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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开往大埔的红van

我们不约而同在口袋拿出手术刀,嚓的一声把包装撕开,亮出锋芒。

说实在,面对四个防毒面具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着这外科手术用的小小刀片,到底可有多大杀伤力。在电影院充斥着烂片的悲哀年代,我们总会错觉自己是个黑帮打手,拿着刀片是就能以一敌百,从太子一直屠杀至尖东。

此时此刻,我才真确的感受到,这种场面只是三流编剧的天方夜谭。

还没跑至Yuki身边,无数个该怎么办即以在脑间闪过,如何握刀?如何刺入?是否真的刺得进?一个人要刺多少下才死?会很多血吗?当我攻击一个防毒面具人时,其他的会如何反应?我和中年男子应该列个阵式吗?我们……会死吗?

这一切只是两三秒间发生的事,两三秒过后,我和中年男子已跑至隧道入口,Yuki的身旁。

Yuki此时已被吓至花容失色,虽然拿出了手术刀,手却在激烈的震动中,完全不在可战斗状态。

走!我大喝一声,伸手把Yuki拨开,用以一敌四的霸气姿态,站在防毒面具人中央。

我看着他们的脸,那两块圆形玻璃后的黑白眸子,心里已再没时间惊慌。

,可自我们从红van车后奔出,来到隧道入口的这一剎那,这短短几秒间,有一件事还是教我感到非常不妥。

对啊,有点不对劲,这四个防毒面具人好像根本没动过。到底是……?

说时迟那时快,怎料在我皱眉疑感的同一瞬间,四个防毒面具人身影即猝然一晃,同时动了起来……

死了!此际我被四人包围,骤时间脱不了身!

阿池!中年男子在后方尖叫,小心!

我紧咬牙关,硬着头皮把手术刀向前挥去,胡乱刺向其中一个防毒面具人……

却刺了个空。

四条黑色身影没错是在动,动的方向却不是冲我而来,而是脚下的柏油马路。

啪嗒……!四个防毒面具人同时倒地,如同死去。

右手握着手术刀,我依旧维持着攻击状态。什么事?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回过神来,看着身旁突然倒下的四个防毒面具人,莫名奇妙。

阿池……你无野嘛?中年男子在后方紧张叫唤。

我摇摇头,紧握手术刀,把视线移至地上的防毒面具人,警惕察看着。我用力在其中一个身上踢了下,沉沉的,毫无反应。

他们,死了?

这么突然?

究竟发生咩事……佢地点会突然出现?我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哭相的Yuki。

我……我都唔知,头先我岩岩落车,谂住睇下条隧道入面。然后无几耐,我就听到你叫我,我就即使转头睇下你地点啦,点知一转头,佢地就突然出现系我面前喇!Yuki脸上非常苍白,嘴角颤栗,语无伦次。

别说是Yuki,其实我自己也在暗暗震抖,毕竟,我们才经历了个九死一生的场面。

突然间出现?我尝试平覆自己,充镇定。

系……系啊!Yuki猛然点头,就好……好似系隧道入面冲出黎咁!

隧道?我正想转身往隧道末端看去,中年男子却突然叫道:咪住先!你地睇下佢地条尸!

闻言,我再次往地上的防毒面具人尸体看去。

佢地个身流紧血啊!中年男子此时已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近距离观察着,系啊,成个背脊都系血!

循着中年男子的指示,我惊讶察看那些背部朝天的防毒面具人尸体,发觉在黑色西装中央,歪七扭八的给贯穿了个深红色的圆形破口。

霎眼看去,四个防毒面具人,他们的背部也有这种圆形破口。

滚滚鲜血,自这些破口不断涌出。

我只是个普通市民,从没未参与任何犯罪活动,更遑论说是枪林弹雨的驳火场面,可对于这种常常在电影里面看到的子弹孔,虽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却是一点都不陌生。

亳无疑问,这些防毒面具人都是给枪杀的。

不论他们是给谁杀害,既然有防毒面具人在此把守,试图阻止我们进入隧道,这就足以证明我们来这是正确的:塞拉利昂隧道,的确是个非常关键的地方

而且,以他们背部的血迹斑斑看来,应该是老早前就给什么人射杀,一直负伤逃跑至此,在隧道口跟我们凑巧遇上……真的是凑巧吗?

一想到这里,我即反射动作往隧道里看去。

然后,在我转过头来,看见隧道尽头的那一瞬间,我即彻彻底底愣住了。

嗄?我傻眼看着前方,意识不过来。

我茫然看着隧道尽头,缓缓摇头,难以相信这就是平均毎天有九万架次车辆通过的的塞拉利昂隧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何前天踩车去美孚的时候,没有看见这种事?还是这东西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从来没发觉?

蹲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此时也察觉到我的不妥,转身往隧道里察看。

嗄?中年男子同样惊讶,未料到会看到如斯景象,点……点会咁既?

这个问题,除了躺在地上的四个防毒面具人,我相信没人能够回答。

我回头看着脸青口唇白的Yuki,问道:系咪落车果时,已经系咁?

Yuki猛地点头,眼睁睁道:系……系啊。

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隧道尽头,我突然想起一年事,连忙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察看时间。

手机界面的顶端,清清楚楚的闪烁着个时间:1:12……

Shit!

Shit!

Shit!

该死的防毒面具人!该死的塞拉利昂隧道!过了!我们完全过了阿信所说的倒数时间!回……回不了去喇!

Fuck!我怒不可遏,向天咆哮。

阿池……中年男子看着我,一脸忧心问道:我……我地系咪过左时啊,嗄?

我没有回答而是蹲了下来,执起手上的手术刀,疯狂往脚底下其中一个防毒面具人尸体上猛刺,歇斯底里叫骂:一日都系你地班仆街!最衰都系你地!

我完全失去理智,手起刀落,不断来回猛刺:仆街,仆街!阿怡仲等紧我,阿怡仲等紧我架!

嚓嘎!嚓嘎!

西装被刀片割破的声音传入耳际,防毒面具人的鲜血从破口溢出。手术刀已被染为红色,更有鲜血溅到我的脸上。可我不在乎,继续把尸体刺得千疮百孔,以泄心头愤。

中年男子急步上前,用力把我按住:阿池!阿池!冷静啲……唔好咁啊阿池!

啊呀呀呀!我狂呼怒吼,极力反抗着中年男子的施压,激动道,我地过左时喇!已经过左时喇!明唔明啊……我地永远都翻唔到去喇!

我的右手想继续猛刺,却被中年男子强行拉住了。

冷静啲啊!阿池,冷静啲啊!中年男子只道制止我,却想不到个理由来说服我,相信在他心里,此刻也是同样的绝望和迷失。

未机,我终于停止了挣扎,松开中年男子的手,茫然在四条尸体中央坐了下来。

我就这样喘着气,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失神跌坐在塞拉利昂隧道中。

我转过头来,看着隧道入口外,早已抛锚冒烟的红van,然后又转回头来,看着隧道另一端的尽头……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一切都非常可笑。

我们……到底在干嘛?

三天以来,我们所给予的指示、线索和理论,毎次看来都是充满希望,似是真的有一条可以解开迷团,可以领我们归家的路。可我们毎次的上山下海,毎次 的牺牲,倒头来,根本就亳无结果,无论是眼镜青年提出的,还是阿信指示的,这一切一切,根本就毫不连贯,没有逻辑,完全合不起来!

即使小巴司机没有发病,即使红van没有给撞毁,即使我们能够按时来到塞拉利昂,尝试穿越塞拉利昂,我们还是不会回得了家!

嘿嘿……嘿嘿……我看着前方的尽头,失神笑了出来。

,边笑,边流泪。

呃人……嘿嘿,呃人……我笑着,哭着,我地全部都系『超级大傻仔』,比人昆哂喇,嘿嘿……

中年男子看着我,只是把手轻轻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就再说话。

我们三个同时站在白光遍地的塞拉利昂隧道中,看着隧道另一端,那黑漆漆的尽头,就没再说话,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条隧道,而是一条死路。

隧道的另一端根本没有出口,而是一道厚厚的黑墙。

其实根本还没有到隧道的另一端,就在距离入口的五十米左右处,犹如一条还没有建成的隧道,厚厚的黑墙,实得不可在实的黑墙,就这样大喇喇的挡住了整条马路,把它从中断开。

除非我们晓得穿墙,要不是,即使小巴司机没死,红van没抛锚,我们还是那里都去不了。

不要尝试问我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为啥塞拉利昂隧道中间会突然有块墙挡住。我他妈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对,我们那里都逃不了。

然后,就在这前无去路,伤心欲绝的时刻,Yuki突然离开了大队,独自往前踱步而去。

哒,哒,哒,哒,

她的脚步声迥荡在白色的弧形隧道里,空洞诡谲。

我勉强忍住双眼间的刺痛,抬头看着她的背影。

哒,哒,哒,哒,

Yuki愈走愈远,愈走愈远,向那着那黑墙走去。

我和中年男子对望了下,显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她到底要上那去了?

就在我想到这疑问的同一瞬间,Yuki的脚步即遽然停住了,踌躇了片刻,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不知何时起,她的右手已溘然提起,笔直指着前方黑墙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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