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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认真做自己

古风小说:扶摇皇后(二)

一张纸钱似乎犹在念栈不去,浮游漂移,冉冉扑上孟扶摇掌心。

孟扶摇伸手拈住,那薄而软的触觉刹那传入心底,在心上刷刷扫过,扫出些柔软的疼痛来,她抬起眼,看着专心招魂的燕惊尘,突然想起,今天是裴瑗的头七之日。

按照太渊风俗,亡者头七之日,亲人要在她走过的地方再走上一遍,为其招魂。

孟扶摇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青玉罐上,那个红衣的,艳丽张扬如牡丹,走到哪里都要无限度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的女子,如今真的化为这沉默简扑的小罐里,一抔灰白的粉末了么?

她那不甘的灵魂,是会安于这样的窄小的栖身之地,还是会挣扎着欲待挣脱?

而燕惊尘,这个玉堂金马的贵介公子,公侯之家的继承人,这个一生顺利光亮却在遇见她之后步步嗟跌的少年,他要如何走剩下的路?

有些相遇,天生不公,如她和燕惊尘,玄元山那一场遇见,从头到尾,只为了造就她前行千里的路,然后她离开,头也不回走远,他却不肯承认那一场无缘,原地蹉跎,因为失去而不停的做着错误选择,然后再度失去。

想起战北恒别业里自己听见看见的一切,孟扶摇指尖微凉,为这命运的冷酷而默默无言,随即觉得掌心一暖,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怔怔捏着的那张纸钱抽去,再用自己的五指,包住了她的手指。

他温暖的掌心有着光滑的触感,如丝缎般从指尖拂到心底,熨帖而柔和,像一场拥着轻盈羽被进入的沉酣。

他总是在任何时辰都能及时读见她心底的感触,并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我陪你一起。

孟扶摇抬头看着他,想着自己终究是幸运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到这般温暖的,不求索取的陪伴,而那些人,燕惊尘、裴瑗、佛莲、他们依然是爱着的人,只是,有的人错在爱的过程,有的人错在爱的方式。

她遇上过程和方式,都最正确的人。

然而命运总要和她开玩笑——她好运的遇见,却不能好运的拥有。

眨眨眼,拼命眨下眼底泛起的酸涩之意,孟扶摇看着燕惊尘被灯光拉长的孤独而萧索的影子,抿着嘴,在长孙无极掌心写:我想杀了烟杀。

长孙无极顿了顿,答:好。

无声的吸口气,孟扶摇笑了笑。

燕惊尘——我杀了你妻子,只好杀你师傅做补偿了。

燕惊尘不知道这一刻高踞墙头看他为亡妻招魂的那一对人,在这瞬间做了个关系他一生的决定,他安静的撒着纸钱,冰凉的青玉罐抱在怀里,被他的体温梧得微热——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抱裴瑗。

那个高傲的女子,终究以这样的方式,静静蜷在了他的怀中。

手底的罐口,霜雪一般的凉,像是去年冬的雪,纷纷扬扬降在燕京城郊的孤山上,他在雪地里喝着闷酒,满地里堆着乱七八糟的罐子——那时他刚刚遇见烟杀不久,“有幸”被他看中收为弟子,最初的欢喜过后,到来的便是噩梦,更糟的是,这事还隐约被几个素来和他明争暗斗的贵介子弟猜着,燕京贵族间渐渐流传着一些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玩笑——用暧昧的语气、狎昵的眼神、窃笑的暗示、猥亵的动作来表达。

那样的玩笑,是横在他面前一堵无形的墙,看不见摸不着,却那般森冷的矗立在他面前,他因此遍体鳞伤,却没有任何力量来打破它——世人的口舌,本就是世间最阴冷的陷阱,杀人无算,越挣扎越添伤。

然后,她出现了。

继太渊宫变,上渊建国后,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为她要来讥讽他嘲笑他,便用袖子懒懒遮住脸,却听见她在他身侧坐下来,也抓过一壶酒,以平日里她这尊贵郡主绝不会有的粗鲁姿势拍开泥封,毫不犹豫的喝了干净。

酒坛喝空后,她将坛子远远抛出,看那一线青光穿云透雾坠入深谷,听那碎裂声在崖下回声尖锐的传出,然后她道:“我嫁给你。”

他霍然回首,她不看他,轮廓精致的侧面平静而坚定,这一生的大事她一锤定音,然后她起身,道:“三天后你来下聘。”

他羞于再登裴家门下聘,怕再次遭受一番羞辱,烟杀却高兴,道:“难得有个自愿的幌子,其实老夫不在乎这个,你却脸皮薄,她肯嫁你,你这一生也就完整了,老夫亲自给你提亲去。”他去了,高高兴兴回来,说:“准备成亲吧。”

后来他才知道,裴瑗用那三天,说服了愤怒的裴大将军,也和烟杀谈过,至于她付出了什么才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这一生他再也寻不着答案了。

他也永远不知道,那些名为夫妻却分住两院,她独守空闺就一盏孤灯,看着他院子里的灯火时的心情。

在那之后,那些流言便散尽——裴瑗的下嫁,是对那些猜测最有力的驳斥口

她牺牲了多少,他便负了她多少。

她爱着他,他爱着那个她,那个她却爱着那个他。

人生里多少滑稽的连环套儿,套住了一生的纠缠和情孽。

燕惊尘缓缓的抚摸着那个青玉罐,将脸缓缓贴了上去,那般微凉,有点咯人,像她的气质,带刺般的张扬着,冷而傲,不温良,甚至带毒,然而只有他知道,她一生的热度,都只给了他一人。

只是从此以后,那点飘摇的温暖他的灯火,便被森凉的命运“扑”的一声,吹熄了。

燕惊尘抱紧了那个青玉罐,慢慢的,苍凉的回身,墙头上的人,默然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里也生出淡淡的悲凉,连元宝大人都钻出长孙无极袖子,挤在两人中间看着燕惊尘撒着纸钱离去,圆溜溜的黑眼睛少少的湿润了些,想着:想当年,在穹苍,那只美艳的黑珍珠……

燕惊山拉得长长的背影,嵌在孤清的夜色里。

夜色里却有喧闹的声音传来。

有两个人,大声的唱着笑着,摇摇晃晃进了巷子,清脆的声音,敲破这一霎忧伤的寂静。

“哥啊,再喝……再喝三坛!”

“我没醉……呃……我没醉!”

“别……躲我……你这死鬼……姑娘我花似的,你偏躲!”

“呸呸!呸呸!”

花姑娘大声的唱着笑着,走着歪歪斜斜的“之”字步,眉开眼笑乐在其中,苦了她那个倒霉酒友,极有分寸的小心搀着她手臂,一路歪歪扭扭碰碰撞撞过来。

墙头上孟扶摇黑线——雅兰珠什么时候和云痕跑出去喝酒了?醉成这德行?

雅兰珠开始唱歌。

“哥哥你大胆地向前走,妹妹我死追着不回头,哥哥你跑死了三匹马,妹妹我累死了九条牛……”

孟扶摇“呃”的一声,一个猛子扎到长孙无极肩上,拼命堵住自己的笑声,哎哟我地妈呀,这丫篡改歌词的本领着实太高超了,俺就哼了一遍,到了她嘴里,怎么就死了马又死了牛呢?

她笑得肩膀直颤,微光下像一只无声振翼的蝶,长孙无极微笑着将她顺势揽在怀里,仰起头,心想着这歌词其实挺扑实贴切的,用在自己身上也合适。

元宝大人蹲在主子肩上,鄙视的盯着孟扶摇——你好意思笑?不是你,我们这些贵族哪懂什么叫粗俗?

巷子里那对醉酒夜归的不知道这墙头把戏,犹自一路砰砰乓乓撞过来,他们和燕惊尘对面而行,燕惊尘皱了皱眉,怕他们撞坏自己怀中的罐子,赶紧将蹲子换个手抱着,身子一侧等他们过去。

雅兰珠经过他身侧时,却突然身子一歪便要吐,吐也便罢了,偏偏她是个公主,习惯对着漱盂吐,昏头涨脑的眼珠子四处乱转,一眼瞥到燕惊尘怀中有个疑似漱盂物体,伸手就去抓。

燕惊尘眉毛一竖,劈手就要去推她,云痕闪电般将雅兰珠一拉,抬手一架,怒道:“她喝醉无心,阁下怎可出手如此之重!”

两人胳臂一架,一抬头,灯光下互相一看,都“啊”了一声,道:“是你。”

燕惊尘沉着脸,瞟了云痕一眼,放下手一言不发便走,云痕看着他,眼神里幽光闪动,雅兰珠突然又歪歪倒倒撞过来,眼看要撞上墙,云痕只好去抓她,正好雅兰珠也在手脚乱舞,“哧拉”一声,云痕半幅袍子被酒鬼撕了下来,一件东西叮声落地。

云痕却没听见那声坠落声,他手忙脚乱的去扶醉成烂泥的雅兰珠,扶在哪里都不是,只好拎着她衣领拖了便走,忽听身后燕惊尘道:“站住。”

云痕回身,一眼看见燕惊尘手里抓着一个小小的青金石的燕子,脸色顿时变了,将雅兰珠往墙边一放,便要扑过来。

燕惊尘将手一缩,沉声道:“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还我!”

“哪来的?”

“我叫你还我!”

燕惊尘将那燕子往自己怀里一塞,冷声道:“这是我燕家子弟一出生就拥有的标记,非燕家直系子孙不能有,你今日说不出这来历,我便不能还你。”说完抱着罐子转身便走。

云痕立即扑了过去。

他身子未到,燕惊尘半回身,一道剑光已经锐电般拉出,云痕冷哼一声,手底白光一振,铿然便是一阵大响。

两人竟然打了起来。

墙头上孟扶摇直着眼,喃喃道:“咋打起来了?”她离得远,听不清楚两人低声对话,只隐约看见燕惊尘捡起一件东西,云痕讨要,然后便上演了全武行。

长孙无极拉着她的手,看着那个方向,悠悠道:“有此事,纵然被时间掩盖了很久,终究要被命运捅破的。”

小巷里风声呼叱,云痕和燕惊尘的打斗,却很快到了尾声。

燕惊尘单手使剑,根本不会是云痕对手,云痕却无心作战,只想速速逼他将东西还回,十几招一过,云痕的剑光已经全数压倒了单手作战的燕惊尘。

燕惊尘抿着唇,看着虽然剑气纵横却处处容让的云痕,眼底闪过一丝疑色,突然将手中青玉罐向前一递,疾声道:“我妻子的骨灰!”

云痕剑光快如流电,刹那奔前,燕惊尘话音未毕他剑光已经抵达罐身,听见这一句云痕大惊失色,猛力向后一挫,剑上真力反涌,顿时被撞得向后一退。

然后一柄秋水般的剑,便轻轻搁上了他的咽喉。

墙头观战的孟扶摇,本以为云痕必胜,不防这战局瞬间颠倒,大惊之下喃喃骂一声“卑鄙”便要掠下去,却被长孙无极拉住。

随即她看见了燕惊尘的眼神。

那浪滚波翻、汹涌无限、充满震惊疑问不解困惑的眼神。

她也看见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

“弟弟。”

天煞雄主 第十五章 为我珍重

那声“弟弟”的呼唤,飘在晚风中,声音虽低,听在耳中却如此惊心。

云痕宛如刹那间被那声呼唤击倒,突然就僵硬在了燕惊尘的剑下,他站在那里,明明是未动的站姿,不知怎的便给人感觉他在那一线昏黄的微光里一寸寸冻结下去,结成冰。

燕惊尘却在微微喘息,惊疑不定的看着云痕,从他的眉目一直细细看下去,直到看出浅浅的激动来。

远处高踞墙头的孟扶摇,这时才发觉,云痕和燕惊尘,分开来看的时候很难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去,然而这样面对面站着,便觉出形貌上一衣带水血脉相近的相似来,一般的颀长而清瘦,一般的白得有些透明,能够看出淡青血管的肌肤,一般的高而挺,特别直的鼻,以前没发觉,只不过是因为这两人气质太迥异了。

云痕却似乎不愿意接受燕惊尘这样打量的目光,他突然转过头,好像没看见脖子上架着的剑,就这样从燕惊尘因为震惊忘记收回的锋利剑身旁擦了过去,这一擦便在颈项上拉出一道血痕,燕惊尘吃了一惊赶忙撤剑,云痕已经不管不顾鲜血涔涔的颈项漠然走开,拽起扒着墙呜呜噜噜唱歌的雅兰珠就走。

燕惊尘还剑入鞘,急急追上,一把拽住云痕衣袖,“云痕!你是不是安姨的那个孩子?”

云痕的肩颤了颤,从孟扶摇的角度能看见他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青气,他霍然回首,道:“滚开!”

燕惊尘接触到他的眼神,惊得手都颤了颤,他下意识一让,云痕已经直直挥开他的手,寒声道:“我警告你,你不许提那个名字,你,和你们燕家,谁都不配提!”

“云痕!”燕惊尘向前一冲,“当年的事我不太清楚,我只是隐约听说过……但是……但是……其中是不是有误会?你跟我回去,我们问个明白。”

“回去?回哪儿去?”云痕半侧脸,清俊侧面漠然如冰雕,连眉目都似冻结了霜花般的寒意逼人,“燕掌门,请你搞清楚,你是上渊列侯,我是太渊臣子,我的父亲叫云驰,你的父亲叫燕赤,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燕惊尘犹不死心,还待劝说,云痕目光一冷,横剑一拍,竟然是拍向那青玉骨灰罐的,这回换燕惊尘吓了一惊,连忙飘了出去,云痕已经大步走开,他行出几步,半回身,不看燕惊尘,只看着那黑暗的墙角,森然道:“燕掌门,今天的事,你若再对谁提起,或者妄想认亲什么的,不要怪我的剑不客气!”

他的身影很快没入巷子尽头的暗色中,只留燕惊尘怔怔立在当地,用疑问和无奈的目光,送别这次相遇。

孟扶摇怕云痕尴尬,在他出巷子前翻下墙头,她一路沉默着飘进院子,飘回房间,飘到自己床上,坐下来才发觉某人竟然也不自觉的跟了进来,立即回魂,将他往屋外推,嚷嚷:“出去,出去,我的床上只能有一个男的!”

长孙无极含笑问:“哦?”

元宝大人目光亮亮不知死活的探出头来,对着主子指了指自己鼻子——这个男滴,就是玉树临风区区不才在下我哈。

长孙无极依旧在微笑,突然喃喃道:“要不要阉了你呢?”

元宝大人立即伸爪一引,谦恭滴做退让状:这个唯一的男的,自然只能是惊才绝艳举世无双主子您哈。

孟扶摇立刻弹指神通将元宝大人弹开了出去,大骂:“丫的,从此以后你这个男滴也别想再睡我的床!”

“扶摇,我来不是想睡你的床。”长孙无极淡定如斯,打断某人猥琐且自恋的猜想,道:“我只不过是来借你那剩下的半个月魄练气之宝一用而已。”他自顾自的找到那泡着的半颗宝贝,开门飘了出去,临走前还回眸一笑,道:“我可没兴趣和一只耗子两个人睡一张床,何况还有一个人是个酒鬼。”

“唔……谁是酒鬼?这里明明只有一人一鼠啊?”孟扶摇悻悻,接着便见云痕拖着雅兰珠匆匆而来,这才想起,雅公主喝醉了,照顾这个酒鬼的重任除了自己还有谁?

果然照顾酒鬼着实不是人干的活,孟扶摇忙了一夜,也听了一夜的“哥哥你大胆的向前走……”天快亮时,雅兰珠突然翻个身,抱着她,口齿不清的喃喃道:“我们永远不要做孟扶摇和凤净梵。”

她说得没头没脑,孟扶摇却立即听懂了,她伸出欲待拍她睡觉的手停了停,再落下时手势轻柔,她轻轻拨开雅兰珠汗湿的鬓发,低低道:“好,永远不做孟扶摇和凤净梵。”

之后她攥着个毛巾睡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雅兰珠扒在她肚皮上,元宝大人扒在雅兰珠肚皮上,而正门外悠长的传报声传来——战南成邀她御苑打猎。

自从真武夺魁,孟扶摇便搬了家,战北野那个苦心经营的秘密据点,她可不愿暴露在天煞皇族面前,反正她有钱——姚迅在无极做生意做成了大款,尤其那个半路被孟扶摇绑上自己船的江北总督家的李公子,居然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儿,两人狼狈为奸,大赚女人钱,但凡丝绸首饰服装鞋帽胭脂水粉之类统统包圆儿,这几天姚迅也过来了,送银子来,顺便打算在天煞推广孟扶摇的高雅娱乐,于是孟扶摇腰包鼓鼓,连元宝大人的马桶都换成了金子的。

孟扶摇的新宅子很招摇,她硬生生买下三个大户院子,联成里外七八进,一进比一进装潢骚包,寻常人只能进她的第二进,其实她只是为了将附近这块地面都圈入自己势力范围,从她的院子的第六进一个房间的暗道下去,走出不多远,便是战北野那处秘密据点。

战南成邀请,不过是双方的又一轮试探,孟扶摇颠儿颠儿换了衣服准备过去,在花园里被宗越拦住,毒舌男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劲装,道:“又要去骗人了?”

孟扶摇望天,这娃什么时候能一开口说句好听的呢?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气质。

“既然要骗,干脆帮你骗得更彻底些。”宗越递过来一个小小的蜡丸,“找机会掰开,洒在战南成袖子上。”

“哦。”孟扶摇接了,也没问什么用途,突然若有所思道:“其实我很想什么时候杀了战南成算了,省得忍着呕吐和他周旋,可惜战南成自从上次被挟持,现在越发小心,谁也近不得他身了。”

“你现在杀他也没有用,战南成有太子,在外还有有权调动皇营的中枢三大臣,他死了,会有动乱,但未必能动摇大局。”宗越一口否定,又赶她,“尽罗嗦什么,挡着我的药圃阳光了!”

孟扶摇愤怒,一脚踩烂一株月见草,趁爱花如命的宗越杀人之前狼奔而出,百忙中还对蹲在窗台上看好戏的元宝大人做了个暗示——等到宗越离开,元宝大人会代替她去好好“照顾”那些宝贝药草的,撒撒尿啊施施肥啊什么的。

战南成派出迎接她的车马在门口等候,一路到了天煞皇宫之南岳山御苑,皇家仪仗一路排开,半山坡上扎了好些帐篷,拱卫着正中的金顶大帐,好些人聚在帐外侯传,孟扶摇仔细一打量,笑了——都熟人咧。

那谁,不是前几天大殿上扔剑给她叫她自裁的某某侯爷嘛?那谁,不是在某公主“自刎”时大叫“公主不可轻生”,很善解人意的救下某公主的某将军嘛。

孟扶摇笑眯眯的过去,正聚在一起谈论的众王公贵族见她立即三缄其口,各自摸胡子的摸胡子望天的望天扯话题的扯话题——“啊,张小侯爷,今日这天气着实是好,着实是好哈哈……”“呵呵王将军,你今天这袍子足够精神啊哈哈哈……”

“啊,张小侯爷,今日这天气着实是好,乌云盖顶蜻蜓乱飞——啊,有只蜻蜒落在你冠上了,我给你掸——啊,不用客气,马上就好——啪!”

孟扶摇一巴掌掸掉了张小侯爷的发冠,顺脚一踩将发冠踩碎,对披头散发满脸铁青的张小侯爷微笑道:“总算把那该死的蜻蜓掸掉了……”张小侯爷眉毛一竖便要发怒,孟扶摇又尖叫:“哎呀,小侯爷这剑真漂亮,那天您要是扔这剑给我,保不准我一喜欢,就拿这剑自杀了,绝世剑下死,做鬼也风流……借我看看成不成?……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嘛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嚓!”

“绝世名剑”一折两断,孟扶摇满脸无辜的掂着那剑:“原来是个假贷!”

她谦恭的将剑塞回僵住的张小侯爷手里,微笑:“只好委屈侯爷,当鸳鸯双剑来用了。”

拍拍那青筋暴起想动手却又被她轻松折剑那一手震住的张小侯爷的肩,孟扶摇哈哈一笑,一转身,刚才围成一圈的王公们早已做鸟兽散。

耸耸肩,孟扶摇大步跨向主帐,战南成在帐门前看着,刚才一幕尽收眼底,却没任何表示,只和蔼笑道:“孟将军真爱开玩笑,只是这般纵情心性,容易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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