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做咩……我正想开口点醒小巴司机,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把话硬生生止住,阿信死了,Peter死了,根据椅背后的火柴人预言,就现在,我们还差一个没死。
难道……
喂!快啲睇住佢,我霍然站起来,指着小巴司机,尝试叫旁边的白粉友或中年男子察觉这件事的发生。
听到我叫唤,给摔在地上的白粉友正笨拙爬起来,抬头看着我,无辜应道:咩话?
可一切已经太晚了。
下一秒,白粉友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在作用力=反作用力的物理算式下,白粉友整个人腾空起来,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向车头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车头传来一阵玻璃碎裂声,以及一下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嘭喇!
剎那间,一下超级猛烈的撞撃驾到。
我整个人也给腾空起来,飞跃向前。幸好脸前就是驾驶座,小巴司机椅背把我整个人挡住。
啊呀呀呀呀!身旁的Yuki夺命狂呼,也一块撞击在椅背上。
红van似乎没被第一下的撞撃停住,而是一直向前滑行着,车头不断传来难以辨识的恐怖声响,再也听不见《夜夜痴缠》,取而代之的是尖叫声,人声,碎玻璃声和金属蜷曲声,共煮一锅。
叽!应该是车底传来的滑行声音。
才不过是两三秒间发生的事,我已不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感觉到剧痛,以及知道红van已经撞毁了的事实。
未几,红van终于结束滑行,完全停住了。四周回复一片静谧。
Fuck!
天,真的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我勉强移动身体,发觉额头上湿湿的,伸手一摸,原来流血了。侧头察看,只见Yuki同样倚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神情痛苦,一脸都是伤痕和血迹,低声呻吟着。
我想起今天下午在林村外头的撞车,相比现在这一次,两者力量似乎是相约。唯一不同是,今天下午是从红van右侧撞过来,现在却是从红van的正前方迎面撞来。
我咬紧牙关,控制因过度惊吓而不停抖动的双手,勉强把身体支撑起来。此时车厢内弥漫着一阵白烟,鼻子嗅到一种似是烧焦味。本已一团狼藉的车厢后方,现在更是座椅东歪西倒,尸体乱飞。
蓦地,车箱后方突然传来几声咳嗽,一个人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住喘气的喊道:咳咳……发……发生咩事!
中年男子!
还没死!
中年男子也同样是满脸伤痕,两条手臂全是血迹。他步伐不安稳的向车头走来,眼神仓皇,口里不断叫道:发……发生咩事?
我看看倒卧在身旁的Yuki,只见她不断喘着气,形神虚弱。
你……你无事嘛?我尝试甩开脑袋中的昏眩感觉,向她问道。
无……无事。好痛……有啲晕……她虚弱应道。
我把虚弱的Yuki扶回座位上,然后侧身绕过她,步至红van的走廊通道上。
中年男子已经来到车头位置,视察刚刚发生的状况。我步至中年男子身旁,驻足观看。
大概前方的两盏车头大灯也给撞毁了,此际往前看,挡风玻璃外头变得完全漆黑,连最后一只可以用来看路的光源也给摧毁了,剩下红van车厢内的暗淡橘光。
一如所料,红van是从正前方被迎面撞击的,我看到车头外围是一迭厚厚的石趸和钢铁防撞栏。毫无疑问,我们此刻身处城门河正上方,这条横越火炭两 岸的沙田路桥墩上,说是被迎面撞击也不对,因为,刚刚分明就是小巴司机的突然病发引至高速行驶中的红van失控,自己往路旁撞去。
好险,若不是路上没其他车,若不是路政处在桥边安上了防撞栏,红van的撞车情况或许会更夸张,因高速煞车而面临翻车危机。
我靠近驾驶座,尝试观察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小巴司机的状况。
毫无疑问,小巴司机已经死去。
虽然他的面容跟我们各人一样,尽是被玻璃碎割破的伤痕和血迹,可我相信他的决不是因为撞车而死的。只见在小巴司机死不冥目,血迹斑斑的脸颊下,他那充满着须根的粗糙脸乳上,一块块的紫色斑纹已开始浮现。
不知该是惊讶还是害怕,小巴司机正正就应验了火柴人预言,跟阿信,Peter在同一钟数死去。
小巴司机在开红van时死去,这还真配。
虽然我对这才相识了两天,毎次讲话也至少有两句脏话的小巴司机没好感,可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一齐卷进了这事件当中,更在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前牺牲死去……我看着小巴司机的尸体,双手微微合十,慨叹了声。
伤感归伤感,我可没有忘记当下最重要的事,随即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了下时间:01:00
Shit!
剩下九分钟!
Shit!Shit!Shit!Shit!Shit!
从这到塞拉利昂隧道,至少还有两公里距离,现在连车小都撞毁了……我们这下可以怎样?用跑的?铁定赶不上啊!
还有,阿信不是说要坐红van进隧道吗?
Fuck!
我连忙转身,向中年男子大吼:无时间喇!剩返九分钟!食屎喇今铺!
听到我的狂叫,中年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犹豫地点了下头,道:唔……唔紧要,或者架车仲行得既!我……我试下!
说罢,中年男子动身跨进了驾驶座,使劲把小巴司机的尸体位出,尝试腾空位置。就在此时,他又犹豫的转过头来,说道:但……但系,仲有一个呢?
仲有一个?
这时候,我已经被快没时间的危机冲昏头脑,根本听不懂中年男子在说什么,还想回问他:咩仲有一个,可话说到一半,我就明白了。
对啊……白……白粉友呢?
他去那了?怎会凭空消失了?
我甩一下头,尝试驱走那因撞击而起的昏眩感,白粉友,他刚才摔在我此刻在站的位置上,我还跟他讲话,然后,嘭的一声,撞车了……他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里,我不其然向车头位置重新看去。
车头给撞至残缺不堪,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倘大一块挡风玻璃,现在已经……慢着,整块挡风玻璃已经……不见了?
Fuck!
该不会,是因为撞击的反作用力过大,整块掉出车外了吧!那……白粉友?
我连忙动身上前,弯腰蹲在挡风玻璃旁边,往车外的无尽黑暗看去。
在我前方不够半米处,就在石趸和防撞栏的另一端,那是一片黑暗。红van就撞在桥的最边缘位置,边缘以外,就是什么也没有的天空。
我往下看去,就在四到五层楼的高度下,城门河流水潺潺。
Holy Shit!
我尝试向下看,却因为过黑而啥也看不到,只听到急涌的水声。我想起撞车前,白粉友突然腾云驾雾的滑稽姿势,虽然这实在太荒谬,可如果车厢内没有,唯一解释,就是给摔出车外了吧?
我转过头来,想告诉中年男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佢……佢好似……
中年男子此时已坐下在驾驶座,伸手尝试把已经不成车型的红van重新发动。
嗄?他惊讶看着我,右手转动车匙。
哒哒哒哒哒哒,
脚下传来引擎点火的声响,对于引擎竟然还能点火,我已感到非常惊讶。我指着车头前方,正式道:佢……好似跌左落去。
听到我的话,中年男子当下就愣住了,傻眼看着我。
与此同时,车底突然一下微震:轰!
起动了!
这怎么可能!一个晚上里给连续撞了两遍,红van的引擎还能发动?
天!我发誓,如果可以回到正常世界,我一定会替红van申请健力士世界大全,最不能轻视的交通工具,红van!
中年男子侧头看着我,一副过于惊讶的样子,似是完全接受不了,我们竟然在一秒内失去了两个同伴。只见中年男子双手放方向盘(其实方向盘位置已给撞歪了),似是准备好开车的样子,向我问道:佢……佢死左?
我本想直接答他当然,可话到嘴边,才觉得太武断:如果白粉友真的掉了下河,那倒不一定会立即死亡……
也有可能,他此刻正在我们脚下的河水里,激烈挣扎中!
天啊,这实在太痴捻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