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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天下归元天定风华系列古风小说:凤倾天阑(三)

在太史阑这个毒舌冷面奇葩面前,再有风度再想维持教养的人,都很难坚持住。

没办法,太史阑就是讨厌装逼的人,看见装逼的,她第一想的就是将他们那张以为可以永远微笑的脸皮子给撕下来。

她基本上都能成功——因为真正的宽容好涵养,从来都不是那些想永远保持微笑的人。

“太史阑。”辛书如终于冷下了脸,森然道,“不要和我卖嘴皮子,你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他挥挥手,身后草线之外,出现无数衣甲齐全的士兵,将他们密密包围。

“上府兵不会来了。”辛书如道,“我家少帅进驻昭阳城,目前驻扎城内的上府兵需要换防,我家少帅已经发文边总帅,请他召回这一批上府兵。你别等了。”

“然后你要怎样?”太史阑问。

“我没有选择给你。”辛书如冷冷道,“你和你所有人,跟我走,就这样。”

“你以为你包围了我,就能将我一网打尽?”太史阑淡淡看着他,“昭阳府不会只有上府兵存在。”

“你昭阳府的兵丁自然也有。”辛书如不以为然,“可是他们还在昭阳,赶得及救你?”

“赶得及。”太史阑手一抬,指尖已经扣住了一枚烟花,“你以为我只能依靠上府兵?我是昭阳同知,我有权调动所有昭阳府兵丁,我在出门前已经令所有兵丁在城门前集合,只要我烟花为号,就立即出城接应。”

“那又如何?等他们赶到,你们已经是死尸。”

“你也会是死尸。”太史阑漠然道,“辛书如,看看你身后。”

“我才不会上当。”辛书如身子转到一半,忽然停住,随即大笑,“你是要骗我转头,然后对我动手?你这已经用烂了的把戏可骗不了我……”

太史阑讥诮地看着他,“射!”

“唰!”

一道劲风直袭辛书如脑后,他惊得魂飞魄散,拼命向前一扑。

“啪。”一支箭擦着他的面颊,钉入他脸侧泥土,箭侧红缨贴着他睫毛,抖得他脸发痒心也发抖。

他霍然跳起,此刻回头,看见草丛中不知何时趴着一个人,正用一双明亮而冷的眸子,盯着他。

她手腕上的手弩,箭尖也对准了他,距离这么近,他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开那射程。

苏亚慢慢地从草丛中爬起来,手弩始终笼罩着他的身形。

辛书如震惊地望着她,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时候潜伏到他身后的,明明他一出现,就一直注意着所有人。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太史阑淡淡道。

辛书如望望身边那个陷阱,恍然大悟。

是先前那阵烟气!

太史阑发现有埋伏,就猜到了必然有人就在附近,而且必然要从陷阱的侧边过来,而她命苏亚扔出火折子,根本不是为了测验陷阱里的火药有多少份量,而是为了制造烟云。

借着那阵烟云的掩护,蹲着身子扔火折子的苏亚,趁机潜入了长草中,在他专心和太史阑说话的时候,潜到了他背后。

太史阑派出苏亚是有原因的,当初智擒火虎时,她便看出苏亚有一身奇妙的贴地轻身功夫,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辛书如看着平静如常的太史阑,不禁也暗暗佩服这女子的厉害,传闻里太史阑大将之风,镇定非凡,如今看来,何止有定力?还有超卓的应变,冷静的思路。正是天下名将,必备的三大要紧能力。

“你便威胁我的生死又如何?”他苦笑一声,“无论如何,便是我今日身死此地,其余人等,还是会留下你们,少帅的命令,是不会因为我的生死而改变的。”

“我知道。”太史阑握着马缰,看天,“所以别以为我会和你狮子大开口。我只要求,放他们走。”

“大人!”护卫们齐齐喊,太史阑手一摆,示意他们噤声。

“我相信你没有权力放走我,但是既然你能代表纪连城出面来抓我,想必地位不低,最起码放走我的护卫,还是能做到的。”太史阑注视着辛书如的眼睛,“我留下,纪连城就不会为难你。”

辛书如犹豫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太史阑还善于审时度势,以及洞察人心。她说的每句话都对,每句话都敲到他心坎上。

“你留下,他们走。”他半晌道,“但是他们得发下毒誓,不得回城,不得报信,而你也不得再使任何花招。”

“我从不主动以阴谋对人,除非对方先卑鄙地以阴谋对我。”

辛书如只好装没听见这句带刺的话。

“我们不走。”雷元愤然道,“你让我们逃,我们都不逃。”

“我们一起闯。”于定也道,“大人,今日要你以身相救,传出去我还有脸混江湖吗?”

“有命才可以混江湖。”太史阑答。看向辛书如,“我发誓,随你走,违者,永远不得见一切我所在乎的友朋亲人。”

“儿郎们听令。”辛书如退后一步,肃然道,“放开包围,允许除太史阑之外其余人离开,如果太史阑妄动一步,立即全部射杀!”

“是!”

包围圈撤开,苏亚等人却愤然不肯挪动脚步,太史阑也不劝说,忽然策马向前一冲,直奔辛书如身边,“上马!”

辛书如身子一闪,纵上她的马,坐在她身后,随即一柄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太史阑头也不回,脊背笔直,“往哪走?”

“云台山,康王别院。”辛书如微笑,“我们的女英雄,康王想好好招待你很久了。”

第二十三章容大茶壶

辛书如觉得他这次的任务,是一次最诡异的人质押送任务。

见过人质自己策马,带着绑架她的人,潇潇洒洒往即将被关押的地方去的事儿吗?

人质还一边策马,一边问他怎么走,毫无被押解被陷害的愤怒不安,辛书如一边觉得荒唐,一边觉得好笑,荒唐好笑之余,又觉得佩服。

这样的淡定和气势,他跟随在少帅身边多年,也没见过几个。

云台山,昭阳城外三十里,最是风景秀致的一座山,山中活水无数,清亮如云带,山顶平整如台,所以名云台。

太史阑记得,康王的别院不在云台山,很明显,这是一处秘密基地。反正他搜刮民脂民膏无数,全国各地多建几座别墅也是正常。

进入云台山,她才觉得,康王选在这里建别院,还是挺有眼光的,这山看起来并不如何雄伟,里头却山势复杂,九转十八弯,曲径通幽,山庄在半山高处,处处有关卡,道道有暗桩,外松内紧,十分严密。

他们在山口处接受了盘查,换下了马,徒步上山。辛书如命人给太史阑眼睛绑上黑布,又锁住了她的手腕,还对她搜了身,发现了她的武器居然是一根狼牙棒,辛书如忍不住笑笑,随手抛在路边草丛里。

他带着她一路上山,饶是如此还不放心,还亲自拿刀架着她脖子。

太史阑却安之若素,好像脖子上没架刀,眼上没黑布,一路悠哉悠哉,不住品评。

“空气不错。”她嗅嗅清新的空气。

“鸟不错。”她仔细听山间掠过的飞鸟,发出的清越鸣叫。

“花很香。”她停了停,侧过脸,闻了闻旁边崖壁上倔强探出来的一朵小花。

“水也好。”她听着耳边一直不绝的叮咚水声,赞。

辛书如哭笑不得——这女人是神经太祖胆子太大呢,还是勉强撑着色厉内荏。

不过他觉得还是第一种,太史阑步子稳定,语气平静,这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当年他曾听闻,南齐第一青年名将容楚,有次和五越作战,敌人夜袭闯营,部下慌忙闯帐急报,这位爱漂亮的大帅,居然不急不忙慢慢起身,还不忘点灯梳头,他那主帐最豪华,灯光点得亮闪闪的,等于给敌人大喊“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五越的先锋当然一头撞了进来。

然后台前梳头,漂漂亮亮的大帅,回眸一笑。

一笑笑得对方晃神,随即,一把比主人还漂亮的小刀,忽然闪电般从容楚手里飞出来,狠狠扎入了先锋的咽喉。

先锋倒头死去的时候,还没想明白,明明那人手里拿的是梳子,怎么忽然变成小刀了?

将领一死,脑袋被容楚一脚踢了出来,其后五越夜袭军队惊慌四散,大败。

这是传奇,也不知真假,有时候同僚私下讨论,都觉得是不是夸张了,哪有人能在那时候还镇定成那样的。

容楚那事真假他不知道,但最起码他现在可算见着一个了。

听说晋国公对这位突然崛起的女将十分倾心,如今看来,很有道理。

四面押送的士兵们也不做声,并没有人催促太史阑或呼喝她——所有热血男儿都佩服英雄,执行任务是一回事,给予尊重又是一回事。

太史阑还在那“一路游山一路欣赏”,辛书如不禁有些感慨,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万物皆恶,唯有人间最美。”太史阑淡淡道。

“你怎么此刻还有心情欣赏风景?”

“越是危急时刻,越当有宁静闲适心境,危机不会因为你慌张而减少,却有可能因为你镇定而平复。”

辛书如不说话了。

他忽然又想到容楚。

很多年前,那个南齐名将,曾立马五越深雪前,向对面万旗招展的大军,淡淡道:“色厉内荏者崩,唯钢铁心性,万物不破。”

多么相似的一句话。

难道这就是名将风采?

想到“色厉内荏”这个词,他忽然想到了他家少帅,随即赶紧将这大逆不道的念头给从脑海里抹去。

只是忽然起了淡淡畏惧和萧瑟,像看见万千繁华从眼前过,却知道转瞬要崩塌。

太史阑忽然“哎哟”一声,扶住了崖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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