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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天下归元天定风华系列古风小说:凤倾天阑(二)

“有脚踏弓。”周七淡淡道,“脚踏弓的脚踏能助你们飞起,再攀一下横梁,就可以出来了。”

“胡扯!脚踏弓弓头向内,已经上弦,箭还无法取下,一旦踩踏,乱箭齐发,我们会先被射死!”里头的人一阵乱骂,随即有人终于反应过来,绝望大叫,“天啊!他们好狠!他们马上会放火,逼我们不得不踩踏脚踏弓往上攀援,大家都踩脚踏弓,就会导致互相射杀,最后就算从屋顶上冲出去,也必然要被烧伤射伤,我们!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恭喜你,说对了。”周七点点头,手一挥。

“啪。”几十个火折子迎风点燃,划空而过,落在早已浇满火油的墙根下!

呼地一声,十几个火头,瞬间凶猛烧起!

惨呼声也瞬间响起,隔着火场传来,是扭曲夸张变形的声音,夹杂着脚踏弓射箭的噗噗声响,人体中箭的哧哧闷响,人体互相推搡冲撞的声音,一次次往高处冲又落下的声音,和火势顺风涨发出的劈啪之音,所有的声音如同焖在罐子里,煮出一锅带血的粥,这一曲人命收割曲,听得人心中起栗——从来没想过,声音也会这般可怕。

这声音太可怕,连百战沙场的容楚护卫都觉得经受不起,在忍耐的最高峰,忽然什么声音都消失了——这一点更可怕。

随即“啪”一声裂响,屋顶上的洞终于冲出一个人来,遍身箭矢,满襟鲜血,窜到半空犹自嚎叫,“啊啊啊我出来了!”

他已经疯了。

这人正是先前领头的那个,周七也不阻拦,冷眼看他跌跌撞撞掠下去,遍身鲜血洒了一路。

砰一个踉跄,那人正栽在太史阑面前,将太史阑惊醒,她一睁眼,便看见在地上蠕动着,向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的人。

“我……我……”先前趾高气扬判她生死的天纪属下,此刻垂死奄奄。

容楚揽她在怀,眼神毫无波动,只要那人敢有丝毫对太史阑不利,他不介意让他死得更惨三分。

太史阑目光在地上那人身上掠过,抿唇,抬手,拿起身边的刀。

“哧。”她一刀刺入那人咽喉。

那人头一仰,狂乱眼神归于寂灭。临终前嘴唇蠕动,依稀是“多谢”二字。

极致痛苦,唯求速死。

太史阑漠然,将刀一扔。

“谁最该死?”她看向天纪大营方向。

“纪连城!”

“该死!”套出常公公问话的邰世涛,勒马落后几步,低低骂了一声。

他和常公公对话声音很低,景泰蓝并没有听见内容,小子皱着脸转着眼珠,却也在转着坏脑筋。

他讨厌这些人,从来都讨厌。

邰世涛用眼角余光扫着常公公的队伍,总计十八人,穿青黑色两人,属于首领地位,穿青红二色十六人是从属。

这些人,如果凭借常大贵的兵和自己的兵合围,要杀不难,可是常大贵的兵不会和他合作杀西局的人,他也不能拖自己的兄弟下水,杀西局是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他思索着办法,这段时间他求学光武营,又实习从军,专门花下功夫研究过西局这样一个密探组织,贪婪、凶狠、阴毒、奸诈,几乎是这个组织成员的共性。

贪婪……

邰世涛眉头耸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公公。”他再次凑到常公公身侧,仿佛不经意般地道,“公公既然要赶路,卑职自然奉陪,呵呵,为公公,卑职可算失了一个大发财的机会呢?”

果然“发财”两字刺激了常公公的神经,他霍然转头,绿豆眼一睁,“咋了?”

“先前卑职在那山内发现了西番潜入我南齐的密道。”邰世涛手一指,“正逢一队西番军运送补给,还有一队围攻北严的西番士兵,奉他们大帅之名,将在北严搜刮的财物送回西番……”
“哦?”常公公眼神发亮。

邰世涛不胜惋惜,“我们杀了那些人,财物还没决定怎么处置,正碰上公公召唤。我辈军人,总不能为贪小利而放弃大局,公公这里需要,我们说不得先护送一程,只是不知道回来时,那些财物还在不在……啧啧,说起来公公别笑话,我也算出身富户,可也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他呵呵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住了口。

常公公已经不知不觉停了马,鼻翼翕动,尖声道:“在哪里,快带咱家去!”

“啊?”邰世涛愕然,“公公不是有紧急任务在身吗?”

“那可以等下再做。”常公公不耐烦地挥手,“倒是你说的财物,咱家想了,应该极早取出还给北严百姓才对,这要给西番兵再拿回去,哪里对得起北严父老?”

“公公说得也是。”邰世涛道,“那我去通知下孙参将……”

“不用了!”常公公急躁地打断他,“这种事,人多手杂不好!”

背身的邰世涛唇角浮现一抹不出所料的阴冷笑意。

确实,这种事,人多不好。

正要你这样。

“那依公公。”他转身来,诚恳地道,“我去和孙参将打个招呼,便说陪公公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让他们先走。”

“是极,快去!”

邰世涛过了一会回来,笑道:“卑职属下兄弟也人多手杂,他们也不去了吧?”

“很好!”常公公本来有几分疑虑,此刻也被打消——邰世涛主动要求一个人去,他这边还有十八人,怕什么?

一行人折转回山道,邰世涛百般劝哄景泰蓝跟随他属下先走,景泰蓝紧紧抓住他衣服不放手,大脑袋一撇,啥也不听。

他得看住这个小白脸,等他帮忙去救麻麻呢,别看刚才那么多人,可谁会像他一样听一个孩子的话?可别让他跑了。

景泰蓝倒不怕那常公公认出自己,他戴着面具呢。

邰世涛无奈,只得将他也带着,随便和常公公扯个理由,一同回到那个密道,在道路口,他将常公公拉到一边,轻声道:“公公,你这些属下……都可靠吗?”

常公公瞄瞄身后,西局公公出京办事,一般不会从京中带人,都是从当地分局调人助手,这十七位除了一个副手,其余都不是他的人。

此刻私心一动,连副手都不想让他参与,老常阴阴地笑了笑,转身道:“刚才邰佰长回报,里头有重要案犯,为免人多打草惊蛇,你们在外头等我。”

“是。”

邰世涛带着常公公,再次走入阴山密道,这里树木葱郁,山势向内合拢,烟气很难散尽,至今看来还朦胧一片,空气里充斥浓烈的硝烟味道。

邰世涛在前面走,低头寻找着什么,常公公眼力不好,有点疑惑地张望,说:“咱家怎么发现不了你的标记呢……”

“在这里,公公。”邰世涛笑道,“您看。”

他弯下身去拨草丛,常公公一喜,也跟着弯身。

他弯身那一刻。

邰世涛忽然出剑!

剑光自他胯下穿出,一个刁钻阴狠的角度,自下而上斜斜一撩,刺入常公公咽喉!

常公公万万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人会用这种姿势角度,背后出剑暗杀!他怎么看得到的?

喉间血溅,他身子一僵,倒下去前一刻才发现,邰世涛面前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泊小小的水坑。

水坑清晰映射出两人的方位姿态,邰世涛因此一剑必杀!

“砰。”邰世涛得手立即一个大转身,一脚踢在常公公下颌上,“这是还你当初踢她的第一脚!”

常公公身子后仰,邰世涛飞身又一个旋踢,踢在他裆下,“这是还你当初踢她的第二脚!”他大笑,“哎呀,我忘了,你下面没有了!”

常公公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撞在山壁上,邰世涛第三脚已经旋风般到了。

“这是还你当初,踢我的那一脚!”

“啪。”常公公胸前,诡异地塌下一大块,人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哎呀,忘记孩子还在面前!”邰世涛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才发觉景泰蓝似乎太安静,转头一找景泰蓝——这小子扒拉着常公公衣服在翻东西呢。

邰世涛瞪着景泰蓝,开始觉得景泰蓝那个娘也许真的很了不得,这谁家孩子?瞧这生死之前的淡定劲儿!

景泰蓝捂住小鼻子,在常公公袍子腰襟的暗袋里翻出了一个长条状的杏黄绸袋,递给邰世涛。

邰世涛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两封手谕,一封是处死守城不力的太史阑的命令,一封是嘉奖封赏太史阑的命令,却附了给西凌行省总督的密令,说的正是秘密处死的事儿。

邰世涛本来想三份都毁掉,扫了一眼嘉奖令,不由一怔。

给太史阑的封赏,竟然是北严同知,领西凌上府副将衔,及一等男爵!

虽然嘉奖令表示上府副将衔要等太史阑二五营学业结束,才转为实职,但从四品同知,以及封爵,可是实打实的!

要说太史阑独力挽救北严数十万百姓,力抗西番先锋于北严城外,粉碎了西番速取北严并以北严为据点分割上府和天纪,进而南下的计划,免内地生灵涂炭,免京城陷入危境,说功在社稷也不过分,当得起这样的奖赏,可问题是——很明显当权者并不想让她平步青云,怎么可能给这么重的封赏?

邰世涛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世家子弟,一段时间历练让他对政治也略有了解,想了想便知道,想必太史阑的事迹已经传到朝中,三公和兵部为振奋士气,必然要求大加嘉赏,皇太后反正内心里已经下定主意不留太史阑,也不妨表面做个好人,因此兵部和三公的建议照单全收,给太史阑大加封赏,若她“暴毙”,也不过就是个“无福消受”。

邰世涛冷哼一声,心想太史阑怎么会惹上太后?她冒充姐姐逃出后,应该和皇家没有瓜葛了啊。

想不通,不如当面去问她。

翻了翻两封手谕,邰世涛犯难了。

最省事的办法是将两封手谕都毁掉,但这也等于毁去太史阑飞黄腾达的机会,邰世涛舍不得——他但恨自己不能用双手垫就姐姐强者之路,怎么舍得毁去她任何机会?

毁掉第一封,留下第二封,可第二封后面紧跟着密令,撕的话太露痕迹,皇家手谕,用纸特殊,间隔留白处都是完整的,加盖凤章龙纹,每一行之间,都有一条隐隐的龙纹或者凤纹相隔。

而在第一封密令和第二封密令之间,空白处稍微大了点,一条凤纹盖在中间,很明显也是一种加密手段,随意撕掉反而惹人怀疑。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他忽然想起先前景泰蓝塞给他的日宸殿金牌,掏出来犹豫地看看,问:“这到底是什么?你怎么会有的?”

“捡的……捡的……”景泰蓝嘻嘻笑,随手拿过那金牌,搔了搔下巴,回想了一下以前看到的某个动作,一把抓过那封密令,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顺手一扯,密令便断开,景泰蓝将金牌顶端朝下,朝纸面上用力一揿。

“哎哎你干什么!”邰世涛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抢,“别弄坏了密令啊……啊?咦?”

他低头瞪着抢回来的密令,密令已经被撕开,正好断在那空白处,空白处原本显得过于空空荡荡,但不知何时,慢慢显出一条龙影。

邰世涛拿起密令对着阳光仔细看看,才发现这密令纸质特殊,中间似乎有一层颜料,印盖上去,颜料慢慢浸染出来,便形成原先密令上的图案。

此刻被那令牌顶端龙形纹路一压,纸上便出现一枚龙纹,正好填满空白处,看起来天衣无缝。

邰世涛再看看那令牌,顶端的龙形金纽已经不见,又恢复成普通令牌的模样,也不知道景泰蓝按的是哪个位置。

景泰蓝得意地把玩那牌子——这可是他当初能够出宫的真正法宝。
“你小子哪来这个?”邰世涛瞪着他,“捡的?偷的?你是宫里的小太监?我听说有人自幼净身,可也没见过这么幼的。”

景泰蓝小脸唰一下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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