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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严歌苓:我花的钱,全是自己挣来的

在非洲,书写关于中国的故事

2004年,劳伦斯被美国外交部召回,派驻非洲。美国离严歌苓的距离变得比中国更远——后者至少在她的发肤骨血里。

反正都够不着,不如写更亲切的东西。至于题材,这个故事爱好者,在80年代就已经开始自觉积攒。而如今巨变中的中国,每一则新闻底下都可能还有一座冰山主体。《赴宴者》来自于陈冲建议她去看的《焦点访谈》的一个会虫故事,而《老师好美》则是姜文告知的2007年的贵阳某中师生三角恋杀人案。她还有一个在八一厂工作的叔叔,看到报纸上有意思的新闻就为她剪下来,于是每次回国,她都会背上几捆剪报资料,回非洲津津有味地读。

听来的故事如果原状陈列,不过是报告文学,她所不屑为。她要在故事中寻找启发与共鸣。也因此,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经严歌苓手的漫长培育过程。为了了解《寄居者》里上世纪40年代犹太人在上海的生存场景,她跑遍图书馆借阅相关书籍,连时人所用香水的牌子、裁缝店的构造、舞厅的情况这类细节都不放过。而写《金陵十三钗》时,她的材料准备使她觉得脑中有一张南京地图,“很清楚这个城市什么时候在经历什么样的情况,教堂内外、屠杀前后,我脑子里全有画面,像一盘棋。”严歌苓说。

除了案头工作,严歌苓更为人所知的,是她为这些听来的故事而作的实地调查。作家格非认为,在这个生活经验日渐趋同的社会里,严歌苓体验式的写作方式超前且值得学习。她为了《老师好美》跑过全国5所中学,有时候旁观,有时候跟学生一起听课;《妈阁是座城》的直接经济成本,则是四赴澳门赌场中哗哗流走的码洋;至于《第九个寡妇》,她数度下乡体验生活,在河南农村与老太太做朋友,同吃同住同劳动,以至于在将父亲萧马早年的剧本《铁梨花》改写小说时,严歌苓很技痒地用河南方言重写了一遍。

很多故事她藏了20多年才动笔,不仅是她有耐心等它们发酵,也是早些时候,她并没有这么充足的经费支持必要的调查。为《小姨多鹤》她去了三趟日本,每趟都有收获,但成本难以估量,“有的时候写个故事赚来的钱可能有一半要花在做调查上面。”

她首先回到多鹤原型的故乡,找到那些曾经到中国垦荒的日本人,那些曾经被中国家庭收养、保护的年轻女孩,现在已经耄耋之年,严歌苓请了两个翻译帮忙收集她们这些老人身上的故事,但她获得的多鹤仍然缺乏肉身。中途她查资料发现,有200个女孩死于冲绳之战,其中很多人是自杀,为了了解日本女孩的内心,她特地去了一趟冲绳,在纪念馆看着那些稚嫩的定格的容颜潸然泪下,她的多鹤从此具了形貌。但她仍没有满足,之后又去了一趟去过的乡村,在老人们的起居行止中,看到城市里看不到的日本人的仪态与精神。“我就觉得,好了,我找到这种感觉了。艺术创作不是依靠时间,或是你去采访多久,体验多久所能决定的,而是你有没有这样感性的认识,一刹那间,我获得了感觉,她活了。”

刘烨和赵薇主演的《一个女人的史诗》,改编自同名小说。

三十年的每一天她都在书桌前工作6小时

不管学术研讨会或新闻发布会,严歌苓总能收获一色赞美,比如美貌,比如天才,但问她什么是自己最在意的品质,她说:“聪明人使笨功夫。”

从军之前她没那么多自觉。虽然出身艺术家庭,4岁识字,但小时候没有人看好严歌苓的作家才能:小姑娘能唱能跳是真的,让她笃笃定定坐下来写文章还有点难。

12岁时为了让哥哥留在城市,她报考了部队文工团,成了一名文艺兵。虽然因为父亲被打倒,她的关系转入一直有困难。但之所以有现在这个严于律己的作家严歌苓,确实归因于当时军队的教养,如她身上很多的规矩方圆,都可以在那段军旅生涯找到印记,即便随意站着等人,她的站姿也是一丝不苟的笔直。

在那段时间,她还接触到了一个人生榜样:拜伦。当时严歌苓在一处仓库中,发现了很多发霉的书籍,她将书绑在腿上,利用军裤的宽大掩护回了宿舍。为了掩人耳目,她还将书封撕掉,改头换面为毛选的皮套。这些书中有一本《拜伦传》。拜伦虽跛足,但以形貌昳丽、体型修长著称。他少年时曾是一个“胖瘸子”——这话还是他暗恋的女生说的——为此拜伦在他的短暂一生中,再也没有吃饱过,并且在燃脂运动及营养不良中,成功地使自己成了一个瘦子。

严歌苓深为拜伦的意志所鼓舞。30年来这名作家坚持每天坐在书桌前工作6小时,自称内在的自律即源自于拜伦;但对当时的少女严歌苓来说,这本书还提供另一个意义:作为舞蹈演员,她并不是先天条件最出色的,但她可以成为最刻苦的那一个: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练功,脚搁在最高的窗棂上,两腿撕成一条线,哪怕写信也保持这个姿势。在小说《灰舞鞋》中,成年的严歌苓描述了当时的自己:“看上去被绑在一个无形的刑具上。”

但造化弄人的是,即便她那么努力想跳好舞,却没有一个角色会剩给她了。15岁时疯狂爱上一个长她7岁的排长,六个月里严歌苓给他写了160封情书,但即便双方并无逾矩之处,这种恋情在军队里仍属作风问题。男方交出了情书,换来的是严歌苓无尽地被谈话、写检讨,她所有的证词都不被相信。她看不到这件事情有解决的可能,那曾是她一辈子最想死的时候。

她的祖父严恩春就是自杀的。严恩春是留美博士,曾翻译过哈代的《苔丝》,后回国任教,目睹国民党政府贪腐无能而痛苦。1937年日本侵略南京,他深感救国无路而自杀。严歌苓一直被描述成家里最像祖父的人:孤高、敏感、悟性高、读书用功,以及,都失眠。

但祖父不具备她的童年经验:1969年萧马被清理出了阶级队伍,严歌苓成了文联大院里拖鞋大队的一员。这群反革命大文人的千金们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些生存诀窍:撒谎、说脏话、将家里还能卖的东西变卖、用最快的速度将可吃的东西送下肚,尽管她们争吵、内斗,然而挤挤挨挨地活了下来。

所以严歌苓活了下来。没有角色可以演出,她也可以编舞,在可以离开的时候,她转去做记者、再顺势成了作家严歌苓。

她与祖父或许禀赋气质相仿,但祖父心之所系为救国,而在她,则愿意成就自己。相比祖父她更具韧性,如在她的每个小说女主角身上体现的那样。她写过一篇散文,写自己初移民的那些日子,文章叫做《呆下来,活下去》,“这里就是一分钱一分货的生活”,她这么想过,且感激着。

孙俪主演了电视剧《小姨多鹤》,讲述了日本女子竹内多鹤与一个中国普通家庭之间的故事。

对话: 我以为张艺谋会把《归来》拍成重大作品

腾讯娱乐:张导曾经说过,他要是晚找您三天,您就把《陆犯焉识》的改编给别人了,这是什么情况?

严歌苓:其实挺逗的,不是他晚找我三天,他要晚找我一个小时,就可能会考虑了,因为两封信是同时到的,我接到这两封email的时候当时特别吃惊,我说这个东西怎么拍啊?

腾讯娱乐:您在写小说的时候就是把它写成抗拍性的小说是吗?

严歌苓:当时肯定不会这样想,但是我写完了以后就觉得,哈,这个你们没法拍的。当然他们能拍,我很高兴。不管怎么样,他对我的小说,对我的文学,特别是这一类的文学起到很大的推广作用。非常感谢张艺谋拍了这样一部很好的片子,所以我的小说绝对是有把很多观众变成我的读者的可能性的。

腾讯娱乐:那张导的这个胜出,是他的信里有什么感动您的地方吗?或者您觉得您信任他吗?

严歌苓:因为他还是做人比较厚道吧。从他出的价钱到什么,他都是跟我打交道的这么多的导演当中最优厚的。我前一部作品和他合作,后一部也有合作的可能。我觉得,跟一个导演建立这样较为长久的合作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腾讯娱乐:他会是合作里面优先级比较高的导演吗?这样的导演还有其他人吗?或者您判断这个导演是否可以合作,有没有一些什么标准?

严歌苓:我判断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还是要我们这个时代讲故事的人来讲,我是写了这个时代的故事,假如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导演,他可能没有这样的感动,他的感动点会不会跟我比较靠近?所以像张艺谋这样的导演的阅历应该是最合适的,而且他也是拍这种史实性的作……因为当时他拿去改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他只是攫取了后面的那一点,我以为他整个要拍出这个重大的作品。他在前面拍过很多,比如像《活着》这样的作品,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能掌控得很好。

腾讯娱乐:但是只拍了后面的部分,您会考虑这个小说再次的改编吗?

严歌苓:其实不是由我考虑的。我作为一个小说家来说,我只是考虑写更好的小说出来,怎么去寻求突破。比如这个小说我也是很难在这么长的作品里,篇幅这么大的来写一个男性的角度,以他的主观心理世界为主线的作品,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下面一个作品,我希望还是要有突破和挑战的地方。我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儿了。我希望自己能把所有的潜能,在小说创作上的潜能体现出来,其他都不是我考虑的。

腾讯娱乐:我还想问一下严老师,我记得当时周晓峰老师说您在《第九个寡妇》里面就比较看好巩俐的演出,但是后来巩俐演了一个跟王葡萄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冯婉喻,您原先看好她可以出演一个王葡萄,那现在您怎么看待她这样一个冯婉喻的演出,是不是有一种和您的判断不一致地方?

严歌苓:我觉得巩俐一个是天才的演员,一个天才的演员可以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因为她通过她自身的塑造,能够创作出来一个她自己的王葡萄,或者是她自己的一个冯婉喻。她已经让观众甚至是原作者信服她了,这就是冯婉喻。实际上冯婉喻是那种江南的娟秀的比较单薄的女人,从形象上来说,巩俐和她的差距很远,是个北方的冯婉喻。但不管怎么样,她把冯婉喻这个年龄段演得我觉得是到极致了,我没话好讲,因为她创作的种种的角色,都演得非常好。我觉得她是一个可能性最大的演员。

腾讯娱乐:您怎么看小宋佳这个演员呢?您之前关注过国内的年轻一代的演员吗?因为您说您的故事还希望年纪大一点的导演来呈现,那您对于这种稍微年轻一点的演员如何来体现您的人物,有什么想法吗?

严歌苓:对国内的电视剧演员,应该说我不是很熟悉,但是小宋佳,恰恰是看过她演的《风车》、《悬崖》,和张嘉译他们一起演的,在国内能够把这种呼声传到国外去的,我们听到,我们觉得不看不行,非得看看。特别是我看了她演的《萧红》,我认为演得非常非常好,尽管我这个大概只看了三四集,还是都没讲最后剪出来的东西,但是我觉得她的表演是非常好的,我是完全放心的。

腾讯娱乐:您有没有考虑过您自己要担任一部作品的全权负责的改编?就是有没有一部作品您不愿意把它交出去,或者您交出去了,您想要全权负责的?

严歌苓:我没有这种野心,本来我的小说被拍成电影已经是我的一种意外的收获了,我觉得我已经很感激这些电影工作者了。因为他们的工作,所以我的读者群在一年年地扩大。如果我的读者群扩大,他们终究会从小说中来理解我的创作,我觉得这对文学来说,对我的文学来说,是一种福音。其他的我不能考虑太多,在这方面,我也没有控制欲,没有霸气。

腾讯娱乐:那《四十九日·祭》的这个合作有没有一些更打动您的地方,或者是您觉得能够胜出的地方?

严歌苓:我觉得在我写《四十九日·祭》这个电视剧剧本的时候,我已经把整个南京大屠杀的所有的资料,我能够找到的,已经看得非常多了。这种丰富的资料研究为我写电视剧提供了一个更好、更高的基础。我在写的时候,就像有一盘棋一样的,很清楚这个城市当中在经历什么样的情况,所以脑子里面有画面,写的时候,就觉得,只有这样写,不仅仅是写一个小教堂里的故事,你可以把教堂里、教堂外,和屠杀发生之前,和屠杀发生之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我不想浪费一点一滴的我的那个储备。(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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