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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青春小说:尘花无觞

七、目光灼灼

联姻在即,府中皆是忙碌的人。

仲原找到我,西林,你是不是对静蘅下了蛊?

他来得急,眉头紧蹙,一问,便是到了点子上。

我背转身,陷入了死寂的沉默里,半晌,敛了眉目,淡淡道,不过是一个香袋。

是,我赠与静蘅的那一个香袋,本是不寻常之物。

我轻声说,你该知道,西林家人世代擅用花蛊,父亲临死前交于我的香囊内,正是藏了完好的制蛊秘方。莫看我送给静蘅的那一个小而普通的香袋,其实早已被我收入五毒气味,再合上五种花,就成了最难解的花蛊香囊,如果夜夜枕它入眠,必会吸尽毒气而死。

仲原的眼里,逐渐汹涌起不安与惊惧,传闻中,这蛊无以能解?

我点头,除非有西林家传人的鲜血,否则,无药能解。我们西林家族的人,自小便服用一种药丸,待药力渗入血脉,此生都不会中花蛊之痛,但同时,我们的鲜血也便成了解蛊的唯一良药。可,王府之内,又有人谁知我便是下蛊与解蛊之人?!

那一时,已忘记了保留,也没能看出仲原的反映有些紧张得过了头,我只以为,眼前的人,值得我将家族的秘密倾心告诉,值得我将此心深深眷挂。

仲原听出端倪,他问,西林,莫不是你已在府中下了手脚?

我掏出紧贴胸口而藏的香囊,目光灼灼,十月初六,两府大婚,满朝文武都将来贺,正是个好时机呢!

像是自言自语。

风一吹,就各处散了去。

仲原脸上起了莫名的阴翳,逆着光,我犹感觉他簌簌目光紧锁在我的身上,他说,西林,错在恭亲王,我们要取的,也只是他一人的命而已。

我摇头。没有什么伤口是能愈合的,没有什么罪孽是能解脱的,也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放弃的。仲原,你明白吗,这就是家仇!

而有些事,是无法告诉的。

譬如,他在静蘅面前隐现出的情愫,我的不容背叛。

皆是我内心最隐秘的一道伤,无处不在。

如此,静蘅便有了非死不可的理由。

仲原仿然感觉到我眼中的戾气,转过身来,对着我莫名地笑了一下,那种笑很特别,就好象已经历了千百年的刻骨疲惫之后的突然舒畅,但面孔已不复原来的温存贴己。

他说,是的,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放弃的。

八、沉峻似水

喜筵。

华灯照红了十里长街,郡王府内红烛明灭,人声喧嚣。

奕绘着了新装,静默搀扶着昏厥的静蘅。

他的眼底一片荒芜,或许,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以此自责,因为辜负了一名叫顾夕烟的女子,辜负了自己对她许下的百般誓愿。

我偏转头,于心底同他道别。

往有的千般眷顾,万分欢好,在我刻骨的仇恨前,种种都已过去。

他始终不知的是,这个世上原本就没有一个名唤顾夕烟的女子。

我叫西林夕烟。是西林觉罗家族的遗孤,祖上本贵为满洲镶蓝旗正主,权势亦曾显赫,清五年,恭亲王一本参到圣驾前,捏造西林家谋逆罪名种种,一夜间,父亲被赐自尽,我沦为罪人之后,流落江南。

恩怨自彼时生。

而今日,我早早就在酒杯里下了手,只需一落喜庆席,一饮合欢酒,种下的花蛊,一样也会悄无声息没入众人的骨髓,等待他们的,只是无边的冷寂与黑暗,以及死亡。

我也终于可以将这一身仇恨卸下。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惊呼声。

酒已被下蛊毒!大家莫要喝!

这声音,穿越层层鼎沸的人声而来,却听得真切,是仲原。

我的心在瞬间沉溺下去。

众人皆慌,我亦僵直了身子转过头。

仲原站在筵席的正中央,面孔沉峻似水,眼神出奇地冰冷,而袖里紧握的,是把锋可断喉的匕首,刀刃上泛着冷冽的光。

虽只几步之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说,西林夕烟,是你自己,错信了我。

我的确是你父亲的门生,不过,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你父亲原本答应收我为弟子,好好执教于我,可他到底不信外人,始终不将制花蛊之法传授于我。不仅如此,后来,恭亲王许我一官半职,也因你父亲的拦截未能得到升迁,这老匹夫甚至在我体内种入花蛊,要我终身效忠西林家族。这花蛊种得浅,虽不致死,却始终未能解除。

你父亲被赐死后,我只能接近你。

因只有你,才解得这深入骨髓的疼痛,才能还我自由身。

我将自己的双唇,咬出一排血痕,那么,你对我的情谊,不过只是籍口罢了?

他笑,不可抑制地笑,险些落下泪来,他说,你以为自己还是西林家的小姐吗?你不过是个狠毒女子,利用奕绘的真情,利用静蘅的信任,你这么做,无非只是要报仇而已。若不是我假装深情,怎能知道花蛊的解法,探得你如此恢弘的复仇大计,救得阂府上下人的性命呢?

语罢,他的人,已出现在我身后,一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衣带当风。

我的心,刹那冻结冰霜。

九、南迁而去

斯时,静蘅缓缓坠倒在地。

卉服鸟章,流苏绮荡,红云般一直曳在地上,她如水的面庞上,已是苍白毫无血色。

我知,六六三十六日,她被种下的花蛊,过不了今日。

身旁的奕绘,终于抬起头来看我,他轻轻一声唤,好似初见一般,缱绻缠绵。

他说,夕烟,告诉我,仲原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望着他,不应承,亦不否认。

他依旧是笑,笑得扑朔迷离,笑得哀惋痛绝,一字一顿。自回京师,仲原便将你的家仇告与我知,他与静蘅两心相悦,原本只求能在你身上得知解蛊之法,却因你对 静蘅下蛊而恨你入骨,也因我迎娶静蘅铤而走险。他早早准备好在宴席之上将你的阴谋大白天下,我却不信你对我毫无半分情谊,所以今日,我不过只是想一赌你对 我到底是否有情。

结果,一场相遇,只落得半世迷离。

你我,都将一腔深情枉付了他人。

他的言语之间,无奈,怅惘,凄凉,齐齐涌来,那一身喜服,亦在烛光明灭间簌簌作抖。他说,可是,静蘅却是无辜的,你为何连她都不放过。

莫非你以为,西林家的灾难,真是恭亲王一手施加的吗?

我默声,心头却微微惊愕。

你不知,自掘坟墓的人,正是西林老爷,你爹爹自己呵。
是爹爹自己。

这句话,似无形的绳索,束缚了我的全身。

亦似雷鸣,拨开了我心头数年的阴霾。

西林家族本是滇南众部落的首领,八年前爹爹被当朝招抚,举家北迁,那时的京城,是一座鲜衣怒马物泽天厚的城,爹爹眼见心喜,胸中自起为王称霸的贪念,便于 暗处将滇南的花蛊术悄悄种在天子身上。时值天下初定,恭亲王相中爹爹的门生陆仲原,以高官许诺,却遭来爹爹的阻挠,于是,陆仲原将自己无意中窃知的天子已 被施种花蛊的秘密告诉了朝廷,引来忌讳与惶恐,天子下令恭亲王在朝会上捏造西林老爷的忤逆罪行种种,以顺势诛杀西林一家上下三百人。

便是在那一夜的诛杀中,我随家眷仓皇逃出,南迁而去。

八年来,自以为深负血海家仇,夜夜辗转不安。直至某个春日,遇见奕绘,犹如抓紧救命稻草,挣扎着,仓促着,返回京城。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正是因这恩怨难以分辨,所以父亲殷殷叮嘱,要我忘记血债。

他说冤冤互报,恐伤及自身。

而我,却在最后的关头,才幡然知晓。

在恨的面前,那早已被注定牺牲掉的,从来都是情爱。不论真挚,还是虚假。

十、红香尽褪

奕绘并没有杀我,他们只是将我困在了王府西山的洞穴内。

终年有无边的黑暗,将我团团包围,我没有落泪,亦没有后悔,甚至于,在陆仲原将匕首架于我脖颈上时,我仍是肃穆而不作声。

我知晓,有些原谅,是无从下手的。

我之于仲原,奕绘之于我。

我们始终摆脱不了宿命里的快意恩仇。

那一日。谁都没有将手里的刀,落在我的发肤上,是我自己,决绝地挑断了手足的筋骨,我任自己仰趴在烛火摇曳的厅堂上,任由体内鲜血汩汩而出。

我知道,这一切,都将结束。

奕绘过来扶我,眼中一片荒凉。

那目光,曾是春风里摇曳着的。曾是良人含情凝望过的。曾在我衣袂间帖服辗转过的。曾同初见时最美好的诗句温柔映衬着的。

就是那一瓣花儿,红香尽褪,芬芳全消,只不过剩下一片灰蒙蒙、软塌塌的底子。

我的泪,终于缓然滑落……(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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