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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天下归元天定风流系列古风小说:千金笑(三)

院子里一个正指挥伙计把布匹下染缸的胖大妈抬起头来,打量两人一眼,撇撇嘴,“乡下人,身子骨怎么还这么细?来做工可以,包两顿吃住,一年一两工钱,年底结算。”

这是相当黑的价钱了,普通小工,一月一两银子也是该有的,这老娘们可好,一年一两,还是年底才给的,万一有什么不好,工钱给扣了,还得白做活一年。

但也只有这样的黑店,才敢不问来由就招没有路引铺保的伙计,这些店多半都有官府背景,纳兰述竟然连这种关系都有。

“好唻,有得吃住我们兄弟就满意了。”纳兰述抓抓头,憨厚地笑。

这动作活脱脱就是学的鲁海,君珂心中一痛,眼圈顿时微红,赶紧垂下脸掩饰。正好那胖女人在问纳兰述,“你这兄弟怎么不说话啊。”

“他哑巴咧。”纳兰述将君珂揽过来,温存地摸摸她的头,“又想家。”

君珂心底一暖,攥紧了他的手。

“得了,别在这现兄弟情深了,王二,带他们进去收拾,整理好了就开始做工。”

两人跟着一个伙计进门,进了二进院子一间破旧的大屋,一进门就是一股酸臭冲鼻,脚臭汗臭还有长久不晒的被褥散发出的馊臭,君珂险些吐出来,看一眼纳兰述,他面无表情,丝毫没闻到的样子。

屋内是大通铺,被窝卷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那伙计冷冷对墙角一指,“你们俩个,以后睡这里。”便理也不理他们出去了。

等人走了,君珂才悄悄问纳兰述,“你从哪找到这样一个黑店?”

“燕京不需要铺保,并有一定官府关系的黑店有十三家。”纳兰述平静地道,“这是地理位置最好,出入相对有退路的一家。”

君珂沉默,微微震撼——纳兰述的意思是说,这十三家他都有布置,单看他愿意用哪家。换句话说,悠游自在的尧羽卫和纳兰述,果然未雨绸缪,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不曾放松了警惕。

“我们出去干活,不要引人怀疑。”纳兰述揽了她的肩向外走。

君珂没有反对,眼神低垂——两人从城门汇合开始,纳兰述很明显一直在试图回避和她过多交流,似乎害怕她询问什么。

这个发现让她心底有点凉,然而却不打算寻根究底,现在不是打破砂锅的时候,燕京危机四伏,云雷还在城门外,她必须先把一切心事放下,和纳兰述通力合作出城,然后带走云雷军,否则一旦云雷军为了她在燕京城外被包了饺子,她到死也没脸去见那些盟下大爷。

两人出了屋子,立即便有人将他们带到后进院子里,指挥他们将厚重的布匹下染缸,院子里所有人,都有一双怕人的手,蓝紫深黑,粗糙起皱,被各种染料经年累月地浸染,早已不辨原先颜色。

纳兰述不让君珂接手染布,只要她负责搬运布匹,郡王爷修长白皙的手,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搅拌染料,在翻滚着各色色彩的染缸里捞起布匹,红黑蓝紫各色布匹在手指间翻飞开去,灵巧而娴熟,君珂看得有些发呆——这养尊处优的家伙,在哪学得这一手的民间劳作技巧?

其实如果尧羽卫在这里,一点惊讶之色都不会有,天语之族培养人才,向来和别人不同。所有孩子都没有童年,自幼经受人间捶打,学习世间百艺,他们认为所有的动作都符合武学至理,单看你是否有悟性而已。并且好的护卫人才,就该全通百业,才能更好隐藏自己,所以从纳兰述开始,到尧羽每一个人,这些世间杂务,少有不会的。

院子里热气腾腾,每个人都埋头劳作,老板娘下得任务很重,很少有人有闲心去关心别人怎么做事,纳兰述轻轻巧巧完成任务离开,这些长年被艰苦劳作折磨得失去一切感觉的麻木的人们,头也没抬。

晚饭是白水煮白菜,糙米饭,白菜里有一些肥白的肉片,所有人抓着碗等在脏兮兮的厨房门口,直到这个时候,这些麻木的人才有了点活气,两眼放光地挤在门口。君珂和纳兰述也被塞了个碗,君珂抓了那个碗,还在那里四处找开水想洗一洗,忽然看见两个人吆喝着,搬来菜桶,重重地往地上一顿。

呼啦一下,宛如潮涌上了沙滩,君珂只觉得眼前一花,转眼身边就没有了人,再一看,人都扑到了菜桶上。

菜桶前人头挤挤涌涌,君珂身边空空荡荡,纳兰述呢?

君珂踮起脚,抬头一看,脸黑了……

纳兰述扑在最前面!

纳兰述一手举一只大碗!

纳兰述把身边的人都给挤了出去!

君珂垂泪,捂脸——哦,这人我不认识他!

“小弟,吃饭吃饭!”纳兰述兴奋的声音传来,君珂唰地向后便退——兄台,和这群穷苦人争食,你好意思么你。

她勉强笑着,做了个“我还不饿,你吃吧”的手势。

“拿着拿着。”纳兰述一把将碗塞在她手里,“我还没去打饭呢。”说完又转了回去。

君珂这才注意到他自己的碗还空荡荡拿在手里,抢的原来是她的。这回他回去,也不抢了,老老实实等在最后,等饭菜舀回来,只有半碗浑浊的白菜汤,半碗糙米饭。

君珂看看他的碗,再看看自己的碗,她碗里菜满饭满也罢了,居然神奇地还有一块瘦肉也罢了,关键是她那碗菜一看就干净新鲜,饭也洁净,不像纳兰述的满是沙子。

“这种地方吃饭,第一碗很重要。”纳兰述对她笑,“这种厨子一般都黑心,新鲜菜放上头,陈菜在下面,而且大家抢得厉害,急起来会用碗下去捞,连手都浸到汤里,那得多脏?饭也是,沙子沉在下面,上面第一碗才不会有沙,所以你得吃第一碗,是不是味道还不错?”

他小口小口喝着自己满是剩菜也许还沾过那些破碗人手污垢的汤,笑眯眯地对君珂夸赞他抢到的第一碗,君珂怔怔地望着他,捧着碗的手指微微发烫。

“快趁热吃啊,味道没你想象得那么差……”纳兰述忽然语声一顿,君珂很清晰地听见了一声细微的沙砾摩擦声,那么响,想必牙齿被咯得不轻。

纳兰述脸上,一丝表情奇异,有点尴尬有点痛苦有点无奈,捂着半边脸,却在努力对她微笑,“哎呀,吃得太认真,咬着了肉骨头,可惜被我咬过了,不然让给你。”

君珂笑笑,做了个“便宜你”的口型。

然后她低下头。

一滴眼泪,落在白菜汤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纳兰述用十个铜板,买了老板娘提供的被子,说是被子,其实就是一床烂棉絮,被面破得像渔网,散发着经年不洗的人油味儿。

这样的被子别说君珂没法盖,纳兰述也不打算委屈自己,说到底,买被子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那些苦哈哈们,累了一天,回到通铺倒头就睡,转眼鼾声四起,君珂本来一直担心这些人和他们拉呱,不要说出什么破绽来,此时才放下心,也不禁佩服纳兰述,这地方虽然条件艰苦,但也只有这里,才是最没事端,相对最安全的地方。

月亮升起来,昨夜下了一场雪,今天的天气便尤其寒冷,看见冷月光,便觉心头也浸润了凉意,君珂不敢打坐运功驱寒,便身子蜷缩起来,抵在墙角,默默运功。

身边忽然有人一动,一双手臂伸了过来,温柔而又不容抗拒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暖意袭来,他的怀抱温暖而不狎昵,柔软的长发泻在脖颈里,他用手指轻轻地理,在她耳边低低道:“别动,天冷,我只想抱抱你。”

君珂没有动,将脑袋抵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比一般人要慢很多,这人平日里给人感觉灵动如飞鸟,她以为他的一切都是轻快自如的,然而此刻听他心跳,想着这一日夜经历种种,忽然恍惚而陌生——纳兰,她所熟悉的纳兰,还有多少,是她所不懂得的?

草木松香淡淡传来,他的呼吸掠过她的发顶,轻柔如飞羽,絮絮将她包围,她渐渐觉得眼皮沉重,全身的肌骨在变轻,而意识在发沉——太累了,一日夜奔波,劳心劳神,斗智斗勇,她抗不住体力和心力的双重杀伐。

眼看她的双眼渐渐合起,纳兰述微微叹息一声,将外衣脱了披在她身上,又将她抱紧,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正准备也合下眼,忽然觉得胸前有点湿润。

他垂下眼。

怀里的人静静的睡着,还是那个脑袋抵着他胸膛的姿势,眼角却泪水晶莹,沾湿他的衣襟。

纳兰述震动地看着,忽然轻轻捧起了她的脸。

他吻在她眼角的泪水上,辗转温柔。

君珂半梦半醒,恍惚里那少年貂裘胜雪,在春日吊桥那端对自己遥远微笑。恍惚里粉红衣衫的少女立在巨大的圆柱上,忧伤而骄傲地昂首向天。恍惚里红衣的姜云泽从城楼之巅落下,大笑张扬。恍惚里两万云雷军跪在尘埃,拉着她的衣角,一声声问:“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告诉我……”半梦半醒,似幻非幻间,她终于将压在心底的话,呢喃如梦话般问出。

“他们怎么死的?”

第九十六章 带我回家(第一卷完)

纳兰述抚在她发上的手,僵了僵。

一瞬间月光苍白。

随即他并无犹豫,深深吸一口气,轻轻道:“是我让……”

君珂却在这一刻醒了,完全清醒。

“不,不要说。”她霍然睁开眼,手掌按在纳兰述唇上。

睡意和泪水全去,换了此刻深湛通透眼神,有夜的黑,有日的明。

“一个人若能为自己的护卫不怕自投罗网,便没有可能再将无辜的妇孺置于炼狱。”她轻轻道,“纳兰,我愿你成为有担当的人,但我更怕你,不堪背负,为责任所折磨。”

纳兰述深深看着她,他原先看她的眼神,总是明亮灵动的,像霞间飞云,欢欣游掠。此刻却是沉凝深重的,像将过往所有情感压缩凝练,一寸寸压实,一寸寸人生之剑不可斩断的硬度。

然后他一伸手,更紧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小珂……”陋室凉风,鼾声臭气,他的声音和怀抱,却将一团火将她紧紧簇拥,带着迷离的泪意和辗转的叹息,“我以前只知我见你心中欢喜,如今我才明白,这欢喜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来自何时何地都不曾更改的信任与理解。蒲草之韧,磐石般坚。

他原本认了这滔天罪孽,要在质问的众人面前一力扛下。

他不屑做个推诿的上位者,留忠心耿耿的追随者独自在地狱煎熬。

然而内心深处终有畏惧——君珂视云雷如亲人,她善良而内心有坚执,又怎能坐视六万无辜惨死如斯。

等着她开口,又害怕她开口,拉着她团团乱转一刻不停,潜意识里想要堵住一切开口的机会。

然而当她真的开口,然而当他在那一刻绝望,于一怀冰凉里正心思微苦,便听见她细语轻轻,灼热在这冬日将雪的夜里。

纳兰述紧紧搂住她,下巴靠在她的肩,无人得见男子从来嬉笑自如的眸子里,微光晶莹。

怀里的人纤细柔软,可这世间,唯有她的坚韧刚强,能撑住他倾漏的苍穹。

君珂并无抗拒,伸手反抱住他,少年男女,此刻心事无关风月,长夜漫漫,温情取暖。

……

天光像沙子一样洒上破碎的油纸窗,两人才在偎依的姿势中惊醒,屋子里还黑洞洞的,四面的人迷糊着眼屎起床,拎着裤子抢着去茅坑,没人对他们多看一眼。

而在不远的地方,隐约听见马蹄长驰,敲开这夜的蒙昧。

就在过去的这一日一夜里。

和太子派系沈氏集团斗了很多年的姚家,联合左相姜家,趁这多事之秋,突然发难,集合朝中所有力量,集中弹劾沈梦沉和纳兰君让,称沈梦沉为皇太孙私下招揽江湖异士,图谋不轨;称主管京中戍卫力量的纳兰君让指挥不力,导致御林军骁骑营不服管束,使骁骑火弹仓库被盗,盟民区毁于爆炸,尸横遍野,云雷军由此炸营,围困燕京;称纳兰君让城门处置失当,使正仪公主暴死城门,为祸深远,并放纵罪魁祸首尧羽卫出城,公然放虎归山;称沈梦沉丧失人性,竟掘万人坑,将未死盟民与尸体同葬,此举有伤天和,必失人心,陛下为燕京乃至天下计,无论如何不可姑息云云。

与此同时,姚家展开了对燕京的经济控制,势力庞大的姚家,一夜之间,出动所有人力,将自己名下各处商铺的物质进行秘密囤积,尤其对米、粮、油、棉等民生必需物品进行控制,这一点在一开始还不为人察觉,但马上,随着云雷军愤怒之下死守城门,城内物价必然飞速上涨,即将形成抢购物资的狂潮,姚家这一举措,正打在整个燕京的经济软肋上,雪上加霜,狠辣无情。

姚家控制经济,姜氏就合纵朝堂。向正仪城门夺人头被姜云泽所害,姜家居然神奇地拿出了纳兰君让手书,说姜云泽之所以冒险赶回,在城门刺杀向正仪,完全是受皇太孙胁迫。因为皇太孙已经和边军将领勾结,意图和边军里应外合夺取皇位,姜家说,太孙许诺姜云泽,只要出面杀了向正仪,引起边军哗变,便允许姜云泽重回燕京,恢复郡主爵封。老相姜巍然在朝上痛哭流涕,称孙女丧心病狂行为卑劣,早已被姜家开宗祠逐出家门,她如今为荣华富贵,被他人胁迫的一切行为,姜家毫不知情,如今知道了,也只有切齿痛恨,绝不敢沆瀣一气。

一连串的弹劾奔向当前燕京最受信重地位最高的两人,条条都是重罪,尤其最后一点,便是纳兰弘庆,都不免被重重敲开了信任的堡垒——纳兰弘庆原本是不信的,这天下,迟早是纳兰君让的,他何必费那么大事,非要武力夺取政权?但姚家买通皇帝近伺,在他耳边有意无意吹风——陛下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圣寿无疆,何况还有正当盛年的太子殿下,皇太孙看似离皇位近在咫尺,其实变数太多,等候太久,年轻人性急气躁,难免……嗯嗯。

任何皇帝,都不能忍受自己的龙椅被人觊觎,哪怕我明天给你,你今天也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何况那一夜的燕京发生的事,确实每件事都让皇帝不满,姚家和姜家也并没有露出要对皇太孙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一再暗示,在这种情形下,再将整个京中的兵权和戍卫调动大权交给这两人,已经不合适了,应当选择老成持重的将领予以接替。

皇帝犹在举棋不定,姚家递交上来的那份古怪的名单让他下了决心,名单虽然指向不明,但其中涉及的利害关系却令他心惊,不由反思自己给太孙的权柄是不是过重?一旦出现任何问题,纳兰氏皇族面对的就是倾覆之祸。

皇帝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将皇太孙从城门前召回,一番长谈,对这位自己爱重的孙子,纳兰弘庆并没有过多苛责,只是暗示了当下的忧虑,纳兰君让据理力争,最终却不得不主动请辞京城全军总管之职。

年轻的皇太孙,从宫中出来时,面对冬日欲雪的天际,发出了一声深长的叹息。

而沈梦沉,也被迫中断了盟民区的事务处理,召回沈相府待勘。

可以说除了主持冀北计划的沈梦沉和纳兰君让外,朝中其余人,并不在意纳兰述和君珂逃生与否的重要性。在姚家和姜家的心里,朝廷的水越浑越好,事端越多越好,这样他们才有机会获得军权,多年来,除九蒙旗营由皇帝亲自掌握外,其余京中军权,都由纳兰君让和沈梦沉牢牢把持,姚家的姜家的子弟,无法获得哪怕一个参将的职位,如今,煊赫无边的这两人终于被泼了冷水,他们的机会来了。

纳兰述逃了又怎样?冀北那边已经陷入算计,纳兰述逃回去也无力重振江山;君珂逃了又怎样?不过区区两万云雷军的统领,别说云雷军不一定听她这个丫头片子的,就算闹反——你听过两万人撼动江山的例子么?

他们逃了更好,逃了,朝廷才有警惕,才不得不分心处置,才会调动更多的边军力量去围剿,才会有两家子弟更多出头获职的机会。

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姚家明知那名单来得蹊跷,依旧抓紧了机会推波助澜,姜家反应极快紧随其后,由纳兰君让沈梦沉构筑的铁板一块的燕京,给一份轻飘飘的名单,割开了缺口。

名单虽轻,里面暗藏的心思却厚重,如果没有纳兰述对这些掌权者的足够了解,没有他对燕京贵族私心和势力集团博弈的精准把握,这一份名单,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消息,断断续续传了来,搜捕虽未停止,却因为上头争权夺利而有所懈怠,隐藏在陋巷里的纳兰述和君珂,渐渐摸着了当前燕京局势的轮廓,他们在等待着机会。

柳杏林和柳咬咬,也在等待一个机会。

两人这一天东躲西藏,好几次险些被巡查的兵丁发现,都是柳咬咬眼疾手快,扯着柳杏林躲了过去。

“怎么办?”柳咬咬愁眉苦脸抚着肚子,“寸步难行啊燕京,走了快一天,还没走出两里路,这样子怎么出城?啊我饿死了,又不敢出去买东西,到处是兵,杏林杏林,你为什么要叫这名字?”

“啊?”柳杏林正在紧张东张西望,听她前面说得好好的,后面莫名其妙来这一句,傻了傻。

“叫你一声我就想起杏子林,金灿灿黄澄澄的大杏子,沉甸甸地垂在枝头,望一眼就要流口水,闻一闻香到了骨头里,啃一口甜到了心里……啊我受不了啦!给我咬一口!”

柳咬咬扑过来便要咬,柳杏林哭笑不得推她,“别闹!别闹!”

“你身上一身汗,都发馊了。”柳咬咬嫌弃地推开他,“这又不是夏天,也能出这么多汗,哎,听说城北死了好多人,幸亏不是夏天,不然得出多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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