:条匙上面有个牌……写住『3403』!
我一时反应不来,傻眼看着她,问:嗄?
34楼,我地住既果栋大厦,根本就无34层咁高!全大埔既楼……除左公屋,好似都无楼起到咁高!Yuki语意激动,一脸害怕道,对……对不起,系我地头先岩岩经过广福邨,我先突然间醒起!
听到Yuki的话,我也蓦然想起:对啊,自己所住的太和邨,我们那几栋楼真是建得离谱的高。
,最高那层,没记错,好像就是34楼。
我搞不懂,再次转头向Yuki问道:会唔会,你屋企其实有个太和邨既单位,但你一直都唔知?
Yuki猛地摇头,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样子:唔会!一定唔会!我从来都无听过呢件事!
我疑惑,好像想到了些东西,却又说不出口,脑海里无数个可能性在组装中……不成!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解释当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假Yuki啊!
Yuki家可能有一条属于太和邨单位的门匙(极有可能就是假Yuki的家),可Yuki自己却从不知道,这根本没解决到任何问题,只是把事情弄得更扑朔迷离而已!恐捻布Yuki,你好嘢!
就在此时,红van车顶突然传来一阵噪音……
沙……沙沙……沙……沙……
我冷不防给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察看。
亳无疑问,雪花噪音是从车顶扩音器传出的。
我立即往车头方向看去,只见小巴司机正一边开车,一边调教驾驶座旁的收音机。我火起,立即向前骂道:屌你咩,比你吓捻死喇!
谁料小巴司机亳无悔意,头也不回的向后骂道:你老尾,咁捻细胆咪捻学人搭van仔啦!说罢,又继续扭动收音机键控,像在找寻什么。
沙沙……沙……沙沙……沙……白色雪花噪音充斥了整台红van。
我不甘受辱,向小巴司机开口驳回:咁你又系度做紧乜啊,揸你既车啦!
仆街,我睇下搵唔搵到头先个广播啊嘛!小巴司机熟手的调动着收音机,噪音不断,顶佢个肺,究竟边捻个台架!搵唔到既……头先个普通话广播啊!
普通话广播……中年男子坐在位置上喊道,果然还是什么也要理,系咪头先系医院听到果个核爆广播啊?
嗄,Greensleeves?我疑惑。
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身为这普通话广播的发现者,一直坐在车厢后方的白粉友,此时也抓着椅背,慢慢往车头走上来:应该个个台都同步播紧,系咪你自己搞错左乍懵捻!
无啊仆街!你自己睇下……小巴司机亳不退让,继续扭动着收音机,道:FM、AM……全捻部都无啊!陷世界都无人做电台,全部雪花!
的确,无论小巴司机如何调动频道,大气中仍是清一色的雪花,根本没有什么说普通话的机械女声……难道说,那是白粉友的那台收音机才可以收到的频道?
想到这问题,我即转头向白粉友问:你果部收音机呢,有无带上车?
无啦,屌!白粉友一边抓住椅背,一边摇头:头先我地丧哂咁冲入去急症室,我连部机都未摆返落背囊度就起锚……无啊,部机漏捻左系那打素喇!
小巴司机闻言挥了下手,一副有没有搞错的不屑表情,继续调教着收音机。
一系医院部收音机,一系呢度部收音机,我觉得一定系事旦一部出问题喇!中年男子继续在位置上插口。
老实说,此刻我倒认同中年男子的话。
反正红van收音机为何接收不了核爆广播这问题也不太严重,问题要不出在红van,就是出在白粉友从医院里找到的收音机上。本来不能解释的事情就已经很多,多一条红van收不到广播之迷,其实也没大差别。
与此相比,我反而对Yuki刚刚跟我说的事感到困扰。我始终觉得,在Yuki家出现的那条神秘锁匙,大概象征了个什么,这也许就是何解会出现两个Yuki的超级关键!
我眉头轻锁,侧头看着窗外的黑暗,尝试组织思绪……
玻璃窗外,一栋完全黑漆的建筑物快速掠过,我认得那是近年在马料水新建的凯悦酒店,后方那团长条形的黑影,大概就是大学港铁站,我们已火速跑完了吐露港公路,进入沙田区范围。
与此同时,车头的粗口二人组仍在收音机何解收不到普通话广播这问题上争论。
屌……明明个个频道都收到,系咪你自己搞捻错左乍!白粉友不服气,弯腰上前,用手按住小巴车头的仪标板,直接按动驾驶座旁的收音机。
沙……沙沙沙……沙……车厢内的雪花白音起伏不定。
喂!屌你老尾搞我部机,几千银架仆街!小巴司机出声骂道。一直坐在位置上的中年男子,也动身走了上来,加入研究的行列:又会咁奇怪既……会唔会得系大埔先听到架乍?
就在这时候,雪花白音突然出现变化,喀的一响,白音戛然而止,车厢内随即安静了起来,然后是道奇怪的音乐旋律。
呜呜呜呜,
是把女声,细语哼着一道阴柔的调子。
喂!屌,你揿捻错左喇!呢度系播碟架!小巴司机责骂仍在尝试中的白粉友。
我坐在椅子上,听着车顶扬声器传来的音乐声,配合着少许爆咪的效果,我突然感到毛毛的,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天,这首曲子,这把女声,到底是什么回事?
咁点样揿捻返出去呀?点转返收音机度啊?白粉友看着眼前的仪标板,一副驾驭不了的样子。
等我试试啦!站在最后排的中年男子道,尝试领导。
中年男子正要弯身上前时,却被小巴司机挥手拦住了。
等……等等!小巴司机开着车说道,他的声音突然颤抖,似是十分害怕。
嗄?中年男子把动作生硬停住,傻了眼的看着小巴司机。
听到如此状况,我也不禁好奇,抬头看着脸前的司机背影。从鱼眼倒后镜看到,小巴司机神色慌张,边看着前方马路,边怀疑窃看着身旁的收音机:仆街……呢……呢首歌……
与此同时,那把女声结束了毛骨悚然的哼唱前奏,转为实实在在,说字唱词的主歌部份……
朦胧晚空 雨暮弥漫
夜已半躺窗纱间
在你臂弯里慢长夜晚
有我的一张笑颜
女声柔柔唱着,声音似远还近,咬字非常清晰。单听编曲就知道,这是一首广东旧歌。老实说,这歌的旋律其实是蛮好听的。可不知怎的,总是有种说不出的诡谲感觉。红van车厢彷佛霎然下降了几度。
仆……仆街!唔捻系咁捻大整蛊啊?小巴司机给吓得愕住了,声音濒临走音边缘,边个仆街摆呢首歌入黎架?点……点解我架车会有呢只碟架!
无疑,吓怕他的正是这首曲子。
祈求你可继续留下
让我爱多千几翻
但我知道在晨暮里
我将孤单 你将消失
像这一晚
女声继续唱着,歌词间的消失二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听到这,我不禁疑惑起来……
我将孤单,你将消失,像这一晚?
我突然想起了阿怡,想起了我爸我妈我姐,想起了于一夜间消失掉的所有香港人。我紧皱眉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火炭景色,看见那犹如一只黑色大怪物的港铁上盖物业骏景园在窗外掠过,心里毛毛的……
这首歌到底是啥回事?
唯求你知 此刻太短
请将此身 尽铺以吻
唯求你知 爱是难断
横垮一生泪痕
好熟……呢首歌好熟!中年男子喃喃说道。
紧系熟啦!顶你个肺,呢首麦洁雯《夜夜痴缠》!小巴司机大吼,声线颤抖。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朗声说道:系啊!果时好似系电视台唔知咩节目首主题曲黎!
好邪架!一播就会濑野!揸得搵食车既都知,无人敢播!小巴司机十分激动,疯狂叫道,屌,边捻个放入我部机度啊!快捻啲熜左佢,熜捻左佢啊仆街!
好……好!站得最近收音机的白粉友连忙应道,伸手准备转台。
轧吱,
脚底突然传来一下轮胎声,红van车身激烈颠簸了下。
我暗暗吓一跳,连忙抓住身前的金属扶手,稳住身体。座位通道上的白粉友和中年男子站不稳,纷纷摔了一跤。
屌!白粉友吃痛骂道。
我感到有点不对劲,连忙抬头向车头看去。从倒后镜中看,只见小巴司机双手依旧握着方向盘,脸上却宛如铁色。
红van此时已跑上沙田路,开始上斜过桥,车身的颠簸却是愈来愈激烈,高速左右摇晃着。我突然发现,小巴司机握着方向盘轮胎的双手,以至他的全身,都在微微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