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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天下归元天定风华系列古风小说:凤倾天阑(一)

想要叫他停下来包扎,却没力气开口,她似乎叹息了一声,靠在了他的胸膛。

远处的灯火,长河般从视野里流过,星光和月色,收纳在迎面的风里,身后追兵犹在,奔腾叱喝声却遥远得像一个梦,或者这就是在梦里,喧嚣其实是寂静,追逐其实是停留,心跳其实是宁静,叹息其实是欢喜,天地万物,涅槃心情,花开水上。

太史阑再清醒时,已经在马车上。

睁开眼睛,先看见景泰蓝的大脸,整张脸都堵在她面前,长睫毛刷得她痒簌簌的,一只手还举在半空,两指捏起,似乎是一个钳眼睫毛的姿势,太史阑淡定地看他一眼,小子的手唰地收回,欢笑着扑过来,抱住她一阵乱舔,“麻麻……麻麻……”

她的心,也似被这呢哝软语给叫得麻了麻,仔细看景泰蓝的眼下,似乎也有泪痕,这小子知道她不喜欢他哭,憋着呢。

她抱抱他,揪揪他的大耳朵,景泰蓝欢喜地格格笑,他喜欢她的一切小动作,因为太难得。

李扶舟就坐在她对面看书,此时放下书,轻笑,“醒了?好点了没?”

太史阑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他,有点恍惚,仿佛这还是在一路的车上,没有这一夜的跌宕生死,几番挣扎。不过是每日她醒来,而他在问好。

随即她眼神便清醒,看了看他胁下,“没事吧。”

李扶舟似是怔了怔,才道:“不过一点擦伤,已经包扎了。”

“到底怎么回事?”太史阑想起通城遇到的惊险,皱起眉头。

他们是功臣,是即将受到嘉奖的学生,二五营虽然在地方光武营排于末位,但也毕竟有身份在那里,何况里面还有品流子弟,通城的人是发了什么疯,无论如何都要置他们于死地?

帘子一掀,花寻欢和沈梅花窜了进来,先嬉笑着问她好,又说吓死了吓死了,然后便也皱起眉头,问起这场莫名其妙的追杀。

这个结不理清楚,大家觉得连死都不能瞑目。

“其实,也许不是通城的胆量。”李扶舟沉吟了一下,终于道,“之前我就有怀疑,只是怕猜疑无端,反而惊扰你们,所以没说,如今……”

他叹息一声,“我们或者惹了麻烦。”

太史阑眉头一皱。

“嗯?”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晚遇袭龙莽岭山匪的弓箭,虽然抹去了火漆铭记,但是制式,依稀是三年前军中换器时,淘汰的一批军器中的武威弓。”李扶舟道,“这种弓,在丽京以及周边地区是早已不用,但地方换装滞后,部分地区很可能军中还在使用。”

他目前是晋国公府大总管,容楚在先帝时期倍受信重,掌管全国军务,这样的事他当然最清楚。

这话说得简单,但其中意思,谁都听懂了。

“军方参与……”沈梅花脸唰地雪白。

原以为抓了一批悍匪,战绩辉煌,作为二五营还没学成的学生,试练初年有这样的战果,无论在二五营还是地五营还是地方,都将是无可抹杀的巨大荣誉。将来因此报功,嘉奖,乃至直升丽京光武营,日后飞黄腾达,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如今牵扯到军方,就等于牵扯到势力雄厚的利益集团,这里面的真相,该有多深?

通城这样不顾一切地要害他们,岂不更从侧面说明,他们捅的是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世上最糟糕的事,是你捅了一个马蜂窝,自己还以为找了一个宝。

“也未必就是军方。”李扶舟将手一摊,玉白的掌心里一枚断开的铜扣,“地方官府,有时候也能使用军方器械的。”

“这是什么?”

“府衙衙役,或者从事公差的业者,臂上都有标记,用铜扣别住。”李扶舟道,“这是那晚我在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到的,当时并没有在意,随手揣在怀中,先前从城门过,看见那些官兵的衣服,我才想起。这个铜扣只有半截,大概是他扯下标记时太粗心,铜扣扯断了留在衣服上。”

众人默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不必说给他们听。”太史阑吩咐沈梅花,示意车外的学生。

沈梅花和苏亚默默点头。

“现在怎么办?”花寻欢茫然地睁大眼睛。

李扶舟和太史阑同时奇怪地看她一眼。

“你们干嘛都这样看我!”花寻欢叫起来,受不了这两人一模一样看傻子的眼光。

太史阑根本懒得理她,李扶舟耐心地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啊?”

“抓到惯匪是事实,该请功就请功,该报奖就报奖,”

“可这事涉及到军方和官府了呀,可是通城已经动手了呀……”

“你是打算让军方和官府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这话说得绕口,花寻欢掰着手指理了三遍才反应过来,张口结舌了一阵,忽然兴奋地一拍大腿,“哟!好玩!对的,那群兔崽子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其实我们就是知道了,我们知道他们不知道,到时候就是我们知道的一群看不知道的一群傻兮兮地演戏……,玩死他们,哈哈!”

沈梅花默默地勾下了头,有此助教,人生悲哀。

苏亚面色凝重,傻大姐的花寻欢能在这事里找到乐子,她却知道其中严重。搞不好在场的人都没好下场。

“不用想那么多。”太史阑淡淡道,“该我的,就得给我;害我的,就得赔我。若山在前头把山开了,让我。”

第六十章奇女子

通城的人,没有再追出界。

关起门来怎么搞都是自己的地盘,出了门天地之大,稍不注意走漏风声,谁也不敢冒那个险。

一行人先在路过村镇买了辆大车给太史阑休息,之后在附近市集买了些马,凑合着往北严赶,这回人人心里揣一怀悲愤和疑惑,再也没了先前游山玩水的兴致,不过两日,便赶到了北严。

北严城,西凌行省首府,边境重镇,离丽京其实不算远,但赫然又是一种天地,这里离外三家军中的“天纪军”主营不过两百里,离西陵上府兵大营一百五十里,城门之外五十里就是西南境的城关,接壤西番西境。

北严城麾下有五副城十小县,通城是属县之一。

日光从北严高阔的城头上射下来,学生们抬手遮住眉檐,眼神里闪烁激动的光。

一些学生踮脚对城门内望了又望,原以为北严城的官员一定会像通城一样,派人等在城门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狠狠告通城一状。

为了避免引起骚动,以及担心一些学生定力不够,把持不定,太史阑等人并没有将猜测到的真相全部告诉学生,一些学生因此认为,通城那些人是嫉妒他们的功劳,丧心病狂,想要抢夺战果,才会对他们下杀手,北严城,自然不会的。

然而望了又望,城门口哪有人影?众人悻悻进城,一路东张西望,生怕漏了接引人员,可等他们一直到了北严府衙,也没看见任何一个接待人员。

五辆大车带着三十俘虏,浩浩荡荡进城的学生们,原本憧憬的是大开四门,城主迎接,百姓围观,当众夸街的荣耀,经过通城一役,这种幻想稍稍淡了些,化为吐露冤情的急切,和希望受到亲切的抚慰和补偿,此刻见到这种冷遇,便如被浇一盆冷水。

这盆冷水很冷,但还没浇完。

在门房坐了很久冷板凳,才等到府衙一个推官出来接待,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一边咳嗽一边告诉他们,知府大人不在,同知大人不在,治中也不在……总之,能排得上号的都不在。不过推官说,知府大人已经知道二五营学生前来考练之事,虽说北严临近战区,日常战事频繁,其实不需要多余的人来添乱,但二五营既然人已经来了,也不妨留下,至于那俘虏的事,也知道了,就收进大牢,待报上朝廷等候处理便是。

“知道了。就如此罢”。一番话轻描淡写,每个字都淡漠坚硬,兼带轻蔑,石头般砸过来,像砸进人的嗓子眼,堵得人心头发梗,眼睛发赤,话都说不出来。

“哪,你们去的地方也都安排好了。”那推官悉悉索索翻着一堆档案,眯着眼睛读,“沈梅花,照县仓大使;苏亚,明安县巡检;萧大强,熊小佳,理县巡检;杨成,北严城西路司河泊所大使……”他一溜声地报下去,众人相顾失色。

仓大使是管一县仓库的,巡检是在关隘、渡口等要冲之地设巡检司,管理缉捕盗贼之事,也就相当于现代的派出所,河泊所管的是一县水利,所有学生,哪怕就是品流子弟安排在北严城,也没有任何一人进入军营,而且,全部被分开!

按照往年惯例,二五营学生可以管理这些地方事务,但应该先在地方军营历练,而且为了方便和安全,也不会分开太远,如今这样的安排,不仅不合规矩,还将众人拆散,学生们本就憋一肚子气,此刻眼底愤怒之色爆燃。

正在这时,那推官顿了顿,报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太史阑,通城典史!”

哗然一声,学生们瞬间暴怒。

通城!

居然把太史阑分到通城,那岂不是将她逼回死路?

“放你娘的狗臭屁!”花寻欢破口大骂,“通城!你怎么不说地狱?战场?万人坑?”

“你这是什么话。”老推官十分不悦,“这是上头的决定,二五营学生既然来考练,在这考练三个月内就算我北严府衙的属下,上峰命令,也敢违抗?”

“你这算命令吗?”花寻欢怒不可遏,“这是乱命!”

老推官冷笑,不理她,将手中任命书一推,道:“北严是战区官制,所有属员进行军事管理,上峰命令下达后,较远县区三日内报到,附近县区一日内报到,迟到者军法从事。你们有这时辰和我叫嚷,不如早点动身才是!”

“不做了!”

“走!”

“回二五营,把这群北严混账做的事说给总院听!”

“欺人太甚!”

乱糟糟的叫声里,老推官捋须冷笑,阴恻恻道:“走,可以。不过恕老夫提醒一句,一旦光武营学生不接受命令擅自离职,尤其是这种群体离职,该营是要被整顿问责的,弄得不好,像你们二五营这么年年倒数的,就此撤销也是可能的。小心自己奔了回去,到头来找不到可以撑腰的人!”

争吵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一条规定。

老推官看众人阵青阵白脸色,得意一笑,赶苍蝇般挥挥手,“别堵这里了,走吧!”

“这位大人对光武营营规倒是熟悉。”忽然李扶舟静静走了上来,笑道,“只是,只记其一,不记其二。”

“你什么意思?”

“光武营总例有一条。”李扶舟道,“但凡入营第一年,便获得朝廷及地方嘉奖者,一律不下放诸县实习,留在首府作为特备人,留在首府作为特备人才培养。”

老推官想了想,这条规定是有,但第一年学子就想立功谈何容易,多年来从无先例,也便忘记了,随即他冷笑道:“难道有人获了勋奖不成?”

“提出重大谏言为营内主事通过者,视为特功,予以嘉奖,赏‘嘉言’勋章,结业后允许升一级入仕。”李扶舟微笑,一指太史阑,“就是她。”

众人吁出一口长气,老推官愣了愣。

随即他冷冷道:“那你们等一等。”说完便转身进内。

太史阑望着他转入后堂的背影,心想请示去了?领导们都不在?呵呵。

犯错的都是临时工,领导们该在的时候才在。

“麻麻……”景泰蓝拉她衣角。

太史阑的规矩,要求景泰蓝跟在她身边,多看,多听,多想,但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许插手,小子乖乖闭嘴听着,此时才按捺不住。

“怎么?”

“坏……官……名字。”

“别急。”太史阑拍拍他脑袋,“这其实不过是个应声虫,你看着,更坏的还没出来呢。大BOSS都是最后才打的。而且往往都很美型。”

“好多坏官……”景泰蓝嘴角耷拉,如一只垂头丧气折耳猫,“好多……”

太史阑心想这小子还挺有某种领导忧患意识的,

“一切腐朽都源于制度,而不是领导者。”太史阑道,“只有深及体制的改革、强效有力的监督、完整健全的法制、利民踏实的国策,才有可能成就一个平稳发展的国家。”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花寻欢茫然道。

李扶舟却忽然回头深深看了太史阑一眼。

脚步踢踏声响,老推官又回来了,面无表情看了太史阑一眼,道:“那你就在北严城做典史副手。”又不耐烦地催促其余人,“各位快点动身,耽误命令,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我们大胜龙莽岭匪徒,杀敌数十,俘虏数十,如此大功,不给我们个交代吗?”有人忍不住,大声问。

“有功也要上报才能叙。”老推官翻翻眼皮,“你们虽然剿了龙莽岭部分匪徒,但人家元气未伤,现在大股匪徒纠结在边境,扬言要杀民杀官造反,甚至逃到西番去,知府大人正为此焦头烂额,生怕境内闹出血案不可收拾,没怪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乱捅马蜂窝就不错了。”

黑白颠倒一番话,功劳抹尽还栽上罪责,众人直愣愣地盯着他滔滔不绝的嘴,气得手脚冰凉。

“天哪……”沈梅花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我所憧憬的官场,就是这样的吗……”

“还有那个陈暮。”老推官就像没听见,冷冷道,“他是通城盐商陈家灭门惨案的唯一生还者,是重要证人,要给府衙留下,稍后要对他进行取证。”

苏亚眼神忽然一凝,蠕动着嘴唇没有说话,求助地看了太史阑一眼。

太史阑面无表情,眼神很冷。很明显北严府衙不可信任,但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没有一分推却的可能。就算陈暮自己,期盼的也是早日请北严府为他洗涮冤情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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